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雖是周六,兩人依舊起的早早的,洗漱完畢後正好六點,一個去陽台背書,一個在書房做題。
在書房做題的峰非掐着時間,一張數學卷子,一個小時,他正好做完整三頁,就差最後兩道大題了。
峰非看了看時間,非常滿意——就在年前,數學最後一題他還只是碼幾個公式上去,一是確實不會做,二是根本也沒時間,自打年後跟峰軒吵了一架,發誓要考上重本後,峰非再做試卷一直卡時間,不斷總結,規避所有會耗時間的狀況,節約所有能節約的時間,在保質保量的前提下,努力爭取最後兩道題的分數,練到今天,已經能留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按照這個節奏來,完全沒問題。
峰非自得的哼會兒歌,已經七點了,他下樓看看,阿姨已經來了,正在做早飯,他打聲招呼,上樓去陽台找海秀。
憤怒的小公雞正在背「好詞好句」,峰非爬爬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呲牙道:「虧你說得出口……『今天的努力是為了明天的明天』,這什麼酸句?」
海秀自己也覺得有點牽強,尷尬一笑:「這種套句背多了,寫議論文的時候節省時間,論題出來,腦子裏這些句子基本已經成型了,完全就是默寫……」
這些方法海秀早就跟峰非說過很多遍,峰非卻不以為然,搖頭道:「我又不愛寫議論文,你就是太敷衍……語文老師怎麼說的?要有真情實感,你這有什麼感情……」
海秀想說又不太敢說,斟酌再三委婉道:「但是……拿分點就在立意明確,敘述得當上,你那作文論點每次都挺獨特,但容易跑……跑題……」
峰非老臉一紅:「誰沒跑過題?偶爾一次而已!我是在標新,要做到讓閱卷人眼前一亮……」
海秀弱弱捅刀:「所以上次考試的時候我們都寫議論文,就你,寫的給教導主任的一封信……」
峰非惱羞成怒:「說了多少次了別提這事了!語文老師說完班主任說!班主任說完了你們再說,還有語文老師那個錘子!特麼的去哪個班上課說到哪個班!小測完不到半天!全年級都知道我他|媽的給教導主任寫了一封信!」
海秀沒想到峰非這麼在意這件事,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
海秀怕峰非真的會生氣,還特意的做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使勁搖頭,討好的看着峰非。
峰非勉強接受海秀的道歉,哼哼:「語文老師也是沒見過世面……就憑我那字兒,給我三十分!合適嗎?!」
海秀又做了個拉開拉鏈的動作,義憤道:「不合適!而且她還把你的作文扣下了,你的作文哪一篇我都好好保存着,就這一篇,沒存起來……」
峰非頓了下,暗暗慶幸,還好扣下了……不然就海秀這習性,這篇傻|逼作文能讓他存一輩子。
峰非不想再談這麼尷尬的話題,轉而道:「但你平時那不都是標準作文嗎?老師以前還總說你那作文是模板呢,上次二模怎麼才三十六分?跑題了?」
海秀搖頭:「沒有,我不可能跑題。」
峰非不接:「那怎麼回事?」
「老師們壓我分數呢。」海秀絲毫不往心裏去,「語文老師和英語老師都壓了,他們沒告訴我,但我知道。」
峰非這次是真愣了,他不可置信道:「老師們這是要……哎不對,你怎麼知道的?」
「我的作文下了四十五分,老師一定會找我談話的,但這次沒有,老師給我單獨分析試卷的時候,也沒提過作文的事。」海秀自信道,「英語老師也是,他自己理虧,不然早要訓我了。」
峰非搖頭嘆息:「合着你被壓了這麼多分……」峰非想想自己的分數,咋舌,「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瞎說什麼呢……」海秀不愛聽這個,賣力的把峰非誇了一通,但怕把他捧壞了,最後又誠懇提醒道,「但還是儘量寫議論文吧……咱們也沒機會去拿滿分作文,語文本來也不好甩別人分數,求穩就好,不用多突出,好不好?」
峰非不耐道:「知道了,你那什麼金詞金句,好詞好句,給我一份,我也背。」
海秀迷戀的看着峰非,嘿嘿笑。
峰非被他笑的莫名心情好,道:「笑什麼笑?」
