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素還翻身摔倒,大聲喊痛,白城大吃一驚,還以為他是內傷發作,連忙飛身過去,一把拉起他,問道:「林道友,你這是怎麼了?」
林素還掙扎着站起,轉頭瞧了白城一眼,又是一聲慘叫,連忙低下頭說道:「清機道長,兄弟我一大早就老老實實在這等你,你又何必給兄弟下馬威呢?」
白城一怔,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林素還伸手擦了把臉上的眼淚,苦笑着說:「你兩眼劍氣外放,差點把我眼睛刺瞎,難道是打招呼嗎?」
林素還一句話出口,白城方才恍然大悟。
昨天夜裏,白城心中興奮,吸取了一夜的天地元氣,直到天光大亮,氣血之中元氣飽和方才罷手,只是他卻忘了,他吸取的雖不少,但方隱在他身上留的那道劍氣,卻吸取的更多。
一夜吸取,劍氣大盛,早已透體而出,只是這道劍氣寄居在白城身上,所以傷不了他,但對別人卻毫不客氣。
白城想通了前因後果,拱手說道:「小弟一時不察,魯莽了,還請道友恕罪。」
林素還避開他的眼光,長嘆一聲,說道:「這劍氣殺氣森然,與道長性情大為不同,恐怕不是道長練出來的吧?唉,難怪小黑不敢跟你動手,它還是比兄弟我精明啊。」
林素還雖是隨口而言,卻能一語中的。白城聽了,心中暗暗吃驚,對他的見識反應更加佩服。
見白城不說話,林素還接着說道:「兄弟我果然沒猜錯,道長,你就打算頂着這一身劍氣出門麼?還不趕快收斂起來?真不怕出門戳死幾個?」
經林素還這一提醒,白城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不由苦惱起來,拉了把椅子坐下,在院中思考起來。
林素還見白城毫無動作,跳起來,驚訝的問道:「你竟然不知道如何收斂劍氣?傳你劍氣的人沒教你嗎?」
他卻不知道,方隱傳白城這一道劍氣時,壓根沒想到白城能晉升武道心念,感應到天地元氣,更想不到這道劍氣也能隨之升級,自然不會傳下收斂劍氣的法門。
兩人正在院裏說話,忽然聽到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白城抬頭一看,原來是店裏的夥計來了。
這名夥計二十多歲,手中捧着一個食盒,口中念念叨叨說道:「林公子,您老要的點心到...」
話音未落,夥計猛然一聲慘叫,甩手扔掉食盒,捂着眼睛,大聲叫起痛來。
林素還飛身一縱,一手如海底撈月,抓緊食盒,一手十指如輪,在夥計面門連點數下。
也不知林素還用的什麼法子,夥計頓時止住叫聲,顫巍巍的說道:「剛才什麼東西,刺的眼睛好痛,這會卻好了。」
林素還信口說道:「剛才有兩隻黃蜂飛過,好像撞到你眼睛了,不過這會已經飛走了。」
夥計將信將疑,慢慢放下雙手。
林素還驚叫一聲:「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
說完,他伸手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夥計手中,拍了拍他肩膀,說道:「趕快去找個大夫瞧瞧吧,不要讓蜂蟄壞了眼睛。」
夥計拿着銀子,千恩萬謝出門去了。
林素還轉頭衝着白城呵呵笑道:「兄弟我去找根繩子,以後你要去哪,兄弟我拉着你走,省的戳到別人。」
白城心中煩悶,低頭冷笑,說道:「那你豈不是導盲犬?」
林素還不由愕然。
兩人吃過早點,林素還又泡起一壺茶,在院中乘涼。
白城雙目微閉,躺在屋檐下,一語不發,靜靜的在想如何收斂劍氣。
閒極無聊,林素還忽然張口問道:「清越道長,昨晚躺下以後,我越想越不對,你的氣機明明已經十分微弱了,怎麼忽然又迅速變強?你有收斂氣機的功法對不對?」
白城心道,昨晚你剛剛睡下呼嚕聲就起了,哪裏有空想這事,隨口說道:「收斂氣機的功法我哪裏懂,收斂氣血的我倒是...」
說到這裏,白城猛然想起當初斬殺盧元龍之後,飲用靈酒時,領悟到的那篇無名道訣,最為擅長收斂氣血,就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收斂劍氣?
想到此處,白城心中一動,默誦口訣:「金烏落玉枕,曲水入黃庭...」
半晌之後,白城猛然大喊一聲:「林素還!」
林素還一個激靈,抬頭去看白城,一臉緊張的問道:「怎麼啦?」
白城跟他對視一眼,哈哈笑道:「眼睛還疼嗎?」
林素還愣了一下,隨即一拍桌子,怒道:「你早上果然是給我下馬威!」
白城解決一樁難事,心情正好,也不辯解,挺身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兩人帶好行李,結算了店錢,離開客棧,又去騾馬市買了兩匹好馬,便離開青羊府,一路往北去了。
沿着大道,縱馬馳聘,行了不過一個多時辰,兩人來到九仙觀門前。
一年多未曾來過,此地依舊是藍瓦白牆,松柏蒼蒼,只是白城的心情卻已大為不同。
白城在飛身下馬,來到朱漆大門,拍了拍門上銅環,不多時便聽裏面有人急匆匆的往門口跑來。
這人拉開大門,一眼瞧白城,頓時泣不成聲,一把抱住白城喊道:「弟子總算是把師父你盼回來了!」
此人正是白城先前收下的記名弟子高歡。白城看他面容消瘦不少,笑罵說道:「怎麼瘦了不少,我這一年不在,你沒用心練功麼?」
高歡抹乾眼淚,說道:「弟子時常想念師父,哪有心情練功。」
白城哈哈一笑,說道:「你倒會偷懶,既然我回來了,今後就別多想了,好好練功吧。先說說我走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高歡牽過馬匹,說道:「那天師父剛走,清機師伯就放出法器,用一張大網封住了道觀。剛開始那一伙人怎麼也出不去。直到後來,那個姓金的,不知從什麼地方掏出一把長刀,輕輕一揮,一道紅色刀光飛出,在大網上劃了道口子,他們就順着這道口子追了出去。」
頓了頓,高歡接着說道:「他們離開之後,師伯將五斗米道來襲的事清,稟報到道中,要求嚴懲五斗米道,放回師父。可不知他們做了什麼手腳,道中竟回復,五斗米道並未派人來襲,也並未抓住師父。」
說到這裏,高歡咬牙切齒,怒道:「師伯得到回覆之後大怒,就要回道中理論,幸好周師祖傳來消息,說是五斗米道確實未抓住師父,還在沿金沙河搜尋。師伯這才忍住怒氣,也去金沙河兩岸搜尋。這一找就是半年多,直到幾個月前才回來,他給我說雖然沒有找到師父,但看面相師父不是早夭之人,恐怕是躲在什麼地方療傷。」
說了這一大番話,高歡長出一口氣,說道:「自那以後,弟子每日就在此處守候師父歸來,今天總算是盼到了!」
白城邊聽邊點頭,三人沿着觀中小道,往正殿走去,沿途幾名道士瞧見白城,無不欣喜若狂,就要跑去稟報清機道人,卻被白城一一攔住。
走到正殿,白城讓其他人止步,自己提身一縱,飄到殿門,一眼看去,清機道人盤膝而坐,低頭誦經,臉上還帶着些憂愁之色。
白城見此情形,心中也不禁有些神傷,站在門外,低聲說道:「多日不見,師兄一向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