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你還活着麼?」
陸羽闔動着嘴唇,嘴唇乾裂,起了不少死皮,讓他感到連說話都極為難受。
他從一具屍體上面,將插入他胸口的一把武士刀抽了出來,以為支撐,然後看着葉青竹。
葉青竹也躺在地上,白袍染血,臉色煞白,唯有唇上一抹胭脂,依舊大紅如血。
她胸廓劇烈起伏着,眼眸轉動,看着陸羽,沒好氣道:「你這滾刀肉都沒死,本小姐怎麼會死?」
葉青竹中氣還算足,但境況絕對算不上好。
身上有不少刀傷,小腹上還插着一把匕首。
算是重傷了。
而對面付出的代價,就更為慘重了。
加上一開始的那個七人小組,已經有三個小組全軍盡墨於此。
地上躺滿了屍體。
斷手斷腳更是隨處可見。
鮮血混雜着內臟和腸子,流了滿地。
「你這婆娘懂個屁,小爺怎麼會死,小爺永遠不死。」
陸羽咧嘴一笑,估計是扯動了身上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也是太虛弱了,連倒吸涼氣的聲音都不怎麼響。
「姓陸的,你得瑟個屁啊,要不是本小姐,你早就死一百二十次了。」葉青竹狂翻白眼。
「大姐,你是得了不說實話就會是病麼?」
陸羽還了葉青竹一白眼,「想我陸羽,大好男兒,七尺昂藏……你說話老這麼直接,你會失去我的。」
葉青竹咬了咬嘴唇,不再說話。
陸羽掙扎着爬了起來,手裏握着葵紋脅差,視野逡巡一圈,給每個還未斷氣的人都補了一刀。
然後把葉青竹扶了起來。
「喂,現在怎麼辦?」葉青竹問。
她倒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只是難得能有個讓她依賴的人,也就懶得動腦了。
「逃。」陸羽吐出一個字。
「逃?」
葉青竹皺着眉頭,疑惑道:「逃的掉?再說了,你既然要逃,今天就不該來。」
「大姐,那不一樣。」
陸羽笑了笑,「現在逃,是為了爭取一定的戰術緩衝時間。用某位委員長的話來說,這叫戰略轉進懂不。你現在身上的傷,看着重,其實都是外傷。我治不好自己身上的毒,但並不意味着我治不好你身上的傷。」
葉青竹輕輕嗯了一聲,也掙扎着爬了起來。
兩人相互攙扶着,鑽進了密林深處。
陸羽有豐富的山林生存經驗,但凡有山有林的地方,就是他半個主場。
偌大一個富士山,他要是真的想躲起來,對面即便還剩下差不多三十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將他找到的。
靠着故布疑陣、埋設陷阱、利用人的思維誤區等等小伎倆,哪怕不出富士山,躲個三五個小時,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一邊逃,一邊收集可以服用的、有療傷作用和抑制體內毒素的草藥,再加上一枚金針,恢復葉青竹七成戰力,自己五成戰力,還是沒有問題的。
講道理的話,他可是傳說中身兼dps(傷害輸出者)和奶媽(治療者)雙重職業的牛叉玩家啊。
……
半個小時後,陸羽靠着野獸般的直覺,和強悍的山林生存經驗,成功帶着後面的追兵繞了一個大圈子,然後把他們甩掉了。
接着,兩人找到一處山洞。
兩人進入裏面,陸羽先將最後一截菩提神木香點燃了。
這味奇藥,並沒有任何療傷效果,自然也沒有任何抑制毒素的功效。
它針對的是一個人精氣神中,最玄奧的「神」那一部分。
無論他還是葉青竹,其實都已經疲憊不堪,無論精神還是肉體,狀態都極差極差。
這種情況,通常需要長久的睡眠,才能恢復。
但現在局面,哪裏是可能睡覺的。
他佈下的那些個小伎倆,能騙後面的追兵三個小時都算不錯了,這一睡過去,等追兵找不來,不得被對方來一個瓮中捉鱉、窮巷打狗,那才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有菩提神木香。
這味奇藥點上,兩人不用睡眠,就可以將精神調整到最佳狀態。
順帶的,體力也能恢復一部分。
接着,陸羽先自己服用了一些抑制體內毒素的草藥,然後便專注於治療葉青竹。
