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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曠日持久,蜀國民眾以為秋收前兒郎們就能回來。墨子閣 www.mozige.com蜀國的高層們卻都知道,這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戰役。
雖說陸遜成功登陸青州,奇襲鄴城,可鄴城畢竟是魏國都城,又是戰爭期間,守備何等森嚴?
故而即便是奇襲,陸遜其實並沒有得手。不過好在他審時度勢,果斷選擇了圍而不打,只把鄴城被圍的消息敲鑼打鼓地傳揚出去。
說來也巧,圍城的時候,曹丕,王朗等一班文武並不在鄴城,他們去河內找司馬氏拉贊助了。
司馬氏一直都是曹丕背後的金主,曹丕上位,司馬氏得了不少好處。現如今南北戰爭又起,對面氣勢洶洶,曹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司馬氏這個金主爸爸。
這正談着,冷不丁傳來鄴城被偷襲的消息。曹丕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傻了!
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鄴城啊!敵人是從哪裏來的?現在怎麼辦?自己還能回去嗎?
就在他六神無主的時候,司馬氏給他出主意,說鄴城易守難攻,即便被圍了也沒什麼,現在最忌諱的就是中了敵人的圈套,他們分明是想圍點打援,可不能中計。
這反應,和當年柴桑被圍時,孫權的反應一毛一樣。說到底,被圍的不是自己家,自然就急不出來了。
曹丕欲哭無淚,沒法子,自己只帶了幾百親衛到的河內,處處都要仰賴司馬氏,人家說不急,那只能是不急了。
卻不是戰事瞬息萬變,從鄴城被圍到長安被圍,再從長安被圍到許都被圍,隨着時間的流逝,蜀國的三路大軍各自完成了自己的階段性任務,將鄴城,長安和許都團團圍困。
曹丕被困河內,進退兩難,他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被劉妍重點關照的敵方大將軍曹仁。
由他率領的本部人馬正撞上劉妍。當然,這也是劉妍為什麼選擇到襄陽與諸葛亮匯合的原因。
於是,可憐的曹仁被重點照顧。諸葛亮被劉妍耳提面命:曹仁很厲害,曹仁滿腦子都是詭計,曹仁心狠手黑,曹仁沒那麼好對付,某人耳朵里都快出油了,心說老闆你這麼給曹仁拉票真的好嗎?
不過,他心裏明白,老闆這麼再三再四的提醒他,潛台詞就是北伐可以輸,曹仁必須死。
明白了這一點,剩下就是怎麼把他弄死。不下百次的各種嘗試後,終於在一次小戰役開始前,讓他喝下了有毒的生血。
結果那一仗還沒打完,細作就傳出消息,曹仁死了,暴斃,七孔流血。
得了確切消息的諸葛亮馬上把這消息告訴正在後方「視察」的劉妍。
某人一高興,得意忘形,笑得太用力之後竟岔了氣,一口氣沒回上來,臉色憋得青白。
嚇得邊上黃敘扛起她直奔臥室,諸葛亮懵了個圈:「這,什麼情況?」
結果軍醫一檢查,啥事兒沒有,只是笑岔氣了。事後劉妍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瞧黃敘緊張的那個樣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她那啥了。
