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坤朝建國不過三代,從太祖時候8騎打天下,到現在統一神州。一路可謂是波瀾壯闊,大坤才建國時,不過現今的一道之地,雖然稱孤道寡,但說穿了也不過是個佔了塊地盤的山賊土匪。到了先皇武宗時,才突然發跡,十幾年間就佔下了一大塊地盤,不但成了神州有數的大國,而且隱隱有了鯨吞天下之勢。
先皇到了晚年依舊英明神武,薨後又有今上即位,兩代帝王皆是天下雄主,居然硬生生的頂着北方外族從北到南的把天下給統一了。正是因為這個過程不可思議的緊,民間才有了不少托與鬼神的傳說,國朝官方倒是對這種傳言樂見其成,神化帝王!這顯然是王家天子樂意見到的。
佑勝候發跡於今上初上位天下大戰的那幾年,正是乘了今上扶植軍方新銳對抗武宗朝老臣的東風。算起來該是軍中新派的人,可是他又娶了老軍方頭面人物安定遠的女兒。這就使得他成了夾在兩邊中間的人物,位置尷尬非常。新軍的年輕將領們看不起他,老軍的老將們也不待見他。
就是兵部那一畝三分地,程武戈說的話都未必有那兩個侍郎管用。可是也正因為這種特殊的地位,無論新軍舊軍兩派怎麼斗,都不會去波及程武戈。
平安在分析過了侯府的特殊地位後,才明白大少爺拜訪長輩裏頭的學問。先去拜訪自己的親外公,除了關係遠近外,還是為了得到朝堂上的支持。他越級受封為校尉,這種大事情不可能由兵方自己決定,程武戈要避嫌不說,拿到朝堂上討論也是應有之義。
而在朝堂上,文官們的力量一向是更加強大的。徐宏文作為一代儒宗,天下文魁,完全就是讀書人的精神領袖,這個節骨眼上去燒香,顯然作用明顯。和程青雲年紀一樣的勛貴子弟不少,這次盯上北疆的也不在少數,可最後官職下來,授了實權的校尉只有程青雲一個。掌兵權的校尉,這可比那些空頭的將軍還要給力多了。
而今天要去拜訪安府,自然是為了安家在軍中的影響力。這次調派到程青雲手下的兵大多是來自禁軍的,以安家老爺子和如山、如海兩位將軍的影響力,程青雲要掌握手下這些兵要簡單不少。
手裏頭一旦有了能被自己掌握的軍隊,即使數量不多,這戰場上保命搶功勞的機會可是大大增加。程武戈當年投靠大坤,後來能一路平步青雲,靠的還不是從老家起就跟着他坑蒙拐騙的哪幾十號人。
平安心裏考慮着是不是要從大少爺手底下拉起個小圈子來,也好多混些好處和功勞,何況他不可能一直跟着程青雲。有了班底,以後自立門戶也算是有了些幫手。平安的心態轉變的極快,才脫離奴籍沒幾天,就已經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這種天生沒什麼奴性的傢伙,卻能爬到大少爺的身邊成為親信。不知道該說是平安的運氣好,還是大公子看人的眼光別具一格。
吃過了早飯,平安跟着大公子一起往安府而去,平安騎着那匹小驢,而程青雲則騎着平安昨天挑的那匹棕馬。兩人也沒帶什麼禮物,就這麼一前一後的慢慢行着。
「平安,今天臉色好多了,看來還丹液還是挺好用的嘛!不過你也別多用,父親說這東西用多了傷根基,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還是小心些的好。」程青雲見平安今日精氣神都和昨日截然不同,倒是對那還丹液起了些好奇。
平安心裏明白,這還丹液與其說是傷根基,還不如說是藥力太強,服多了容易受不住。不過,他有靜坐法和五蘊珠在,只要不是拿還丹液當水喝,一般都沒什麼問題。可當着程青雲的面,平安不可能這麼說,只是憨笑着答應了下來。
兩人一路閒聊,程青雲顯得心情非常不錯,平安倒是有些興致闌珊。
「血鋼,北疆,赤煙獸,禁軍,太子。怎麼看都是標準的陰謀配置,大少爺是不知道?還是已經瞭然於心了?按理不該不知道啊,徐宏文那個老古板雖然死板,可是腦子可是精明的很,真有不對勁的地方,肯定已經察覺到蛛絲馬跡了。怎麼大公子還是會去安府呢?或許這個陰謀不是針對大少爺的,反而大少爺也是參與者!這些人和在一起,難道是針對今上的不成?」
平安腦子飛快的轉着,越轉越是迷糊,他斷斷續續知道了不少的信息。可是涉及到的人實在太高端,不說徐宏文和太子那個等級的人精,就是程青雲和安如海,也不是平安可以隨便揣測的。他想的腦袋都疼了,不但沒找到答案,反而推演的越來越不靠譜了。