先捯飭好草藥,餵葉青竹服下,然後便幫她扎銀針。
「我得幫你把肚子上插得這把匕首拔出來。」陸羽說。
「會不會很疼?」葉青竹問。
無比強大的她,此刻卻露出了小女人才有的柔弱。
「應該不會吧。」陸羽說。
「去你的,什麼叫應該不會?」
「大姐,講道理嘛,這匕首畢竟插在你肚子裏,要拔出來哪有那麼簡單啊,你以為是拔吊啊?」陸羽無語道。
「你——」
葉青竹瞬間霞飛雙頰、俏臉通紅一片。
她雖然在半年前,無比生猛的把陸羽給逆推了,不過那不過是以為兩人此生再也不會相見後才能下的決定。
骨子裏,她跟一個黃花大閨女有個屁的區別。
哪裏受得了陸羽這般露骨的挑逗話語。
美人恚怒嗔怨模樣,竟是格外動人。
「青竹,我有句話跟你說。」陸羽突然握住了葉青竹的小手。
葉青竹微微掙扎,又哪裏掙脫的了,只得由了他。
只是心跳還是忍不住加速,蒼白臉上的兩抹嫣紅,顯得格外醒目。
其實傳統文人定義的美人,大抵都是帶着三分病態的。
最為突出,自然是曹雪芹筆下的林黛玉。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葉青竹的氣質,清冷,強大,人長得漂亮,那是真漂亮,但氣質清冷,那也是真冷,就差在臉上刻上生人勿近四個大字了。
即便以陸羽滾刀肉混不吝的性格,有時候,也能感覺到這種從她骨子裏散發而出的凜冽寒意。
但此刻的她,因為身上傷勢,便少了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而添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柔弱。
她竟然露出這樣難得一見一面,自然就顯得格外動人心魄。
陸羽即便自己也是身受重傷,看着她的樣子,也是心生憐惜,同時也是心旌蕩漾。
男人嘛。
人類最偉大的性學家弗洛伊德不是說過麼,若一個男人,連美色都沒有辦法讓他提起精神,那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哪怕還剩最後一口氣,都要用在女人肚皮上,這才是男人的本性。
不信?
古往今來,因為縱情聲色,死於女人白花花肚皮上的男人,那可不比稻田裏的蝗蟲少多少。
陸羽倒不至於在現在這種狀態,還想這葉青竹來一發。
那就不是作死,而是找死了。
但欣賞欣賞,還是可以的嘛。
「你想跟我說什麼?」
葉青竹白了陸羽一眼。
陸羽想了想,笑道:「還是不說了吧。」
「去你的,本來我還不想聽呢,不過現在你還必須說了。」葉青竹沒好氣道。
「那天晚上——」
陸羽嘿嘿一笑。
「哪天晚上?」
「明知故問。」陸羽翻了翻白眼,他搓着手,「我就是想問問,咳咳,你一言不合就把我給上了,這事兒怎麼算也不是我的鍋吧。講道理的話,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負責啊?」
陸羽說的極為認真。
表情甚至稱得上嚴肅。
葉青竹滿臉黑線的同時,臉頰更加紅了。
「喂,你還委屈了?」
陸羽沒好氣看着她,「失身的人,可是我啊。就算你比我厲害,把我吃干抹淨,不打算對我負責,你怎麼的,也該給我個說法吧。畢竟人家親親白白的身子,又不是什麼隨便的人。」
陸羽說的一本正經,表情變得愈發嚴肅。
葉青竹咬着嘴唇,開始四處張望。
「你在幹嘛?」陸羽疑惑道。
「找兵器。」葉青竹說。
「你找兵器幹嘛,哎呀,你放心吧,小爺佈置的疑陣,那幫棒槌,哪有那麼容易識破,沒有三個鐘頭,那群棒槌,可絕對找不過來。」陸羽更加疑惑道。
「陸羽,」葉青竹說,「我突然覺得,不用等那幫日本人來殺我們了,本小姐要跟你同歸於盡。」
「不至於吧?」陸羽張大嘴巴,「大姐,大不了我吃點虧,不要你負責了,你這人怎麼能這樣,一言不合就要跟我殉情,我有點接受不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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