曹仁一死,對蜀國來說既然是天降喜事,雖然我方沒能得到他的屍體,沒法個月的城,十幾天就打進去了。
劉妍跟着大部隊進城,皇宮自然是不能進的,雖然那座皇宮是曹操搭建的佈景,畢竟皇上真的住過,這是龍邸。
令所有人驚訝的是,路過皇宮後,劉妍熟門熟路地指揮着自己的馬車,穿過幾條街,拐了個彎,到一座大宅門前停了下來。
「子安,陪我進去。其他人,先去司空府里侯着吧。」劉妍抓住黃敘的手,話卻是對諸葛亮說的。
諸葛亮絲毫沒有遲疑,也沒有詢問,恭恭敬敬行禮後帶着眾人轉向。
黃敘感覺到劉妍的手有些顫抖,他反手握住:「我在。」
劉妍深吸一口氣:「陪我進去。」
「好!」
侍衛將大門敞開,裏頭的人早已清空。劉妍挽着黃敘的手,走進這間大宅。
沒錯,這裏是曹仁在許都的府邸,卻也是劉妍上輩子喪命之地。
如今,她又來到這裏,一切和記憶里的畫面並沒有什麼出入。
強忍着內心的酸澀,劉妍穿堂過室直接去了馬廄。
馬早就被牽走,料桶和工具都還在。劉妍狠狠嗅了嗅空氣中的馬臭味,嘴角一勾:「果然還是原來的樣子。」她指着食槽里的飼料殘渣:「你信嗎?味道不錯的。」
「」黃敘不知道怎麼接茬,沉默應對。
「老師一直想問我,為什麼我是這樣的,別人家十歲的孩子都不是我這樣我卻沒敢告訴他」
「我吃過這個住過這裏沒想到今天,我又回到這裏子安你知道嗎?當時我每活過一天,第二天就會恨自己昨天怎麼沒捨得死。可真的沒死成的時候,又會想,再過一天吧!雖然明天一定不會好,但總算是過了一天了。」
「」聽着劉妍絮絮叨叨的訴說,黃敘的心翻攪得厲害。可令他更難過的是,她沒有哭,連聲音都沒有哽咽,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他與她的相遇是在她十歲的時候,那之後發生的事,他基本都知道。那麼這些他不知道的,徐庶想知道,劉妍不敢說的事,發生在十歲前?
一想到這裏,他恨不能把劉備拖出來再殺一千遍!
一把拉過她,公主抱,大步流星走出院子,片刻都不想停留,不想讓她再回憶下去。
「我沒事,你看我都不難過。我已經長大了。」劉妍摟着黃敘的脖子,一遍遍說道。
奈何黃敘冷着臉,沒有任何回應。
「子安,你小時候雖然住在藥罐子裏,但父親母親是真心疼愛你,魏延他們也把你視作珍寶。可是我,現在你知道了,我從小被遺棄,父母視我為無物,我視他們為仇敵。你會嫌棄我嗎?」劉妍明知故問。
黃敘只是橫了她一眼,意思是「給你一個眼神你自己體會」依然沉默不語。
「好啦,你這樣甩臉子給我看,我好怕啊!對了,帶你去個地方。如果運氣好的話,那東西應該還在就往前走,穿過大廳,再往前走點」
黃敘就這麼一路抱着她,來到了廚房所在的院子,在灶台邊堆放柴草的隱蔽角落,挖出來兩個陶罐,一個陶罐裝的是酒,普通百姓喝的米酒,沒什麼特別。
另一個陶罐里,叮叮噹噹倒出來一堆的銅錢,裏面居然還有女人的首飾,汗巾,玉佩,小孩的銀鎖頭。把黃敘看愣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還在這兒!曹仁從許都直接去的青州,帶的也是親兵,丫鬟僕役都留這兒了,廚子自然也留這兒了,這廚子,哈哈哈,這些東西自然不能還了他。」
連這麼隱蔽的小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她在這裏呆了多久?每天都生不如死的情況下還關注了這些?她又是怎麼逃出來,怎麼回到劉備夫妻身邊的?
