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流漲紅了臉,大聲叫了炎惑的名字。
炎惑正賣力大殺四方,可突然覺得後腦發麻,不僅聽到兄弟的叫聲,還感覺到主上的氣息,登時一個激靈,立即抽身而出。一口氣吹暈了合練對手,身上僅包着一床被單就跑出來了。
當他看到眼前還站着黑白無常,更是驚訝。
「主上,這死狗死貓找你麻煩嗎?」他一手抓着被單,提防自己走光,另一手指着黑白無常,憤憤地道。
「你才麻煩大了。」玄流簡直恨鐵不成鋼,一步上前,押着炎惑的肩膀,「你把呂東放到哪裏了?」
「怎麼了?好端端提他幹什麼?我就把它放在廚房的空鹽罐子裏呀……不是說好明天就送去……」炎惑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了,「出了什麼事,呂樂做妖了?不可能吧,我沒發現他鬧騰……」
話音未落,黑白無常已經閃身進了廚房。
「喂喂,誰准許你們亂闖我家的……」炎惑怒聲嚷嚷,但發現其他人都一言不發的進去了,也急忙跟上。
然後一堆男人,古裝的,西裝的,穿陶藝圍裙的,半果體的,全體自動站成一圈,圍着中間地面上一堆碎瓷。
白色的,摔得四分五裂的罐子,蓋子上的小熊頭還完整,咧着嘴笑,像是嘲笑這群法力高強的非人類。旁邊的台子上,一張符咒安安靜靜躺在那兒,法力還在上面緩緩流動,卻明顯放錯了地方。
「怎麼會這樣?」炎惑驚得下巴都掉了,「不是這樣啊,不該是……」
「你帶來那個女人進過廚房吧?」玄流打斷他,恨不得拍死這傢伙。
「她是來拿冰鎮過的香檳……總得有點情趣才對呀,不能上來就卸了裝幹大事業……」炎惑越說,聲音越小。
他終於明白是他疏忽了,那女人必定覺得罐子上貼個紙條好玩,所以隨手給揭掉了。而他又急於進入「正事」,所以沒有來廚房檢查過。而沒了符咒的鎮壓之力,呂東自然跑掉了。歹命,他出錯了,不該在這種時候帶人回來。
他心虛的偷看北明遠,但北明遠此時哪顧得懲罰他,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他什麼態度?不管了?」白小七氣。
「他去咱們家了。」黑小八秒懂,「追蹤術不是只有你會。」
白小七扭頭就跑。
是,他也能追蹤。但他需要做法與天地溝通,用時太久,火兒等不了。
玄流和炎惑面面相覷。
「要不要追上去?」炎惑指着窗外,「你等我穿上衣服。」
「別跟着裹亂了。」玄流第一次沖炎惑發火,「主上出馬,什麼邪魔外道制不服,還用得着你礙手礙腳!你離遠點,等他火氣消些再出現才好,不然一巴掌把你拍回魔界去!」
「我不是故意的。」炎惑委屈,試圖辯解。這是意外嘛,他怎麼預料得到。
「過失罪不用受懲罰嗎?」玄流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主上才說過辛火火重要,不能出事,結果就讓你給坑了。」
「可是這跟辛火火有什麼關係?」炎惑後知後覺,「天哪,難道呂東逃走後去找辛火火報仇了?完了完了,那小妞完了!水火印也完了!」
炎惑絕望之下,手鬆開,惟一蔽體的被單掉落。
玄流趕緊別過頭去:艾瑪,真是辣眼睛!
「你老實呆着,我過去看看。」玄流丟下一句話,閃了。
而另一邊,黑白無常很快趕回家。他們都是非人類,物理距離於他們而言根本不是問題。所以一進家門,他們就看到辛火火的房間門大開着,北明遠站在床前,把辛火火的一件小抹胸抓着手裏,閉目體會,看起來有點變態。
「找到了嗎?」白小七問。雖然不服,但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
「她被困在呂東的幻覺中。」北明遠說着,低聲念起短促有節奏的咒語,隨手就開啟了那條火之路。
黑白無常見狀,連忙緊緊跟上。但是,這次不是去一個實際的地方,而是幻覺之中,所以並沒有一步踏入的可能。於是恍然間,他們就被落上很遠,只看到火路盡頭,北明遠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快!」白小七跑起來。
但不知為什麼,黑小八的心裏倒是安定了下來。那不是理智的思考,而是一種本能的感覺。他總覺得,北明遠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火兒的。這認知讓他很是不快,卻也疑惑重重。
為什麼?為什麼北明遠待火兒如此特別?是因為男人的愛慕?
他一邊想,一邊和白小七追趕北明遠,可他們身後,同樣追着玄流。可惜玄流又一次撲空了,幸好趕上了火門關閉之前沖了進來。但,前方的北明遠已經進入幻境,而眼前出現的場景,登時令他怒氣騰騰。
32路公車,已成火海。
車身只剩下框架,車內的座椅和拉杆都變成支愣着的廢鐵,被燒得通紅。呂東像一片焦黑的樹葉般,緊貼着車頂,像主宰命運的神一樣,充滿鄙視和輕視的俯視着地面上的辛火火。時不時,還發出怪異嗜血的笑聲。
辛火火就躲在那些斷壁殘垣之下,就像困在末日地火中的羔羊。她本來就偏瘦,此時為了躲避吞吐的火苗,整個身子都團成了一顆小小的球,看起來超級可憐。何況她身上僅有的、靠手印結出來的保護力已經徹底消失了,火舌開始肆虐地舔着她的四肢皮膚。
她一定疼得特別厲害,卻又不願意在呂東面前示弱,因此渾身都哆嗦着,卻只發出細細的呻吟。可她這壓抑的痛苦,更令人心疼。
北明遠伸手,瘋狂如妖物的火苗立即倒卷,在辛火火身邊形成真空之地。
呂東正獰笑着等着獵物滅亡,看到突然發生的異狀,嚇得差點從車頂掉下來。
他回頭,看到天神般的北明遠就站在烈火里,那些火苗圍繞在他身邊,跳躍着,飛舞着,不像兇殘的進攻,倒像是歡呼。仿佛一瞬間,它們就臣服與聽命。
呂東尖叫一聲,滿是恐懼與絕望。他連有人闖入他的幻境都不能覺察,實力上的對比,雲與泥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了。他深深的知道,北明遠要他死,就好比踩死一隻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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