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拿出一兩銀子給崔繼業出去打點,崔張氏的一張老臉快要黑的下雨了,那扭曲得沒了形狀的五官,看起來很是瘮人!
將家裏積攢了兩年多的一兩銀子拿出來,崔張氏不光是心疼,連周身的肉都疼啊。
握着那塊碎銀子捨不得撒手的崔張氏聲音尖利刺耳地嚷道,「老頭子,家裏攏共也就這一兩銀子救命錢了,你拿去打點衙役,將來若是咱們家有點啥事兒可那什麼救急?」
崔張氏一口大黃牙,說出的話自然讓崔相山聽着揍她的心都有。
這個死女人,口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啊,什麼叫家裏有事兒?啊?還救急?你這不是盼着我們老崔家沒好日子過嗎?死老婆子,吃人飯不說人話,一句好話都不會說啊!
「讓你拿出來你就拿出來,磨蹭什麼?」崔相山沒好氣地一拍炕桌吼道,「會說人話你就說,你會說你就閉嘴!」
訓斥了崔張氏,崔繼祖和崔繼宗面上都訕訕地滾燙。
自己老娘被爹給訓了,這做兒子的在一旁聽着,心裏能好受才怪了!
而崔繼業一邊慢條斯理地剔着牙,一邊拿那雙帶着幸災樂禍的眼神斜睨着崔張氏,臉上更是笑成了菊花狀。
崔張氏挨了訓,雖然不敢跟崔相山犯倔,可對崔繼業她還是敢罵幾句的,就將手裏的碎銀子往炕上一扔,罵道,「給你,討債鬼。你怎麼就不死在外頭,讓老娘我也省心。」
「娘,」崔繼業笑嘻嘻地揣好那塊碎銀,嬉笑着也不惱,「爹還指望孩兒為崔家開枝散葉光耀門庭呢,您怎麼忤逆爹爹咒我快死?
這知道的,是說您刀子嘴豆腐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與這崔家有不共蓋天之仇呢,害死了爹的救命恩人,這又要咒死恩人的兒子。唉……」
崔繼業一句救命恩人,直接讓崔相山黑了臉,瞪着崔張氏怒喝道,「還不趕緊讓老大媳婦去把那隻大公雞殺了,請啞巴高遠和他傻婆娘來吃頓飯?頭髮長見識短的無知婦人……」
崔張氏先是被庶子數落,後又被自己男人喝罵,氣得她一腳踹開房門走出了屋,來到院子裏尖聲喝罵起崔周氏和崔王氏,「都是死人哪,啊?這家裏家外的活不趕緊干,想要我這老天拔地的侍候你們?」
這一通罵,自然是引來崔周氏和崔王氏的不滿,但是兩個媳婦誰也不敢頂嘴,只能忍耐着開始忙活上了。
就這樣,崔相山和崔繼業接連去了啞巴高遠的家,連拖帶拽的,將他和傻婆娘請到了家。
一通山吃海喝之後,崔繼業趁機就探問蕭氏玉蓮那天在珠寶行賣得到底是什麼寶物。
於是,啞巴高遠就啊啊啊地一邊叫着,一般用手比劃上了。
他先是用兩隻手比劃出一個圈圈狀,大小有三四歲小孩童巴掌大,並且眯起一隻眼,用另一隻眼睛盯着那圈圈狀,然後回頭衝着崔繼業點點頭,又搖搖頭。
崔繼業看明白了,不禁喜形於色,激動地瞅瞅崔相山,很肯定地道,「爹,他這是說,蕭氏玉蓮賣得是玉佩。而且還是那種質地非常好的玉佩,有點透明的意思。」
高遠聽不見崔繼業說什麼,但是瞧他一臉的喜色,就知道自己所表達的意思,崔繼業看明白了,自己用手比劃成圈圈狀,那就是說寶物是圓形的。眯起一隻眼,用另一隻眼盯着圓形寶物,是說圓形的寶物是透明的,而那寶物究竟到底是什麼東西,他不曉得。
對於啞巴高遠和崔家父子的互動,他的傻婆娘也不理會,手裏的一雙筷子掄圓了,旁若無人地專檢那夾肉下手,左一塊右一塊,吃得滿嘴冒油,讓崔張氏和崔周氏,崔王氏都看不下眼去。
傻婆娘只顧着吃,根本就沒心思去給崔家父子當翻譯,所以崔繼業和崔相山篤定了傻婆娘先前在村里所說的話不是瘋話,而是真話。
「爹,既然確定了那蕭氏玉蓮賣得是玉佩,這就好辦多了。您看,是不是咱們得按照您先前說的那樣,纏住啞巴和他傻婆娘給咱們做證人?」崔繼業看了一眼在地上那桌只顧着自己吃喝的傻婆娘,低低地音聲跟崔相山商議。
崔相山恨不能將蕭玉蓮受傷的銀子此刻就歸為己有,所以對崔繼業的話,哪有不應的道理?就點頭示意他趕緊來說服啞巴高遠。
就這樣,經過崔繼業的三番五次地鼓動,啞巴高遠終於答應給他出面作證。為保險起見,崔繼業還讓高遠的傻婆娘屆時也要出面,替高遠說話。
商議妥了,也安排好了高遠和她的傻婆娘,崔繼業就連夜去了一趟鄉上,通過自己的幾個狐朋狗友,找了縣衙的一個衙役,一兩碎銀奉上,又許諾了一堆好處,崔繼業非常滿意地就等着收拾蕭氏玉蓮呢。
蕭氏啊蕭氏,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為夫我不義!一腳之仇,我崔繼業若是不報,枉為男人!
滿懷恨意的崔繼業打點好了縣衙,就與崔相山做後盾,讓崔張氏和崔周氏打先鋒,大有勢在必得的架勢直奔馮家舊宅而來。
而就在崔繼業忙着去鄉上打點衙役的時候,崔張氏和崔周氏也沒閒着,她們奉了崔相山之命,在村里四處散佈蕭氏盜取自家祖傳玉佩賣錢的謠言,於是乎,那些不明真相,又閒得無所事事蛋疼村民們,哄鬧着簇擁着崔家幾口人就來到了蕭玉蓮門前叫陣!
「蕭氏,你趕緊將我家祖傳的玉佩交出來,咱們既往不咎,若是你執迷不悟不肯回頭,那老夫就送你去縣衙見官,告你個偷盜之罪決不會輕饒了你這個小賤婦。」
崔相山拿出了自以為很有威嚴的架勢,聲色俱厲地喝道。他就不信了,一個婦道人家敢上大堂去見官?先不說那衙役們手裏的殺威棒能嚇死他,就是那陰森森地衙門口都讓她嚇破膽子!
蕭玉蓮聞言,眉眼一挑,神情前所未有的璀璨明艷,就像有人邀她裘妍趕集似得歡快道,「哦?崔家主說要見官啊?好啊!那你們就去縣衙告官好了,我蕭玉蓮在家等着傳喚便是。」
「你?你,你不怕見官?」崔相山原以為蕭玉蓮會害怕,會跟他說軟話求他不要見官,可誰曾想,這小賤婦不但神情不變,反而好鼓動他去報官,難道說這蕭氏玉蓮今兒個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