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這一排馬廄,平安就完全沒聽到任何程青雲和蕭元故的對話,他的注意力都被馬廄盡頭的情況給吸引住了。才一到這裏,平安就靈光一閃的瞟了那邊一眼,一看之下再也移不開眼睛了。一匹白嘴白蹄的小驢正在馬廄邊的空地上悠閒的啃着地上的青草,這小驢的那雙眼睛分外的狡黠異常,好像個正在琢磨着惡作劇的壞小孩。
平安的靈覺一向敏感,他也相信自己的這種下意識的判斷,馬上就細細觀察了起來,一看之下才發現這匹小驢的不凡。雖然身上髒兮兮的,好像並沒有受到很好的對待,但是這匹小驢並不瘦弱,反而精神奕奕的。
在墨麒麟的威壓下,整個九牧監有這個精神頭的坐騎不多,而且這小驢啃起青草來顯得胃口很好。而聽蕭元故說,自從墨麒麟賴在了九牧監後,有好胃口的坐騎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所以,在程青雲拍了拍平安,問他的意見時,平安直接就指向了那匹小驢。奇怪的是,在平安手指過去的同時,那隻小驢好像發現了程青雲他們的目光,直接停下了嘴巴,瞬間耷拉下了耳朵低下了頭,連眼神都呆滯了起來。
「額,這驢成精了嗎?」平安心裏也是震撼非常。
「平安,你確定?這不就是只小驢嗎?雖然這裏沒有別的馬了,但是九牧監的馬場不少,別的地方還有沒被那麒麟威嚇的馬的。」程青雲只呆了一瞬就轉過了念頭,回頭對着被小驢演技驚呆的平安問道。
「恩,好像和它很投緣似得,大少爺,就它吧。」平安低頭低聲道,語氣故意的壓低,顯的有些落寞。
程青雲嘴角動了動,拍了拍平安的手臂沒說話,轉頭對着依舊發呆的蕭元故道:
「蕭錄史,那匹驢是什麼來歷?」
蕭元故一愣,馬上反應了過來,道:
「那個啊,是九牧監拉磨的驢,好像有些年頭了,不在冊上,平時我也沒太注意。要是。」蕭元故偷偷撇了眼平安,「要是您的親衛喜歡,就直接帶走就是了,用不着馬牌的。也好另外選匹好馬來。這個騎驢上戰場,好像不太妥。」
程青雲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着平安開口道:
「你都聽見了,喜歡就帶回府好了。等會兒我在帶你去別的馬場挑匹馬。」接着程青雲轉頭對着蕭元故道:
「那赤煙獸在哪?帶我過去吧。」
蕭元故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程校尉,那赤煙獸脾氣暴烈,怕傷着其他坐騎,被鎖在後頭了。那個,要收服它,您最好自己一個人去。聽烏余國的使者說,要收服這赤煙獸只能獨自來的。」這話一出,平安也皺了皺眉頭,可以想像,這赤煙獸既然叫獸而不叫馬,想必不是什麼善類。恐怕會有不小的危險,平安莫名的想起了昨天早上在酒肆里聽到的消息。
「真是想多,安如海和那胡商真要對付大少爺,應該也聯繫不上烏余國的。」搖了搖頭,平安湊到程青雲耳邊,低聲說了句:
「大少爺,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給大少爺提了個醒,起到警告的責任。平安就退到了邊上,現在他已經不在奴籍了,真出了事情,他已經提醒過了,被牽連的可能性並不大。
「都要上戰場了,你覺得我現在不坐垂堂就行了嗎?你在這等我吧,蕭錄史,帶路吧。」程青雲心裏也是極為傲氣的人,何況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要上戰場的人,害怕一隻坐騎。傳出去只怕會成大笑話。
程青峰和蕭元故一同離開,平安皺了皺眉,心裏大概猜到了點那位太子爺的心思。便轉身往那小驢處走去,心裏邊思考着:
「看來大公子和太子爺的關係沒我想的這麼好啊,這是考驗還是真的送威望?難道真是爭儲?不至於啊,聖上春秋正盛,除了太子也沒聽說其他王爺里有出色的啊?」
平安滿懷心思的慢步走着,根本沒注意到那隻小驢又抬起了頭,眼裏放出一絲好奇的光芒。平安越走越近,那小驢突然動了下蹄子在地上一蹭。「咻」一陣破風聲,把平安一下子驚醒了過來。想要閃身已經來不急了,一顆小石子飛快的對着他的頭飛了過來。被砸中的話,只怕平安免不了要頭破血流。
石子飛快的飛來,在平安額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突然好想停頓了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卻確確實實好想撞在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石頭一下子被高高的彈了出去。
