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枯石真人拉着,平安迷迷糊糊的不知如何離開了扶餘山,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隨着枯石真人的力道一步步跨出一下都無法停止,身邊的一切都拉成了扭曲的光影。很快,平安只知道他們的速度快到了極致。不知道行了多久,平安與枯石真人停下了腳步。
四周的東西終於能看清了,平安四周打量了幾眼,發現四周古木森森,無有路徑,只知道是一座山林之內。平安見周圍具是松樹,知道應該離了扶餘山好遠了,心裏好奇之下就轉頭看着枯石真人道:
「老師,這是何處?我們怎麼跑着來了?」
「月見海邊,這是月影山!」枯石真人低聲道。
「月影山?」平安心裏一陣回憶,卻發現自己想不起這座山來,按說他看過了《諸天靈物譜》一般的名山大川都瞭然於心。現在居然又聽到一個沒聽過的山名,平安倒是好奇了起來。而且,這山和海的名字里都有月字,自己的老師又是月星之主,怕是和月亮有些關礙,平安想到此處,便開口問道:
「老師,這月見海,月影山?我怎麼沒聽說過啊?是什麼地方?」
「這是靈境,凡人無法入內的,月見海與月影山是人間月華匯集之所,也是人間唯一可以祭煉修月戶的地方,更明白點說,這裏是為師的道場——月見海福地,月影山洞天。」枯石真人抬頭望着天,沙啞的聲音居然有着些莫名的悠然雅意。
「啊?」平安楞了楞,自己的老師在扶餘山佔了一座側峰,居然還有怎麼大的道場。平安一起抬頭透過茂密的樹木縫隙看着天空,發現這裏的天色有些奇怪,說亮不亮,要說昏暗也談不上。倒是有些類似滿月的晚上,只是光亮要更大了數倍。非但沒有那種陽光下的暖意,反而着光芒投在身上有些寒意。
平安也聽樂活子他們說過,這有了道場的師門長輩平時都是住在道場裏的,沒有大事不會回扶餘山,而枯石真人卻是常駐扶餘山里。平安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老師,既然這裏是您的道場,平時咱們怎麼不住這兒啊?」
「不方便。」枯石真人答了句,接着很快發現自己說的太簡單,才又解釋道:
「月見海只有滿月之時才能進入,此處氣機與太陰星相合,便我是道場的主人,月華不盛之時我要進入也得花大量的月華之力,太過麻煩了。」
「哦。」平安點了點頭,四處看了看,覺得枯石真人這個道場比起扶餘山來確實差了好多,但卻多出了幾分自然而然的趣味。平安特意留意了下着周圍的草木,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靈草,不由接着問道:
「老師你就沒個洞府什麼的?這山裏的東西好像比扶餘山差了許多啊,就沒什麼靈草靈獸之類的嗎?」
「打什麼主意呢?」枯石真人冷笑了一聲,接着道:
「此地滿是月華,除了玉屑稻哪有別的靈草能活的下來,何況孤陰不長,靈獸在這地方也活不久。至於洞府,我又不住這裏,此地無有風雨,更沒有四季之別,要洞府做什麼?」
平安撇了撇嘴,心道要是自己有這麼大的一片地盤,一定好好打理。哪會像枯石真人一樣荒着不用。
「撇什麼嘴,過來!」枯石真人一拉平安,師徒兩人挑蘿越澗,幾下越出了幽深的林地。不一會兒就出了松林,平安耳邊漸漸聽到「嘩嘩」的水聲,突然來到了一片豁口,一眼看去眼前一片通明,山下遠方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那嘩嘩的水聲正是海浪發出的聲音。
平安所在是處凹口的底部,兩邊是延伸而出的山巒,整個凹口裏種滿了一種發着白光好像稻米的靈植,隨着潮汐不斷的擺動。
「玉屑稻?」平安一眯眼睛,心裏回憶起了《諸天靈物譜》的記載:「玉屑稻,如稻而白,植之以玉土,灌之以月華。食之無疾。」平安突然覺得天上海中似乎有個巨大的玉盤,連忙抬頭一看。才發現這裏的月亮大的驚人,巨大的月亮給人強大的壓迫感,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一樣。月亮之上明暗斑駁分外清晰,隱隱似乎有一棵巨大的桂樹在其中,桂樹的陰影下無數比螞蟻還小的白點不斷的遊動,另平安驚奇非常。
「老師,這裏。」平安轉頭正要問枯石真人這地方究竟是地上還是天上,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枯石真人居然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他一人,漫天月光和濤聲只中,顯得分外陰冷。
平安無奈,只能四下尋找,不過還好他知道這裏是枯石真人的道場不會有什麼危險,只要不隨便亂碰自己不知道的東西應該沒什麼意外會發生。