黃敘有一肚子問題,卻選擇了一句都不問。反而說:「時間不早了,諸葛先生還在司空府等你呢!我們過去吧!」
離開曹仁府邸,劉妍坐上馬車,長出一口氣,總算把這個人,這段往事徹底放下了。自己預料的事,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就過去了。
還好老師沒有來,如果老師來了,那個大廳,自己能若無其事地路過嗎?就是在那裏,上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老師,結果惦記了兩輩子才放下。
曹操的府邸劉妍上輩子沒機會進,這輩子卻堂而皇之地坐在議事大廳的主位上,只是這一次,黃敘就站在她身邊,這也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劉妍與屬下議事的場合。
好在能坐在這裏議事的,都是主心骨,就算看見黃敘在場,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氣壓,大家也沒啥心理波動,至少沒把心理波動寫臉上。
「我們進許都了,終於進來了,諸君與將士們辛苦了,接下來的路,師兄你帶着大部隊繼續往前,我,就留在這裏,靜候佳音了。」劉妍對諸葛亮如是說。
「諾!」諸葛亮起身領命,長出一口氣,殿下不隨軍了,真是太好了!心可以放回肚子裏了。
「鄴城那邊,陸大家的可有消息?師兄你斟酌出兵馳援的時機,那是一場硬仗。」劉妍囑咐諸葛亮:「千里長堤眼看就要鑄成,切不可大意。」
「謹遵殿下吩咐,請殿下放心!」諸葛亮躬身道。
「對了,你就暫時安置在曹仁的府邸吧。改日等我面見皇兄再做更改。」劉妍吩咐道。
「諾!」諸葛亮心下奇怪,既然你不住那兒,為啥一進城要直奔那裏呢?他得有多大臉面才能上老闆幫忙看房子?聰明的他選擇保持沉默。
「好了,我乏了,今天就到這裏,師兄回去琢磨鄴城的事兒,儘快出個章程,陸大家的心裏指不定多急呢!」劉妍端起茶碗,眾人起身告退。
大家都走了,劉妍問黃敘:「我們什麼時候,怎麼去拜見我那皇兄才合適?」
「怎麼見都合適。」黃敘不忍她鑽牛角尖,給了她一個萬能的答案:「皇上現在是山陽公,曹氏有恩於他,他撇不了。」
「可他萬一一狠心撇了呢?」劉妍問出了心裏最大的擔憂。
「那他就與劉備是一樣的人了,你又怕他什麼?」黃敘攬過她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有我。」
「嗯,我明白了。」劉妍展顏一笑,伸手拉過他,整個人麵餅狀貼上去:「謝謝你,你真是太聰敏了!」
「不聰明能被殿下選上嗎?」黃敘一把把人拎起來名副其實公主抱:「殿下是不是該給些獎勵?」
「我選你又不是因為你聰明,實在是因為我也不認識其他人啊!」劉妍還想再掙扎一下。
「哦殿下的意思是怪我?怪我妨礙你認識其他人了?」黃敘低頭看她。
「啊,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想說嗯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你。」小情話一套一套的。
幾天後,劉妍與黃敘便裝簡從來到了山陽,一路裝模作樣地詢問,一邊信步來到了一座學館門前。
學館大門敞開着,沒有門房,巨大的影壁隔絕了窺探的視線卻不阻擋出入的腳步。朗朗書聲從裏面傳出,稚嫩的童聲聽在劉妍耳朵里卻只引出了她的嘆息:哎,皇兄怎麼就只剩這點兒出息了?
「你很失望?」黃敘牽着她的手,徑直往裏走。
「我還沒想好說什麼呢!」劉妍有些猶豫。
「進去想也是一樣。」黃敘不為所動。
「」太直接了吧!
