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時沉默,雖身為鬼,但是仍然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悲涼。
」你可否給我百年時間?「男子有些突然的提出了這個要求。
「為何?」我開口問道,心中大概已有了答案。
「我想去試一下。」男子轉動着自己不靈活的眼珠看向地上的碎肉斷骨,「也許還有辦法。」
魂飛魄散之人又如何有的救,他不過是不願相信,自欺欺人而已。
看着他我想起自己這幾百年的時光,功德難積,比起觸碰不到的希望,也許真正的無望才是更好的。
我抱着懷中的女子上前,男子將眼珠又重新轉回到我的身上。
「百年後去地府找我,我名秦素。」說完話,我雙指併攏,指尖金光繚亂,在他額間刻下了,「菩提咒。」
男子痛苦的皺着眉,但是卻沒有發聲的忍住了,他為鬼,為陰,菩提咒至剛,至陽,對他的傷害是極大的。
刻完咒法後,我收回手,看着男子說道,「記住,只有百年時光。」
男子不語,以手支地緩慢的從墳墓里爬了出來,泥土從他骨瘦如柴的身上掉落,大半的衣服已經腐爛,風一吹就碎了。
從墳墓中爬出來後,男子對着我跪了下去,僵硬的雙腿好似折了一般杵在地上,叩首說道,「謝姑娘大恩大德。」
天色已蒙蒙亮,既然答應給他百年時光,我也沒有在留在這裏的必要。況且,懷中還有一個重傷之人。
男子抬起頭後,我已經離開,他像是慢動作一樣的起身,向前面走了幾步後彎腰撿起地上的碎骨後又向另一處緩慢的走去,僵硬的彎腰撿起地上的碎肉。
隨着動作越來越多,男子的身體比起之前也靈活了不少,最終將所有的斷骨碎肉都撿了回來。
男子來到自己的墳墓,將那些斷骨碎肉放了進去,認真的埋好土後又用枯瘦的大手將墳墓拍實。
接着男子又起身,來到枯樹林,折下一截枯木扛了回去。
將枯木作為墓碑立在了新墳之上,以指做筆,在那枯木上並排寫下四字,「風生,雨聲。」
男子在墳前靜靜的呆了一個月之後才離開,尋找復活之法。亂墳崗依舊是亂墳崗,只不過添了一處新翻的舊墳。
我抱着懷中的女子向着西方飛去,那裏有我的老朋友,「鬼醫。」醫術高明,只要你沒有魂飛魄散,他就有辦法將你救活。
暮色十分,我終於抱着女子趕到了鬼醫的住所,他雖名為,「鬼。」但是住的地方卻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山清水秀。
我看着前面兩處山峰空蕩蕩的縫隙,毫不猶豫向里走去,陣法啟動,一陣白光閃現,我便毫無阻礙的走進了另一個空間。
只見眼前不遠處,鬼醫一頭淺綠色的長髮很是顯眼的站在樹下,不知又在研究着什麼。
鬼醫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竹子精,當年被我所救,我便給了他這一處住所,並請來閻王為他在外面加了陣法做保護之用。
可以說整個世上只有我和閻王二人可以不受阻礙的直接進來。
感受到陣法的波動,鬼醫轉過頭向門口看去,他的眼睛細長的向上挑着,綠色的眼眸看到是我之後明顯有些不太高興。
「你怎麼又來了?」鬼醫清脆的聲音帶着不滿。
我對於他的態度早就習以為常,鬼醫是個怕麻煩的人,偏偏這些年我因為積功德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抱着懷中的女子上前,我開始自顧自的向他說明女子的狀況,「她之前被附身,大量失血,之後又中了我一劍,現在被我用」勾魂「吊着最後一絲生氣。」
鬼醫沒有看我懷中的女子,而是挑着眼看我,陰陽怪氣的說道,「像你這般傷着人的積功德,也是少見。」
我無奈笑了笑,的確十次救人,六次所救之人都會被我所傷,最後都是來他這裏被他救活的。
「抱進去吧。」鬼醫率先向醫室走去,這是鬼醫為了救人單獨蓋得一間木屋,因為鬼醫喜潔,所以決不允許有人未經過他同意就私自進他的房間。
剛開始的時候我因為不知道,走進去之後讓他扔着茶杯給打了出來,之後整整一年沒有開口與我說話。
之後我領着閻王來的時候,好好叮囑了閻王一番,才沒有發生他將閻王給打出去之事。
將懷中的女子在床上放平,她白色的輕紗裙上染着大量的血跡,臉色青白,雙眸緊閉,長發枯燥。
我向後退去,鬼醫拿着自己特質的手套上前,不慌不忙的將手套戴在手上。
想當初第一次見到這手套的時候,我不知它有什麼作用,所以好奇的問了一句。
結果,鬼醫撫着自己修長的手指,說道,「自然是防止我的雙手弄髒啊。」
戴好手套後,鬼醫將自己的綠色長髮系在腦後盤了起來,又取來旁邊衣架上掛着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穿好這一身之後,鬼醫這才走上前,低下頭,拿起床邊旁桌子上的剪刀剪開女子胸前傷口處的衣服。
隨着衣服被剪開,露出了向外翻着肉的傷口,鬼醫對於我的無償劍所造成的傷害早已熟悉。
將剪子放回,走到窗前的花盆旁,伸出一隻手指貼在那翠綠的細葉上,一個白色的幾乎透明的小蜘蛛從葉子根部爬了出來,爬到了鬼醫的手指上。
這蜘蛛不是普通的蜘蛛,是鬼醫特意養的「醫蛛」,醫蛛的正常名字是白玉蛛,因為它通體白若透明如上等美玉,但是經過鬼醫的培養後,它就成了鬼醫療傷時候的副手。
鬼醫舉着手指重新回到床前,將手指放到傷口處,醫蛛就順着他的手指爬了進去,很快就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混在傷口裏,讓人分不出來。
但是在鬼醫的手指指尖卻留着蛛絲,只見鬼醫一雙碧眸盯着傷口,手指一下下的向上挑着,那爬進傷口伸出的小蜘蛛,則受到控制的來到斷裂的血管處。
鬼醫的手開始一圈圈旋轉着,落在血管上的醫蛛也隨着鬼醫的動作不斷的吐着絲旋轉着,將斷裂的血管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