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傷龍,聞忠伏蛟。」這是形容大坤國兩大柱石的話,直到今年,「聞忠伏蛟」的戚聞忠太師在西北降服了墨麒麟,這句話才改成了「定遠傷龍,聞忠伏麟」。聞忠伏麟說的自然是老太師西征,降服了西北二族的神獸墨麒麟。而這定遠傷龍,卻又另有來歷了。
列國初亂之時,神州浩土英豪如雨,其中以燕山為根據地的大坤太祖與七個結義兄弟就是其中翹楚。8騎龍騎縱橫大河之北,英雄蓋世從無敵手,到大坤立國時,更是闖出了八騎龍騎安天下,一人可擋百萬兵的赫赫威名。那時候,安定遠不過是大坤境內的一個流民。
後來安定遠投了匪軍,遇大坤圍剿。安定遠以弱冠之齡殺退三次大坤軍兵,最後引起了太祖興趣,親領7位兄弟來戰。安定遠連敗7人後對上號稱「天下第一」的大坤太祖,二人相鬥百合,安定遠終於力竭戰敗,最後以一槍指龍式以傷換傷刺傷大坤太祖。太祖惜才,親自照料安定遠,終收其心,並刺指在那杆無名白槍上刻了「定遠傷龍」四字。
因此,見了那槍上的一個龍字,平安就知道,安定遠這次是真發火了。這桿槍平素安定遠從不動用,上次出場,還是在定遠關下阻擋三族聯軍之時。使出這桿槍,就代表了安定遠已經準備決死一戰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安如山要害大少爺,安老公爺這意思又是來救大少爺的。」平安迷迷糊糊的到了已經停下腳步的老太師身後,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稟報道:
「太師,這些傢伙不是活物,校尉大人被震傷了,不過性命無恙。」
老太師點了點頭,道:
「尋常人那擋的住定遠一擊啊!看來還有點血影宗腐屍蟲的氣息?沒聽說這玩意兒能控制屍體啊?」老太師皺着眉頭看着前面不斷靠近的黑甲人,十三個黑甲人,被安定遠擊殺了兩個,剩下十一個依舊毫不停頓的向着數十倍於自己的大坤軍發起了衝鋒。
「青雲沒事吧?」安定遠不知何時下馬到了平安身邊,小心的把程青雲抱在了胸前,低聲問道。
「沒事,路上遇到兩次襲擊,不過是震傷了。」平安不知道安定遠是什麼心思,不過老太師在,料想不會有意外,但依舊沒有說出具體的情況。
「恩,你不錯。」安定遠點了點頭,抱着程青雲去到了邊上。
黑甲人,越沖越近,俱都拔出了長刀。老太師戚聞忠眯了眯眼睛,伸手取下了得勝鈎上的一柄黑蛟鞭,低聲道:
「既然不是活物,小老兒便不算犯禁了。」說罷一揮長鞭,老太師滿頭白髮如劍戟般張開,頭髮頂開頭上紫金冠直插天際。
「啪!」黑蛟鞭凌空一聲響,天上黑雲密佈,四下如回黑夜,伸手不見五指。
「啪!」黑蛟鞭凌空二聲響,寒風圈起雪千重,龍捲繞黑騎,如有銀蛇舞。
「啪!」黑蛟鞭凌空三聲響,老太師左手掐訣,嘴裏念念有詞。黑雲里雷光蜿蜒,一顆雷球大放光明,落入龍捲之中。
「轟隆隆!」龍捲裏白雪狂雷,照着黑雲壓頂的雪原猶如白晝。平安耳邊只聽得轟鳴陣陣,眼前無量光明,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片刻後,雲散風停,身前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大風捲起的積雪慢慢飄落,好像大雪又再次下起一般。
「一人竟起天地威!」平安心裏滿是感嘆于震驚,這樣的力量,這樣的強大。平安由衷生出了無限的嚮往,甚至比那日望京驛里還要強烈無數倍。
「你叫平安是吧?」耳邊突然傳來的威嚴聲音把平安從震驚里喚回,抬頭看見老太師正在麒麟之上含笑看着自己,平安連忙低頭道:
「正是下官!」
「好了,不用多禮了,起來說話吧。」等平安起身,老太師又道:
「你們怎麼流落來這兒的,那些黑甲人什麼來歷,仔細說說。」
平安連忙把怎麼去北戎大營查探,怎麼遇到了血瀝子與天魔大戰,野狼屯這麼被抹去,又怎麼再遇天魔等等都說了一遍。其中不少細節,都是按着和程青雲說的樣子說的,免得老太師回頭再問程青雲。
「哦,血瀝子嗎?沒想到你們居然遇上了天魔!看來事情麻煩了!」老太師打懷裏掏出一章玉符,念了幾句後凌空畫了道符,玉符化光投南而去。老太師眉頭稍稍緩解,轉頭看着平安道:
「北戎人自然有人去解決,你說,你殺了一個天魔?」老太師盯着平安問道。
平安被他看的有些心慌,定了定神才道:
「恩,偷襲殺了個藍頭髮的,不過那個黑髮獨臂的太厲害,要不是那個血瀝子來,我們恐怕都活不下來。」
老太師聽完平安的話,眉心紅線突然閃了閃,平安心裏莫名一驚,只覺得眉心一道泊泊涼氣瞬間流遍全身。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好像錯覺一般。正納悶着,就聽老太師又道:
「恩,神氣充盈,肉身強健壯,不過資質差了些。倒是要好好想想了,罷了,我們先回定遠關,等青雲醒來再談談你們的去處。」
「啊?去處?什麼意思?」平安對老太師的話有些疑惑,可又實在不敢多問。只能翻身上了小驢。
這時候,老太師突然又道:
「這小傢伙是你的坐騎?」
「啊?是啊,在九牧監得的。這次還多虧了他呢?」平安沒覺得小驢能瞞得過老太師,便直說了出來。
「恩,你倒是真有幾分好運氣,踏雪辟水無鱗特,居然認了你為主。」老太師眼裏露出了幾分探究和好奇。
「啊?」平安一愣,心道:
「踏雪辟水無鱗特?異種的『特』嗎?《奇物志》上沒說過啊?」心裏疑惑着,嘴裏卻道:
「不是驢嗎?我那天看它在九牧監沒人管,就給它刷了刷毛,它就跟着我了。還奇怪它怎麼這麼能跑呢?」
老太師聽完,搖了搖頭,說了句:
「這是異種,好好待它。」便一轉墨麒麟,帶隊往回而去。
回到了定遠關,歇息了兩天,程青雲在回來的路上便已經醒了。平安沒人里外出閒逛,倒也打聽到了不少消息。他們回來後第二天,前線就傳來了消息,北戎大軍終是退去了,13個軍屯,包括野狼屯在內,一共有4個軍屯被毀去。可奇怪的是,除了平安之外,好像別人都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連那些軍屯被毀的程度和北戎人為什麼退去的原因也一樣沒人談起。
「恩,應該是老太師那個玉符的功勞。看樣子好像是給什麼人報信,應該是有仙人插手了。」晃着脖子,往程青雲所住的一處小院走去。這幾天,他每天都會來這裏報道。畢竟,那天老太師說的話,似乎是他和程青雲會得不少的好處,平安心裏隱隱有個猜測,可終究不太敢真的相信。這幾日雖然也試探着問了問程青雲,可程青雲似乎也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走進程青雲的書房,才打開門,一團紙就飛到了平安腳下,平安撿起揉成團的紙,打開一看,似乎是程青雲才寫的一首七言:
「魚龍舞斷燕支傷,淺印奔蹄血未乾。
夜來十騎冬雷響,黑甲殘刀扣冷關。」
「黑甲殘刀?」平安一愣,抬頭看着披髮鞋子,如疏如狂的程青雲笑着道:
「大少爺,那些傢伙都被老太師和老公爺給殺絕了,哪還能扣關啊。難怪你給揉了。」
程青雲抬頭看來平安一眼,露出一個笑臉道:
「哪是因為這個,不過是格律不整才扔了的。哪有這麼多的說法。」平安這兩次救程青雲於危難,雖然程青雲嘴上不說,可這態度卻着實親近了很多。
平安摸摸頭,隨手把紙團扔到了邊上的竹簍里,上前笑道:
「大少爺,今天在街上聽說,北戎撤軍了。你說,咱們會不會有什麼事啊?畢竟那野狼屯。」
平安沒把話說完,按照大坤律,全軍覆沒,程青雲這個主將卻完好無損,回去肯定是逃不了一死的。可是這次的事情詭異的很,不是尋常的兩軍相戰。而且程青雲和平安還帶回了重要的消息,讓其他軍屯免於被滅,真說起了是功大於過的。可這天魔的事情,想來也不可能拿到朝堂上去說,平安雖然隱隱有了猜測,卻也始終不敢肯定。
程青雲聽了野狼屯這幾個字,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起來,程大少爺自視甚高,沒想到第一次帶軍居然就遇到了這樣的打擊。雖然野狼屯的事情確實非戰之罪,但在程青雲看來,自己沒能提前察覺到危險本身就是一種失誤。
當然,程青雲也明白,這次事情根本上說確實也超出了他的能力防衛,要不是平安忠心,加上運氣還不錯,他早就死在了茫茫雪原之上了。程青雲並不知道,他之所以能活下來,平安忠心勉強能說的上,運氣好就真的是半點也沒有了。唯一能算運氣好的,就是被13個黑甲人逼的走投無路的時候遇上了來救援的老太師。
聽了平安的問題,壓下心頭不快的程青雲搖了搖頭道:
「不知道,不過老太師說讓我們晚上去他那一趟,應該是有什麼安排了。」
「哦!」平安心裏一喜,暗道:
「晚上去那?難道我猜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