公主進了書院,外頭自然由近衛團團圍住,圍觀群眾不明所以,越聚越多。
劉妍不管這些,被黃敘拉着直奔主題,不一會兒他們就站在了劉協所在的教室外面,而劉協正在童子們中間繞圈,監督他們朗誦。
瞧了一會兒,冷不丁背後出現一個清亮的聲音:「請問兩位從何而來?」
「嗯?」劉妍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一個年輕書生。還沒等她接話,劉協從裏面出來了,一邊走一邊說:「阿淺,接下來的課,你替我上了。」
「諾!老師慢走。」被稱作「阿淺」的書生躬身一諾。
劉妍見狀想要開口,又被劉協打斷:「去我府上詳談。」
心領神會一路跟着出來,門口的百姓們瞧見劉協一個個或拱手或作揖,一連串的「大人您安好?」
劉妍忍不住笑了:「兄長果真是愛民如子呢!」
劉協撇了她一眼:「難為你今天帶着夫婿來探我。」
「哈哈,你我兄妹本就不該生疏的。只是山高路遠,這一路,着實艱難。」劉妍打着哈哈將劉協的埋汰揭過了過去。
不多時,眾人便驅車到了劉協的府邸。劉妍見到了曹氏,先給她鞠躬:「小侄兒甚是乖巧,我很喜歡!」
曹氏的眼淚直接就下來了,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吃餅的女娃:「這是他姐姐,所幸是雙生胎,謊稱只生了她,這才送走了另一個。」
劉妍恍然:「原來如此。」一邊劉協見不得曹氏哭泣,過來拍拍她的肩:「你去瞧瞧廚房,叫他們準備些吃食。」
曹氏抹着淚走了,劉協嘆了一句:「二位前來,究竟為何?」
「皇兄,你把兒子推給我帶,自己倒是自在。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我來,一是拜見皇兄,叩謝皇嫂。
二嘛,自然是為了那個小娃兒。他理所應當該有個正式的身份。
這三嘛,我瞧着您在這兒閒適又自在,可我卻是水深火熱呀!眼瞅着鄴城告破就在眼前,皇兄你就當是可憐我,給我卸個任唄?考慮一下,帶皇嫂挪個地兒?」
「不不不,這裏挺好的,挪地方就算了。你大嫂她一直病着,全靠這山水田園的靈氣養着,挪地方是萬萬不能的。」劉協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劉妍的表情馬上就落了下來:「皇兄,為君者,當以天下為己任。你既這般推諉,當初又為何將小娃兒送到我身邊?就算是為了他,你也不能在這兒享清福了!」
「我」劉協語氣一窒:「可是,阿靜她」
「皇兄,就算是為了皇嫂,你也要回去啊!你忘了皇嫂為你,砸了玉璽,斷了親情嗎?事到如今,你寧做曹氏臣子也不願還她一個皇后尊位嗎?」劉妍見風使舵,馬上換了說辭。
「你你豈能不知我若復位,定保不住她的性命嗎?」劉協痛苦道:「我只有她了!」
「皇兄,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讓你害了小娃兒的生母?她是你的妻,她的姐妹是你的妾室。你受她們的恩惠,要保住她們。正因為這樣,你才必須回到你的位置上啊!」劉妍一秒切換到苦口婆心模式:
「皇嫂只生了公主,小娃兒另有生母,難產亡故,為保其性命,無奈送出許都。但他終是龍子,既非皇嫂所出,便能繼承大統!皇兄明鑑!難道皇兄忘了先祖的許皇后了嗎?」
「先祖並沒有保住許皇后!我更不敢冒險!」劉協臉色灰敗。
「不,你可以,因為有我!」劉妍忽然起身,對着劉協直挺挺跪了下去:「請皇兄以大漢天子之名,禪位於太子劉萊,並授權我在其未滿十六歲前代為主政!」