「這是?五蘊珠!」平安楞了下,馬上想到了浮在自己靈台中的那顆纏着淡淡雲煙的明珠。
比起平安來,那隻踢出石頭的小驢更加的有趣。好像遇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那小驢眼睛裏露出了好奇的眼神,歪着頭看着平安,長長的耳朵一下下的點着。並「啊!」的輕叫了一聲,這聲音不像一般的驢那樣惹人厭煩,反而有些清脆的感覺。
「真是的,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驢。白蹄白唇,可惜不是紋卷如鱗,要不我還真以為你是『特』呢!」平安笑走到了小驢身邊,伸手從他背上扣下幾塊幹了的泥快。卻沒注意到,小驢的眼裏閃過了一絲驚訝。
順手從邊上的馬廄里拿了刷子,等平安把小驢身上的泥土,茅草都刷了個乾淨,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了。
「看不出來,你其實挺乾淨的。」平安揉了揉小驢的耳朵,突然看見小驢的眼神又呆滯了起來,下意識的轉了下頭。
程青雲來了,只有一個人,蕭元故並不在他的身邊。他身上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除了衣服有了些褶皺外沒有任何的變化。不過這時候平安根本沒工夫仔細看程青雲的情況,他邊上的那隻似馬非馬,似麋非麋的赤紅騎獸吸引了平安的目光。
這騎獸短毛無角,渾身赤紅如火,連眼睛都是火紅色的。身架極大的騎獸有一個寬闊的背脊,四蹄堅實,蹄上還長着一圈紅色的骨刺,平添了幾分猙獰。這樣的怪物,平安毫不懷疑它能扛起全副重甲的騎士。不過同樣的,這種全身赤紅的異種坐騎,在戰場上恐怕也會非常的惹眼。
「大少爺,這就是那個赤煙獸?好威風啊!」見程青雲走到了近前,平安連忙上去拍了個馬屁。
「呵呵,就是太惹眼了些。這傢伙現在得待在這,晚上會有人送它來府上。現在在外頭會嚇着百姓的。」程青雲顯然也志得意滿的很,語氣里多了幾分的輕鬆。
見平安傻笑了下,程青雲拿下巴比了比平安身邊的小驢,開口道:
「它呢? 你是直接帶走,還是等晚上叫人一起送來?」
「額,騎走吧。反正它也不惹眼。」平安憨笑道。程青雲點了點頭,等了一會兒,在蕭元故過來後和他交代了會問題,就帶頭往馬場外走。平安連忙一拉小驢,跟了上去。經過赤煙獸身邊時,一直呆呆傻傻的小驢突然扭頭對着赤煙獸吐了下舌頭,「呼嚕嚕」的噴了幾點口水。而赤煙獸好像沒看到它的挑釁,只是輕輕跺了跺蹄子。唯一看見小驢動作的蕭元故嚇的張大了嘴。直到平安他們離開,才發出了無意義的「啊啊!」聲。
到了晚飯時分,平安和程青雲才回了侯府,在另一處九牧監的馬場。平安挑了批毛色普通的棕馬,這匹馬雖然毛色普通,但是腳力確實極強,算的上數一數二的寶馬。
把小驢安頓好,平安那隻大少爺的牌子去了庫房,挑了好一些補氣養血的好藥。有回了房間裏,繼續祭煉五蘊珠。平安知道,這法子雖然對身體的負擔極大,甚至可以說是飲鴆止渴,可是在大量的藥材支持下,短期里平安還能堅持的下來。
今天在侯府府庫里,平安弄到的藥材里就有很多的極品。昨日損失的氣血,今天就補回了大半,但是祭煉結束的時候。平安依舊差點昏了過去,狀況比起昨天來還要差了好多。
只能勉強吃下一些還丹液,再次靜坐冥思了起來。在奇特的精神境界中,大安寧里,平安的呼吸越來越低,越來越微不可查。
第二天,平安好像不知何時睡着了,被一陣空虛感和腹部的絞痛驚醒。「餓」這是平安心裏唯一的感覺,好像他從來沒這麼餓過。一下子從床上挑起,平安飛快的把桌上的幾種藥材生嚼了下去。正準備出門去廚房時,他才突然愣住了。
「這麼回事,居然好像沒有了氣血虧虛的感覺,精神也好的很!這些藥材的藥效應該不會這麼快發揮出來的才對的啊!」對於藥性,平安還是有些了解的。管庫房的徐管家也和他說了一些。現在這麼快補充回了氣血和精神,讓平安確實有些意外。湊到臉盤前看了眼自己的臉色,發現臉色比起昨天來要好了很多。
「難道那靜坐法還能讓藥效吸收的更快?真是奇怪,這法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難道和東山那個說書老頭說的似得,我真像娘想的那樣,是什麼大人物轉世不成?」平安瞎想了一陣,自己也覺得不靠譜,才自嘲的笑了笑,出了門去。昨晚大公子交代,今天要和他一起去安府,那日酒肆聽見的事情,讓平安對這次拜訪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