貴女其華 第七十二章

    回到府里，錢媽媽正等着王辭華，見着她忙是上前仔細問了，在外吃什麼了，可有吃壞東西，有人欺負了嗎？

    王辭華聽着都一一答了，笑道：「媽媽，我都很好。」

    錢媽媽仔細聽了，又看着王辭華並沒有不妥的，方是放下心。雖然近來大房的事務已漸漸是由王辭華主導，拿主意，但在平素生活里，錢媽媽還真是時時擔憂着。到底是從小護在掌心裏的寶貝，哪能一時就丟開了。

    錢媽媽放下心來，又想及一件事，高興地拉着王辭華的手，道：「現在華兒刀都能耍了，有模有樣的，真像個摸樣。他那先生看着華兒好學，還特特尋了善刀的師父收他為徒呢。」

    王辭華笑道：「我就知奶兄是有出息的。」

    錢媽媽說着，又是與王辭華道：「老奴知道小姐的心，不必常常給華兒送東西了。這回竟是上好的護具，那可得多少銀子呢。」

    學武比學文更費錢，錢媽媽本是在愁的，他們兩口子都是忠心為主，留下的錢不多，剛能支持錢華學武，但上好的護具和兵器，拳譜都是奢求了。可王辭華常常送去，該有的想到的，都不讓錢華有缺的。那些門戶小些的少爺尚不如錢華體面。

    王辭華倒是不覺得，學武是極困難的，身子骨常常受傷，奶兄還是文武雙全，更是吃力。她能相助，自然是幫一些。況且，前世奶兄相助的，遠遠不到。

    王辭華拉着錢媽媽坐下，笑道：「奶兄學武辛苦，自然是要想得周到，不讓奶兄再過分擔憂其他事兒。」

    錢媽媽還是覺王辭華太費錢了，她道：「媽媽知你的心，不必送了，真不必了。」

    王辭華笑道：「媽媽，只要奶兄能學成，可不比什麼都強。」說着讓繡錯將進補的湯水送過來，請錢媽媽喝了，又問道，「媽媽，咱們大房還有多少事業？」王辭華手中的余錢是真的不多了，但在三日後就要付銀子，這樁買賣必定是要成的，這三日，王辭華只能是盡力籌錢了。

    錢媽媽聞言，想着道：「大房主要的事業還是在京城。夫人與老爺成婚的時候正是在京城，成老太爺便是將產業都辦在那兒了。此處，也只有一些良田，令外在郊外還有一個莊子，但極偏遠，尋常人都不去的。」

    這些王辭華自然是知曉，那件莊子卻是從沒見過，可錢媽媽一直忘記說了，定是不值錢的。顯然那莊子也不是頂用的。

    王辭華聞言，想着果真是湊不出銀兩來，到底還有什麼地方能尋錢呢？

    送別了錢媽媽，王辭華令繡錯將兩個擺在梳妝枱底下的木匣子拿來，待關了門，打開後房中熠熠生輝，真是珠光寶氣無法直視。光是這一個匣子就能輕鬆買下幾棟宅子，只是眼下這些能看並不能用。無論是王夫人的嫁妝，還是上等的七彩珠，若是換成銀子，那幾排的店鋪都不是難題，王辭華想着，要是只能換錢就好了。

    王夫人的嫁妝和七彩珠都是上等珍貴之物，一旦去當鋪就容易引起注意，現下是要緊時候，王辭華並不願有人從中破壞，而且母親的嫁妝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願動，至於七彩珠可是難能可貴，時間過得越長越是值錢。將來不可知的事兒還很多，她不願現在就將手中的砝碼用盡。

    她正煩惱着，哥哥王賢良的信來了，裏面還有一個包袱，打開後是漂亮的楓葉書籤和一條汗巾。王辭華打開信，哥哥還是依舊學習優秀，深受全院先生和同窗的喜愛，但在信里王賢良似也有無法言表的煩惱。

    至於包裹里的東西，楓葉是王賢良親手做的，聽說有兩枚，但一枚被朴姑娘搶去了。王辭華隱隱覺得哥哥的困擾與那位朴姑娘有關，不知她會不會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呢？而那條汗巾，竟是陸臨江送的。傳聞是大內的手藝，那蠶絲極是難得，一共就製成十條。

    王辭華半信半疑，那陸臨江說話一貫是疑雲密佈，王辭華聽着也不知該不該信。不過，那汗巾真是質地柔軟，摸着貼在手掌上，十分舒服，花色也是素雅清淡，王辭華倒是真喜歡。

    王辭華念完信，立刻展紙給哥哥回了信，將自己的近況和府里的情形撿着要緊的寫了。想了想，又將邱三的事情告訴了哥哥。王賢良在書院同窗非富即貴，對於邱三的事情該是有所了解。王辭華並不是不信邱三，而是想着他人才可貴，真是埋沒在她莊子裏卻是可惜了。

    回完信，繡錯就端着今日的點心來了，繡滿已經跟着回來了，辭院的日常飲食終於回到正軌，而且在繡滿的切磋交流下，廚藝又進入了新境界，王辭華深深覺得將來天下第一廚神的名號會出在他們辭院。