「覺得特別好……」海秀真心道,「看着你一點點打磨自己,感覺特別好……」
海秀說完覺得有點矯情,自己先笑了,又小聲補充道:「不是變的世俗,是……怎麼說呢,為了變的更好,願意努力的感覺,特別好……」
海秀說的不清不楚,峰非心中卻完全明了,一笑:「現在才知道你老公的好?」
海秀搖頭,羞澀道:「早就知道了。」
清晨,陽光正好,峰非看着海秀,心突然就靜下來了,他笑着往前走了一步,低頭輕聲問:「還有哪兒好?」
海秀的耳朵紅了,老實道:「哪兒都好。」
峰非笑了,低頭要親海秀,他本意是親親海秀的臉頰,海秀會錯了意,紅着臉乖乖把嘴唇送過來,峰非嘴角勾起,低頭同他接吻。
樓下阿姨做完早餐叫峰非,海秀嚇得忙後退了好幾步,峰非連聲答應着,對海秀笑道:「看你這點膽兒,她又上不來,能看見什麼?再說這是你家,你怕誰?」
峰非沒親夠,還想再跟海秀膩歪一會兒,無奈阿姨一直叫,峰非無法,只好拉着海秀下樓。
有阿姨在,早餐比平時豐盛了許多,兩人早吃膩了麵包片了,一頓小籠包加雞蛋湯吃的有滋有味,阿姨上下打掃好衛生後就走了,兩人吃完早飯接着看書。
峰非時不時的撩撥海秀幾下,不是在桌下踩他的腳,就是轉筆故意轉掉,讓筆滾到海秀那一邊,拿回來的時候,順勢捏捏海秀的手。
海秀不堪其擾,自己抱着輔導書趴到沙發上,背對着峰非繼續看。
峰非無法,只得專心看書,剛靜下心來,手機響了。
何浩打了過來。
峰非怕影響海秀,接着電話換了鞋就出來了,蹲在院子裏,一邊揪野草葉子一邊聽電話。
何浩:「季雅琪那事兒,完事了?」
峰非:「啊,完事了,怎麼了?」
何浩:「剛聽他們說,今天看見季雅琪了,說她看上去好點了,不跟之前幾天似得,臉色差的跟鬼一樣。」
峰非嗤笑:「愛怎麼着怎麼着吧,對,留意點兒,她要是再作妖,看我還會不會像這次似得這麼好說話。」
何浩:「應該不會了,你不是說她有把柄在你這麼,她戰戰兢兢的,哪還敢再惹你。」
峰非:「那就行,對了還沒問你,你是不是把我跟海秀的事告訴別人了?」
何浩:「誰告訴別人了?!」
峰非:「先別急,就問問你,我現在還想不明白那女的是怎麼知道的,還特麼的不能去問問,不然不等於自己承認了麼?」
何浩:「呵呵。」
峰非:「這什麼意思?」
何浩:「你怎麼不自己想想你平時都幹了點什麼呢?老師讓他去複印點卷子,是,讓他印整個理科班的卷子,是有點沉,但他能拿不住?老師剛說完,上着自習課呢,你馬上說你替他,不等老師答應,你直接站起來拿了卷子就自己複印去了,讓他在教室等着,你當別人都是瞎子?你跟誰這麼盡心過?」
峰非:「……我幫同學一把怎麼了?」
何浩:「呵呵,老師讓我跑腿的時候這麼不見你幫我呢?」
峰非:「滾你大爺!惡不噁心啊你?!」
何浩憤怒的想摔手機!
電話那邊,何浩越想越生氣,又道:「再比如上次體側的時候,體育老師讓咱們校隊的人幫忙記錄體側數值,別人都忙前忙後,幫着老師幹活,你當時幹嘛呢?你搶了體檢表,直接找咱們班的隊伍去,把海秀叫出來單獨測,讓他不浪費一點時間不說,你特麼的還瞎改數據!就海秀那個小身板兒,你給他記了一分鐘六十個俯臥撐,你騙鬼呢!」
峰非笑了:「我樂意。」
何浩忿忿:「樂意就別怪別人看出來,大家這是已經習慣了你整天護着他,稍稍有心的,特別是對你有心的,整天注意你的,不傻肯定看出來了。」
峰非若有所思:「知道了,反正也要畢業了,無所謂了。」
何浩掛了電話,峰非起身,覺得手臂有點痒痒,仔細一看,不知何時被蚊子咬了一口,手臂上已經起了個蚊子包。
峰非撓了幾把,走回屋裏,笑道:「現在就有蚊子了。」
海秀破題正在關鍵的時候,聞言道:「這邊第二個柜子裏有止癢膏,自己塗一下。」
峰非突然有點不滿:「好好一個人,就這麼讓蚊子咬了,你都不來看看?!」
海秀頭也不抬,道:「快點去塗啊……不然一會兒更痒痒。」
峰非心道這什麼腦子,這時候過來親一口,比什麼不強?
峰非不情不願的塗了點藥膏,賊心不死,走到海秀面前,將手臂遞給他,給他看自己手臂上的蚊子包,暗示:「你看看。」
海秀掃了一眼,抬手,精準的在蚊子包上掐了個十字,催促道:「好了,快去看書。」
峰非被萌的無可奈何,徹底沒了脾氣,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