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最後一天。
陸羽上午抽空去拜訪了李景略和蘇丹鳳,對於二老,陸羽倒是沒有隱瞞他要去日本的事情,李景略沒有多說什麼,就是叮囑他無論遇到大事,都不要急,不要慌,陸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李景略看着他,沉默半響,沒有繼續說什麼。
陸羽笑問,說義父,怎麼啦?
李景略笑罵,說我不要你走仕途,但也沒想你走江湖這條險路。你這孩子,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陸羽笑了笑,說義父,講道理嘛,廟堂之高,有廟堂之高的險峻,江湖之遠,也有江湖之遠的風波,我也不能一輩子生活在您老的羽翼之下不是,長青長大了,總有些事情,是要我一個人獨自去面對的。
李景略嘆了口氣,說行行行,你這小傢伙,總有你的道理,是擔心義父護不住你?
陸羽連忙搖頭,說哪有,您老就是拔一根汗毛,也比我的大腿粗啊,只是,只是……
他只是個半天,也沒只是個囫圇話出來,李景略不耐煩了,擺擺手,說得了,既然決定去做了,就不要瞻前顧後,做人是要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但該豁得出去的時候,也要豁得出去,你自己問心無愧,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就是了。
陸羽沉默着,點了點頭。
李景略擺擺手,說得了,你也不用跟我這老頭子講了,這都要走了,就多去陪陪你乾媽。
陸羽嗯了一聲,中午在李府吃了頓飯,下午就陪着蘇丹鳳,去聽了一場黃梅戲,聽完戲,好好陪着蘇丹鳳說了會兒話,將她送回了家,然後便轉道去菜市場,買了些菜,下午自己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請王玄策、納蘭元述和郭破虜等人吃了飯。
夏晚秋最近在忙酒吧開分店的事,因為最開始那家店,開在楊浦大學城,雖然生意很好,但畢竟受到口岸限制,所以開張半年後,便陷入了瓶頸,加上各方面的條件也已經成熟了,夏晚秋就跟陸羽提議,說想在外灘盤一個大口岸,再做一家分店。
她跟陸羽商量,陸羽說姐你的能力我肯定不擔心,就是怕你上下操勞,太累了。
夏晚秋搖搖頭,說累什麼啊,真以為你姐我七老八十了啊,我身體沒你想的那麼差。
夏晚秋都這麼說了,陸羽只得答應。
其實他知道夏晚秋這是在替他考慮。
老話說的話,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要帶隊伍,除了要收攏人心,要身先士卒,最重要的,其實還是票子,有錢好漢子,沒錢漢子難嘛。
本來經過這幾個月的積累,手上還有差不多一億五千萬的閒錢可以動用,基本上夠新店起步了。
不過陸羽一任性,大手一揮,就花了一個億出去,還剩下五千萬,要開分店,特別是要在外灘這種流金淌銀的地方,盤一個大口岸下來,五千萬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好在先前通過李景略的關係,認識了浦發銀行的那個周老總,陸羽走了下蘇丹鳳的關係,叫上夏晚秋,四個人吃了頓便飯,周老總大手一揮,就批了一個億的低息抵押貸款,就是以晚秋酒吧楊浦店做的抵押。
只是月息只有一厘五,基本上算是同等商業貸款的二分之一了,這條件,考慮到通脹和投資收益比,簡直跟白送差不離。
陸羽還能說啥,只能感恩戴德了,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
拿了浦發的一個億,夏晚秋便緊鑼密鼓的忙活起來,現階段,還處在籌備階段,事無巨細,夏總裁都要親自過問,忙的近乎腳不沾地,陸羽肯定心疼,也只得充當一下賢內助的角色,沒事兒給她按摩按摩,做點藥膳了。
也正是因為夏晚秋最近在忙活,陸羽去日本的事兒,才成功將她瞞着了,只是說自己要去四川一趟,那邊有些棘手事情要處理,給囫圇了過去。
至於唐萌萌,春季開學後,陸羽就把她送到了學校,這丫頭年紀還小,上次任性修了學,現在重新返校,自然要把學業給完成了。
因為唐萌萌住在學校,自然也就省了解釋這道工序。
晚上,別墅里就幾個大老爺們兒,陸羽把上次結婚賓客送的最後幾瓶好酒全拿了出來,他不喝酒,便給王玄策等人吃,有兩瓶茅台,兩瓶國窖,一幫人吃到晚上十點過,便是以王玄策的酒量,都醉醺醺了,納蘭元述直接被喝到了桌子底下去。
主要是王玄策這廝不講道理,跟自家兄弟喝酒划拳都要出老千耍詐,偏生納蘭元述這人也實誠,瞎子都看得出來王玄策在耍詐,他卻是裝的一丁點都沒看出來,輸了就喝,一喝就干,這可是五十多度的白酒啊,眼看就醉的不行。
陸羽都看不過去了,就把納蘭元述扶着,到外面透風。
「元述哥,你也忒老實了吧,師兄擺明坑你呢。」陸羽沒好氣道,便遞給納蘭元述一瓶礦泉水。
納蘭元述接過,漱了漱口,笑道:「陸少,只要狀元爺高興,我喝多少都無所謂,再說了,我恐怕陪狀元爺喝不了幾次酒了。」
「怎麼了?」陸羽疑惑道。
「陸少,對不起,我可能得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納蘭元述悶聲道。
「是有什麼事情?」陸羽問。
「陸少,前兩天救你的大和尚,其實是我小叔公。我跟他見過了,他說我不能再這麼繼續荒廢下去,叫我跟着他修行。」納蘭元述解釋道。
「元述哥——你,你是京城納蘭家的子弟?」陸羽問道。
心裏想着,其實早該想到的,納蘭本來就是個滿清皇族的姓,不多見,全天下姓納蘭的,不都是一家子麼。
「納蘭九王爺,就是我爺爺。只是我小時候做了件錯事,爺爺把我趕出了家門,還是狀元爺收留了我,要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納蘭元述說。
陸羽眯了眯眼睛,掏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了一支,又拋了一支給納蘭元述,幫他點燃了。
兩人一陣吞雲吐霧,陸羽吐了個煙圈,笑道:「元述哥,這麼說起來,你得遭遇,跟我挺像,都是被家族給趕了出來。」
納蘭元述具體犯了什麼事兒,陸羽沒問。
他想了想,繼續說:「元述哥,你小叔公願意教你,這可是天大的機緣,多少錢都買不到的。當然得去。你是擔心師兄不同意麼,你放心,這事兒我幫你說。」
納蘭元述搖搖頭,說道:「陸少,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哪裏想走,我要走了,狀元爺身邊就沒人了,我納蘭元述雖說不中用,但多少也是能抗點事兒的。是狀元爺叫我走的,他說我要不去,就當沒養過我這條狗,叫我自生自滅去。」
陸羽吸了口煙,正色道:「元述哥,師兄說話雖然難聽了一點,但你應該知道,他是為了你好,才把話說的這麼重的。他是不想耽擱你。」
「陸少,我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我才不想走。」納蘭元述說着,蹙起了眉頭。
陸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兩人的關係,說是主僕,其實是兄弟,過命的兄弟。
都是想着讓地方好啊,這是多麼淳樸的感情。
放在這個浮躁的社會,又是多麼的難得。
君以國士之禮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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