正在轉悠時,平安看見有人一身潔白衣裝怪異,正於草叢中鼾睡,於是上前詢問,反覆幾次那人均不理睬。後來,實在沒辦法了,那人才起來指着天中巨月說道:
「你知道月亮是由七寶合成的嗎?上面明亮的地方,是太陽照到月亮的凸處而顯現的。傳說有八百萬戶修理起伏不平的月亮,我就是其中一戶!」
平安撇了撇嘴,他壓根就太信這人說的話,那修月戶是枯石真人的道兵。這道兵平安也見過,比如扶餘山裏的黃巾力士,看着倒是和生人無異,只是體型巨大了一些。可卻呆滯非常,平安與他說話,從來都沒答應過。聽樂弦子說,這道兵是天地之氣凝聚成形,並無神魂自然無知無覺,也無懼無恐,其實也就是個傀儡罷了,哪裏有會說話的。
平安搖頭道:
「你莫唬我,我是太陰神君枯石真人的弟子,你若真是修月戶,我怎麼會不知道?」
那白衣人大驚,連忙起身躬身行禮道:
「原來是少君,少君見諒,神君也來了嗎?」
「你究竟是何人?老師現在不知何處去了?你可知道他在何處?」平安急着找枯石真人,也沒和這白衣人多說。反正看情況這白衣人也是枯石真人的下屬,想來該是管事的之類的人。
那白衣人搖了搖頭,道:
「屬下不知,不過屬下卻沒說謊,我確是那八百萬修月戶中的一戶,乃是其中八萬三千戶的主管。」
「咦?」平安這下倒是好奇了,細細打量了這白衣人一遍,發現這讓真的與生人一般,居然連纖微的毛髮毛孔都與常人一般。平安好奇之下,便開口問道:
「你是修月戶?看着卻不像是道兵啊?難道這修月戶與一般的道兵不同?」
「哈哈!」那白衣人大笑了兩聲,道:
「少君有所不知,這道兵亦有三六九等,神君傳下了太陰鍊形之法。尋常道兵並無神魂只依本能吸引月華之力,可我到如今已修煉三千七百年了,自八百年前練出神魂,法體凝練,已與常人一般了。少君請看。」說着,那混身潔白的人打開包裹,裏面果然有白玉鑿子、白玉斧頭什麼的;又有玉屑飯一盒亦是放在白玉盒子裏。
修月戶請平安一同食用道:
「少君,這是玉屑稻所制的玉屑飯,食之可以無疾。我等修月戶若凝聚神魂又三百年,法體凝聚,便於常人一般需食需飲。只是只能食這玉屑飯,只能飲那月華漿。」
平安興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如常人一般的道兵,確實和生人一般無二。平安不由覺得有些奇怪,明知這修月戶不是真人,感覺上卻與真人一般。平安心下確實想把這修月戶當成尋常人,可又明明知道對方不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之相處,又想問他具體的差別,又生怕觸犯了什麼忌諱。
這修月戶倒也看出了平安有些手足無措,便笑着起身躬身道:
「少君確是好人,不過修道多險阻,還需多加小心。屬下需得下去打理玉屑稻了。」說罷腳下輕點,如風中柳絮,飄蕩着向着山下的玉屑稻田而去。
「呼,老師真是好手段,不知道多寶師伯的黃巾力士里,是否也有這樣修出神魂的道兵?」平安嘆了口氣,不由對枯石真人的手段感到一陣的高山仰止。
「自然是有的!」突然,平安身後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嚇的他一下子轉過了身。卻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正是枯石真人。
「老師你去哪了?我可一陣好找。」平安出了口氣,連忙行禮發問。
「你當我要借你八百戶修月戶會如此簡單嗎?總得讓人家管事的同意才可。雖然他們都是我煉化出來的,可這神魂已生的修月戶,算起來也是我的記名弟子了。那些未生神魂的修月戶,在你看來只是傀儡道兵,與法寶相類,在他們眼中卻是自家族人。要是你帶去當炮灰使喚,人家哪裏會同意。怕是我執意借你這數量也會少很多。」枯石真人往山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平安之前那個就是來考校平安的人。
「啊?」平安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這個,不過轉念一想倒是也能理解對方的想法。便又問道:
「若是他們不願也就算了吧。平安自信便是沒有修月戶,也不弱於那個平心子。」
「呱噪!」枯石真人嘴角抽了抽,抬手扔給平安一個白玉杆子的白色三角小旗,旗面不知何物所織居然看不出紋理,好似一體生成一般。
「老師這是?」平安捧着小旗,小心問道。
「左右搖動便可喚出修月士一名。禱咒曰:太陰神君律令,修月戶如是等數如律令。上下搖動,便可招如是等數修月士而來,最多八百。你好生使用,月光之下道兵威力更甚三分。」
「啊?」平安愣了愣,才知道那修月戶居然同意了交八百修月戶於自己。連忙躬身行禮,謝過了枯石真人,可心裏又有一個疑惑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