「唉,算了,走一半看一步吧。先防着安如山再說,我的富貴可還落在大公子身上呢!」心裏知道這些事情自己攙和不起,平安果斷就選擇了放棄,看不到更遠的地方是,就先把能撈的好處撈足吧。從小混跡底層的平安,並不缺少這種決斷和血性。即使眼前的好處只是釣魚的魚鈎,但是作為一隻小蝦米,平安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的位置註定了他會被卷進去,區別只是漩渦到底有多大,他身邊的那條魚是否會在游出去的時候拉他一把。
「平安,到了,下馬吧!」來到一條巷子前,在一塊石碑前,程青雲喊着平安一起下了馬。牽着坐騎步行前進,經過那塊石碑時,平安瞄了一眼,發現上面寫着兩排大字:
「開國定遠侯府,文官至此下轎,武將至此下馬!」
「開國定遠侯?現在安老頭都成定遠公了,還賴在侯府裏頭不搬,不就是和太祖打架贏來的房子嗎?就這麼住着也不怕給皇上添堵。」平安對安府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看到這快太祖手書的石碑,依舊有些感嘆,所以心裏的話難免有些泛酸。
往前幾步,就到了安府門前,雖然門口的石獅和門釘都是侯爺的標準,但是上面牌匾寫的卻是:「開國定遠公——安府」幾個字,這字還是程青雲的外公徐宏文親自寫的。兩個老頭雖然一文一武,在朝堂上不怎麼對付,但是私下裏交情卻很不錯。許家的大門口就插着一杆安定遠的虎頭金槍,那意思就是誰找徐家麻煩,老子宰他全家,很是霸氣側漏。
「喲,這不是雲少爺嘛!老爺子正等着您呢!快請進,快請進!安全,安保!死過來給少爺牽馬!誒,這不是小平安嘛?都是大小伙子了,這是什麼?驢子!額,快點牽後頭去!」才到門口,安府的大管家安寧就跑出來了,張嘴就是一陣的招呼。
這個名字有些女氣的傢伙是安定遠老部下的兒子,為人八面玲瓏,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活咯,在京城的管家界是有名的「京師好舌頭!」聽說有年在東市和人吵架,這個精瘦的中年男人30息噴了300多個字。硬生生把一個宮中的內寺給罵暈過去了。
程青雲對着安寧拱了拱手,就進了府里。平安倒是湊上去說起了話,這安寧和侯府的廚子老六是哥們兒,平安當年在東山道倒是見過他。
「寧叔,您老還硬朗,我才來就聽六爺爺說起您的厲害了。京師好舌頭,城南吵架王!可真霸氣叻。」平安憨笑着,好像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
安寧扯了扯嘴角,一巴掌拍在了平安背後,嘴裏飛快了的噴着話:
「好小子,占我便宜,叫老六爺爺,叫我叔。他娘的我不是矮了他一輩嗎?」安寧說話幾乎完全沒有斷點,也虧了平安的耳力非凡,才能聽的仔細。其實安寧也就是平時說話的時候快,真要罵人反而慢條斯理的,要用他平時說話的速度罵人,別人估計聽都聽不清楚。
過來拜訪安老爺子,平安現在的身份顯然不夠,程青雲自己去了大廳,把平安扔給了安寧招待。和安寧打過了招呼,平安就恢復了憨厚的安靜樣子。倒是安寧一直問題不斷,打聽了平安在東山這幾年的生活,才說起了今天的事情:
「平安,你小子怎麼騎着驢來,不是不會騎馬吧?那上戰場可不方便。」
「沒呢,會騎的。今天不是和大少爺出來嗎?怎麼也不能搶了大少爺的風頭不是。」平安笑着答道。
「傻小子,就你。看看雲少爺那模樣氣度,你哪搶的了風頭。」安寧笑罵了句,其實卻對平安守本分的態度非常的欣賞,做下人的,最怕就是恃寵而驕,主子不拿你當外人沒事,你要自己不拿自己當外人,那就離死不遠了。
安寧不知道平安已經脫了奴籍,還是用原來的心態對着平安。平安和他本就沒什麼深交情,也不在意他的心思,倒是趁這個機會打聽起了程青峰的情況。
「寧叔,二少爺呢?那天他被兩位舅老爺堵着的時候,我正好在呢!後來我搬了救兵來,他已經被抓走了,他還好吧?」平安假裝關心的問道。
「孫少爺?還不錯,剛來那天罵了老公爺一句老不死的,被老公爺一杆子抽暈了。這幾天倒是老實了,每天都在後院練槍,等會兒雲少爺該回去看他的。」這程青峰只是國公的外孫,本不該叫孫少爺的。不過安如山只有一個女兒,而安如海更是到現在也沒娶妻子,程青峰就升格成孫少爺了。
要是安家的兩個男丁一直生不出兒子來,以後搞不好程青峰還有可能改會母性,繼承安家家業。
「難道安家是準備通吃了?這麼大的胃口,也不怕吃撐了嗎?」平安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心裏越發覺得這次北疆事情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