「禪位?」劉協懵了:「這有什麼差別?」
「如此一來,皇子的身份名正言順。而皇兄你,也為了皇嫂與妾室的性命放棄了皇位。您做您的太上皇,只是劉萊,不能是皇嫂的孩子,需另尋一個生母,就當你是效仿武帝了。」劉妍望向劉協。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劉協被劉妍震得有點懵。
「皇兄,我要活下去,我要好好地,舒舒服服地活下去。為了這一條,我努力了這麼久。眼看目的就要達到了。請皇兄成全!」劉妍說完就給劉協拜了下去。
「哎一切果如大夫所言。你罷了,當年封你為公主,我何嘗不是偷偷想着會有這一天」劉協長嘆一聲:「你我兄妹二人,都是身不由己,還傻傻以為以為自己有選擇的權利。」
「皇兄你有,一直有,而我沒有。就算到了如今的地步,我還是沒有」劉妍長嘆了一聲:「我只不過想好好活下去罷了。」
一番半真半假的勸說,終於讓劉協同意重新出山,不過一切要等到劉妍打下鄴城和長安才能實施。不過,他們彼此心裏都明白,這不過是時間問題。
說服劉協,劉妍放下心中最大的心事,真正放鬆下來。與黃敘兩人,也不去許都了,就陪着劉協在山陽郡等待前方勝利的消息。
趁着這段時間,與曹氏以及一眾皇子皇女們一起生活,劉妍不由對黃敘感嘆,皇兄做皇帝不怎麼樣,可是教書育人卻是一把好手。兒子女兒們個個知書達理不說,學生也有三十多個。
劉妍經常見到其中一個學生,就是那天在學館遇到的那位,名字叫吳淺,未及弱冠,就已經通曉六藝,很得劉協看重。知道自己遲早要回去當皇帝,便日日將吳淺叫到家裏開小灶,目的就是想讓他繼承書院。
卻不知劉妍也看上了吳淺,這孩子年輕又飽學,且一手箭術很是驚艷,是上馬能戰,下馬能書的人才,怎麼能留在山陽這種地方?她早已盤算好要送他去郡學鍍金,完了給龐師兄帶教,將來從軍入仕。
也不知是山陽這地方人傑地靈,還是劉妍放下了心頭大事,整個人輕鬆了狀態好。住了不到一年,她居然懷孕了!
這一下簡直樂壞了黃敘,也把劉協夫婦高興壞了,連連聲稱無論生男生女,兩家都要做兒女親家。
生了女兒,嫁給阿萊做皇后,生了兒子,娶了曹氏的女兒,尚公主。總之,與皇家聯姻是必須的。
劉妍心裏,想生兒子,一是因為黃家需要綿延子嗣,二是不希望生了女兒做皇后。除了自家,哪家夫君不三妻四妾?皇帝更甚,就算是皇兄劉協,都混成這樣了,妾還有六個那麼多呢!
一想到女兒跟那麼多女人搶男人,劉妍打心眼兒里抗拒。
若是真生了女兒,不嫁阿萊,卻也找不到哪個高門顯貴能娶自己的女兒,哥哥家的小子年紀都大了,等不到女兒長大,其他人,劉妍覺得都配不上。
黃敘知道她為了這事殫精竭慮,笑話她想得太多,這才剛懷上,還沒生呢!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就想着以後嫁人娶媳婦的事兒了?
劉妍橫了他一眼:「這都是必定會發生的事兒,怎麼不想?」
「是咱們的孩子重要,還是你皇兄的孩子重要?」黃敘一本正經地問她。
「自然是咱們的孩子重要,誰也比不過他!」劉妍摸着肚子回答。
「這就對了!你如今思來想去,以為是為兒女考慮,實際想的,都是別人家。」黃敘嗤之以鼻。
「嗯?」劉妍不服。
「若阿萊人品不好,咱們又剛好生了女兒,你便如何?」黃敘問。
「那自然是不嫁!連帶皇位也是不能給他的!」劉妍脫口而出。一瞬間明白了:「嗯,就是這麼回事!」
不管生兒子還是生女兒,嫁娶都是自己說了算,哎,果然還是關心則亂。明明有霸氣的資本,卻沒長出的想法,自己真不是做人上人的料。
