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一襲簡單的淡綠長裙,束腰長紗繫結,盡顯溫婉。長發盤成精緻髮髻,略施粉黛的面容顯得分外嬌俏。經過精心打扮的寧馨,氣質與方才截然不同。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寧馨歉然一笑,嬌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穆溪宸的俊顏上:「都餓了吧,不如先去用飯可好?」
「好哇好哇!」糰子高興地跳起來,天真無邪地道:「寧馨姐姐你打扮得真漂亮,是要去會心上人嗎?我娘說以前她偷偷見我爹,也是這樣盛裝打扮。」
寧馨臉色微變,很快便隱去,伸手捏捏糰子的臉蛋,啐道:「別亂說!」眼神卻悄悄往穆溪宸的方向瞟去。
穆溪宸仿佛絲毫沒察覺到寧馨的目光,依然微笑着綴茶。
寧馨眼底的哀怨一閃而逝。
一直冷眼看着一切的顧魚,自是沒有忽略寧馨那細微的表情變化。暗嘆,男人長得太好看還真是禍水,一面便讓姑娘傾心相許!
「糰子沒亂說,娘說的,女人只有見心愛的人,才會如此精心裝扮,這叫啥,嗯……女為悅己者容!」糰子微昂着腦袋,很不服氣地辯解,頓了頓又說:「寧馨姐姐不如告訴我們你的心上人是誰,我家二爹可最擅長幫人解決感情的事。」
說罷,糰子直指顧魚。
顧魚微微挑眉,小傢伙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腹黑的?氣死人不償命啊……
兩朵紅霞飛上寧馨臉頰,染得通紅,嬌嗔道:「再說人家要生氣了!」依舊悄悄朝穆溪宸投去溫柔一瞥。
「好了,糰子。姐姐不願意別追問啦,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姑娘家的秘密哪能亂說?」柔湖佯怒。
糰子悻悻然地撅起嘴,嘟囔了句:「人家也是見寧馨姐姐每次看爹都臉紅,想知道寧馨姐姐的心上人是不是和爹很像而已嘛。」
聞言,顧魚急忙端起茶杯喝茶,掩飾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穆溪宸則一個不慎被茶嗆到,劇烈地咳了起來。柔湖拼命隱忍那快憋不住的笑,偏偏始作俑者糰子還一臉的無辜,不解地看着那三個舉動怪異大人,好似完全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被人戳中心事的寧馨,臉紅到脖子根,尷尬不已卻又不知如何辯解,第一次嘗試到啞巴吃黃連的滋味。不說又不是,說多又錯多。心底不由得對糰子多了厭惡,怨恨他讓自己如此難堪。
「寧馨姑娘,蜀都的食為天酒樓的菜式與點心都是天下一絕,不如我們去那嘗試一下蜀國的美食如何?」顧魚將笑意憋回去,一臉正經解了寧馨的尷尬。
寧馨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想帶你們上那。」
「那走吧!」糰子歡呼雀躍,忙抱起小可愛,催促他們走。
入夜,蜀都歸於沉寂。
顧魚獨自在驛館的房間閉目打坐,周遭數里的動靜,她聽得清清楚楚。到達九階之後,顧魚發現每當自己凝神的時候,全身毛孔仿佛都在張開,拼命吸收着天地精華,加之蛟珠源源不斷支援,她的靈力也越來越精純濃厚。
一個時辰之後,顧魚收息結束修煉,取出貼身收藏的空靈戒。穆溪宸已經尋機將開啟空靈戒的辦法教給顧魚,她卻一直沒有機會打開空靈戒看看傳說中的異次空間。
並非她不好奇,但這裏畢竟是蜀都驛館。日裏在食為天酒樓,寧馨望着穆溪宸灼熱的目光總是令她心生不安。顧魚自認識人不差,寧馨並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那麼單純柔弱。
雖然寧馨沒說,公主的身份卻是擺在台面,怎麼可能獨自一人現身蜀都近郊,還險些遭人玷污呢?那三個大漢,充其量不過是徒有蠻力的男人罷了。寧馨為何要設計那樣一場拙劣的戲呢?演給誰看?她,還是穆溪宸?
顧魚不得而知。
起身走下床,推窗躍上瓦面。初秋的夜有些涼意,促織的鳴叫顯得很是單調。顧魚懶懶地枕着雙手躺在屋頂,望着漫天星輝出神。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彈指間流逝。從最初對大荒的迷茫,到如今的遊刃有餘,適應的不過是場經歷。
真有前世今生,那個英姿颯爽、令罪犯聞風喪膽的國際刑警便是她的前生。雖然還能記得那個時空經歷過的一切,但顧魚總覺得記憶斷層了。比如,她怎麼來到這裏?
當年,沒有穆溪雲出手相救,那三隻兇猛的狼早就將初到大荒且傷的不起的她拆骨入腹。
那夜,也是這樣星光滿天,精疲力盡的穆溪雲將呱呱墜地的糰子託付於她,將空靈戒遞到她手上時,強行將一身靈力過渡。而後,全身緩緩腐敗潰爛,化為血水浸染入泥土裏。
喪母的糰子猶不自知,竟對着顧魚咧嘴笑笑。就是那一笑,註定了他們之間的緣分。她在浸染了穆溪雲血水的地方立起一座墳墓,無字無碑。
從那一刻起,她脫下了女子的身份,承擔起養育糰子的責任。糰子三個月大時,她無意間救起了遭人暗算的神偷柔湖,從此以夫妻相稱,縱橫江湖……
遙遠的記憶紛至沓來,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顧魚閉上眼,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你似乎很喜歡當梁上君子。」清冽的聲音,突兀地在顧魚頭頂輕輕響起。
顧魚一驚,猛地睜開眼,穆溪宸那張俊顏近在咫尺,一瞬間竟令顧魚有些恍神。
穆溪宸促狹地眨眨眼,隨即便在顧魚身側坐下,「上回在上清觀亦是如此。」
顧魚翻身坐起,不客氣地反擊:「你也不賴,喜歡當跟屁蟲。」
「我們不能平心靜氣地談談?」穆溪宸反常地沒有與她鬥嘴。
「現在不是?」
「不想知道為什麼?」
「到時候你自然會說。」
穆溪宸沒有接話,沉默,在彼此間蔓延。
顧魚發現自己很不喜歡這樣沉默,因為一切好似都不在自己掌控中。她直起身,欲回房,衣擺卻被人扯住。顧魚僵了一下,低首對上穆溪宸。
對方拍拍她剛才坐的地方,意思很明顯。
顧魚不動。
穆溪宸笑笑,目光轉而投向遠方,「顧魚,大荒為何沒有半點關於你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