    繡錯看着王辭華在望向窗外，不知想什麼？她勸慰道：「小姐，別想了，總是有法子的，先吃點心吧。」

    王辭華想着也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歸是有法子的，便是先用了點心。這一嘗之下，點心的味道卻是不同尋常，似乎並不是出於繡滿的手藝，難道繡滿又是改變了做法？

    王辭華隨口問道，「今個兒的點心不是繡滿做得？」

    「我就知道小姐能猜得出。」繡滿從外面衝進來，笑道，「小姐，我和繡錯打賭，你能吃出我的手藝。」

    王辭華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賭什麼？」

    繡滿揚着笑臉道：「我想要個袍子，後面系帶子，專門在做飯時候穿。」繡錯在繡滿旁邊偷偷笑着，道，「行了，明個兒就給你做袍子。」

    繡滿歡呼一聲，就跑出去繼續做點心了。

    而王辭華笑看着兩人玩鬧，忽然想到了一個點子。她和那位陸世子可沒少打賭了。她記得那位陸世子上回還欠她一個賭約呢。那筆小錢，於陸世子不過是零散的錢，王辭華先借了，等鋪子興旺了再還他也就罷了。

    王辭華想着，卻覺此事比買了七彩珠還不牢靠。那陸世子正在紋築書院裏與哥哥一塊兒念書呢，哪能立刻到的。

    這法子也不是立刻就能想出來的，王辭華想及許久沒見芬姨娘了，便令繡錯收拾好糕點，起身往芬院去了。

    芬院清清冷冷，不過比從前倒是有人氣多了。芬姨娘總算見過兒子王賢良了，而且也常常能得到他的消息，知曉他過得好，芬姨娘就覺得能放心了。

    王辭華至芬院時，芬姨娘正在納鞋底，她終於能給王賢良做鞋子，雖是不能在明面上送過，但透過王辭華能知曉兒子正穿着便是心滿意足了。芬姨娘很滿意現在的日子，能常常得到兒子的消息，還能時常為兒子送些貼身的繡品，院子裏用度並不剋扣了，能吃飽穿暖，芬姨娘便什麼都不求了。

    「姨娘，又在為哥哥做鞋子呢？」王辭華進院子來，就瞧見芬姨娘在庭院做針線。自王辭華瞧着芬姨娘愛子心切，便提出能幫她送物件給王賢良後，芬姨娘就開始時常為王賢良做些繡工。

    「三小姐。」芬姨娘見着王辭華來了，柔笑道。她對王辭華已經沒那般拘謹了，王辭華時常來瞧她，又是對她百般照顧，雖不是如親生母親，但與親姨娘無異。

    「姨娘的繡工真好，又穩又平實。」王辭華讚嘆道。芬姨娘做的東西多是不顯在人眼，她便也沒留意到。而今倒是羨慕起王賢良了，這繡工可是與本城最好的繡娘不相上下了呢。

    芬姨娘笑着應了，又從針線籃子裏取出一雙十分精細的繡花鞋，讓王辭華試試大小。那繡花鞋顏色鮮艷，特別是上面繡的荷花，竟都像是活得一般。王辭華瞧了，就捨不得放下，驚喜道：「姨娘，這是送我的嗎？」

    芬姨娘看着王辭華歡喜的摸樣，笑道：「小姐能喜歡，姨娘便多做。」芬姨娘是真的喜歡這位三小姐了，為人喜慶，又貼心。

    王辭華笑道：「姨娘也不必時常做，這雙繡花鞋能穿上好久。」說着又與芬姨娘講起了哥哥王賢良的現狀，笑道，「姨娘，哥哥是極有出息的。等過上幾年，定然能進內閣當大官的。」

    芬姨娘聞言自是很歡喜，她此生只要兒子好，她怎麼樣都無所謂。而除了兒子之外，她的生活就是服侍夫人，照料小姐。

    芬姨娘專心聽着王辭華說話，卻很少插嘴，只是偶爾問一句，得了回答便是柔柔笑了。王辭華令繡錯將點心拿出來，笑道：「姨娘，這點心卻是很能補女子的身子，味道還不錯。姨娘看着單薄，該是多補補。」

    芬姨娘謝了王辭華，並不十分在意。王辭華陪着姨娘聊了天，看着天色以晚，便起身告辭了。但剛一起身，芬姨娘就叫住了王辭華，從裏間取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她，柔笑道：「小姐，收下吧。」

    王辭華接在手裏覺得沉甸甸的，還有些隔手。打開一瞧，竟是銀子，有碎銀子，還有完整的元寶。芬姨娘用度少，平素也節儉，這一包竟是她全部的積蓄了。

    「芬姨娘，這是做什麼？」王辭華不知所措道。她雖是很需要銀兩，但芬姨娘的積蓄是萬不能收的，也不知是如何辛苦才能積攢起這一包銀子的。

    「姨娘，這可是給哥哥娶媳婦的，給我做什麼？」王辭華打趣道，這自然是要推的，又不能令姨娘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