好在自己身邊有個人一直都很清醒,劉妍想到這裏,心裏甜滋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歪向他:「你說得對,不管是男孩女孩,嫁娶都由我說了算,與國為親,這國是我的將士們一寸江山一寸血得來,理應護佑我的孩兒。子安,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黃敘挪了挪身體,好讓劉妍靠得更舒適一些,大手在她尚未顯懷的腹部輕輕撫摸:「男孩,叫黃贏,女孩,叫黃若妍。」
劉妍的臉騰的一下紅出來:「爹一定希望是男孩兒。」
「無妨,若妍一定會來的。」黃敘湊近,鼻尖貼着她的臉,灼熱的氣息直鑽進她的耳朵。
劉妍整個人一個機靈:「嗯」
九個多月後,鄴城,長安相繼告捷,曹丕自刎,曹植帶着侄兒曹睿獻上降表,一干曹氏舊人死的死降的降,就在這一連串好消息的襯托下,劉妍順利誕下麟兒,起名黃贏。
曹氏帶着禮物來恭賀的同時,把阿萊的雙胞胎姐姐也帶了來,動機不言而喻。
劉妍想起黃敘的提示,便裝糊塗道:「皇嫂,苗苗(公主叫劉淼,小名苗苗杜撰)瞧着挺喜歡贏兒的,不若讓她與阿萊一樣,做了我的乾女兒吧。」
「這」曹氏明顯沒想到會這樣,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愣了半晌只得苦笑了一聲:「這是她的造化。」
此刻劉妍的想法與黃敘高度一致,劉淼與劉萊是雙胞胎,比黃贏大了八九歲都不止,就算你是劉協的女兒又如何?況且這還不是年齡的問題,我的兒媳婦兒,得我兒子喜歡才行,我有這個資本讓他看盡天下繁花,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所以,這與皇家聯姻的事兒,說放下也就放下了。
倒是黃老爺子得知自己有了孫子,高興得在家連擺了三天流水席,完了之後竟單槍匹馬趕往山陽,要來看孫子。
得了消息可把劉妍和黃敘急壞了,老爺子都這歲數了,還能幹出這事兒?這要是在路上出點兒什麼差錯可咋整?可不讓他來也是不可能的,誰攔得住他老人家啊!
關鍵時刻,劉協又幫了大忙,以皇上的名義發了一道詔書,還都洛陽,加封長公主劉妍為定國大長公主,不限食邑,以天下養,加封駙馬黃敘為定國公,其父黃忠一生忠勇,且壽數綿長,特加封楚王,享全副鑾駕。其長孫黃贏跳過父親,進階楚王世子。
這麼一來黃忠就停在了半路上,因為所有楚王的儀制都要定做,還都洛陽也不是一句話就能搬家的。
等雜七雜八的事情全都安排好,黃贏已經滿周歲了。
此時他的爺爺奶奶才剛在洛陽大長公主府里見到親孫兒。
皇上劉協與皇后曹氏親自登門道賀,並在宴席上當眾宣佈禪位,但太子劉萊依舊是太子,他什麼時候登基為帝,由大長公主劉妍決定,在他登基為帝之前,大長公主監國,大權獨攬。
十年後,洛陽,一輛牛車停在了太傅府門前,路上行人看到這輛牛車出現,立刻散開到路邊匍匐跪好。
一個小女童從車上跳了下來,回頭往車裏喊:「娘親你快些,太子哥哥等我許久,我要遲到了。」
「小小,你慢些,先叫門!」劉妍忙不迭跟下車。
「娘親!你快些!」小姑娘一邊蹦跳着一邊催。
沒等她到門前,側門吱呀一聲開了,傳出小廝恭敬的聲音:「小殿下來了,呀!這」
「沒事兒,不用驚慌,娘親只是送我過來。」小姑娘沒把娘親當回事兒,徑直往裏闖進去。
劉妍無奈,只得擺手示意不要驚慌,自己快步跟了上去。
見女兒熟門熟路來到一處屋前,恭恭敬敬作揖,喊了一嗓子:「弟子來遲,請先生責罰。」
話音剛落,門帘掀起,一條蒼老而溫和的聲線出現在劉妍耳里,恍若隔世:「小小,快來,趁老師不在,快快坐好。」
「謝謝師公,師公人真好!」小姑娘一溜煙鑽了進去。
那人一抬頭,瞧見遠處的劉妍,微微一笑,放下帘子走過來。
劉妍連忙上前攙扶:「老師,您怎麼又來代課,師兄也太不像話了!」
早已白髮蒼蒼的徐庶哈哈大笑:「小小說有我在,她的老師就不敢罰她,所以我得在。」
「老師!您不能這樣!這丫頭就仗着您幾位哄着,越發不像話了!」一提女兒,劉妍氣得不行。
「沒事兒,她呀!精着呢!比你小時候可討人喜歡。」徐庶與劉妍坐在廊下,慢條斯理地聊着:「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你呢沒什麼心思放在外頭,就又操心起小小來了。」
「老師,您看小小,她哪裏像我,從小就這麼鬧騰!」劉妍咬牙切齒:「還不如晚輩們。」
「我瞧着她乖巧又懂事,哪哪兒都像你,你呀!就是心思重!擔心太子對她太上心是不是?」徐庶一眼看穿。
「老師,你這陣子常來這裏,是不是也在擔心這個?」劉妍忽然明白了。
「太子也是你一手培養長大,你應當了解他,他斷不會背棄小小。」徐庶斷言。
「可」劉妍還有猶豫。
「放心吧!雖然她的親哥,表哥,侄兒,外甥,護着她的人多到數不過來,最護着她的,還是太子,她也最黏太子,他們一定會好好的。」
「哎,也罷,最多再過兩年,兩年後,阿萊是時候登基了,我就再看他兩年,更何況,小小兩年後才十歲,離十八歲還遠着呢!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相互選擇。」劉妍又想通了。
「阿萊登基後,你們有什麼打算?」徐庶望着遠處,慢悠悠地問。
「我且等着他登基呢!我和子安早就商量好了,孩子們都留在洛陽,我與他先回荊州,再去川內,把我之前走來的路,再走回去一遍,之後我想去大漠,瞧瞧牛羊遍地,戰馬成群的景象,秦直道的終點,我還沒去過」
「是把他沒經歷過的你的過去,都分享給他嗎?」徐庶笑呵呵地問。
「嗯,我是這麼想的。」忽然就臉紅了。
「這樣很好,你們一直就這麼走下去。」徐庶感嘆道。
「瞧您說的,好像我就一去不復返了一樣。」劉妍輕哼了一聲:「老師,您知道我從小沒有父母,在遇到您之前,除了妹妹,我沒有感受過愛,也沒感受過被愛,甚至連同情都沒有。所以才會有那許多的荒唐事。可是老師,現如今我可以坦然地告訴您,您是我心底善年萌芽。」
「哦?怎麼說?」徐庶以為她會說像父親,像指路明燈什麼的,沒想到會說善念的萌芽。
「遇見您之前,我憎恨這世間的一切,帶給我傷痛的父母,奪走我一切的敵人,包括哥哥。愛我我卻無力保護的我的妹妹。我恨他們,恨到殺不死他們就毀傷我自己泄憤。可是,上天讓我遇見了老師你。」劉妍看向徐庶,發現徐庶呆了。
「老師您與我之前認識的任何人都不一樣,我看得出您可憐我,同情我。可就算只是同情和可憐,我以前也沒有感受過所以,我就被這份感動和同情迷了眼,是您讓我明白,原來這世間除了惡,還有善。」
「妍兒」徐庶的心情難畫難描。
她得有多苦,才會被一點點同情迷了眼?
「謝謝您,謝謝老師,您一直都在。」劉妍起身,鄭重下跪,對徐庶拜下去:「無論我去到哪裏,老師都在身邊。」
兩年後,劉萊登基,劉妍帶帶着黃敘正式啟程,去走來時的路。
全書完,下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