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墨晉修一邊敷衍着秦均成和對cs感興趣的傅啟明,桌子底下的大手捏着手機,修長白希的手指在精緻的手機上來回的摩挲。
他心裏對離開包間許久的楚歡有些不放心,剛才他雖然和秦均成聊天,但眼角餘光有注意着她,知道她一直盯着傅啟明看,後來她離開時,似乎情緒快要失控了,他能感覺到她的情緒起伏。
打電話,她不接。
秦均成笑着說儘快走完流程,讓cs溶癌藥早一點上市救人,然後又拿起杯子敬他,就在這時,他手機滴滴兩聲,有信息進來。
他拿着杯子的手微頓,英俊的五官上泛起淺淺笑意,舉杯和他們相碰。
桌子底下的那隻手劃開解鎖鍵,喝完酒,放下杯子時垂眸閱讀信息,隨後眸色微微一深,臉上的笑容也消退了去。
「不好意思,我出去打個電話。」
他起身,拿着手機走出包間,留下包間裏的秦均成和傅啟明疑惑對視。
走廊轉角處,他正好看見楚歡站在即將合上的電梯裏,他薄唇微動,還沒喊出來,電梯已然緊閉,數字開始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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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
路邊,楚歡等出租時,程景淵的車從遠處駛來,在她面前緩緩停下,挺拔的身影鑽出車門。明亮的路燈下,她紅紅的眼睛和臉上難以遮掩的悲傷讓他擔憂的皺緊了眉。
楚歡想收起情緒已經來不及,對上他關切的溫潤眸子時,她鼻端那股酸澀越發的濃郁,連話都不出來,只能緊緊地咬着唇瓣。
程景淵眉頭緊了一分,視線自她緊咬的唇瓣上移開,伸手攬住她肩膀說:
「先上車!」
轉身,拉開副駕駛座車門,一手擋在車頂處,把她塞進車裏,關上車門,自己快步走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座里。
「楚楚,發生什麼事了?」
程景淵一臉關切地看着她,對於她如此悲傷又隱忍的模樣說不出的心疼。
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楚楚剛剛逼退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晶瑩的順着臉頰滑落。
程景淵心口驟然一緊,眸子裏的關心被滿滿的心疼取代,仿若她落下的不是淚水,而是滾燙的鐵水砸在自己心頭。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楚楚落淚,認識她三年來,她在他眼裏一直是快樂,堅強的,就連她父親去世,他隔着太平洋給她打電話,也沒聽見她哭。
上次被墨晉修丟在高速路上,她也只是氣憤。
可現在,她居然哭了。
還哭得如此隱忍,無聲,讓人心疼到骨子裏。
他嘴角嚅動,想說什麼可看見她的眼淚,話又咽了回去,只是傾身替她繫上安全帶,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對着電話說了聲他有事不過去了。然後發動引擎,寶馬x6緩緩駛入夜色里。
車速很慢,幾乎是以龜速前進。
大雨過後的秋夜已經有着初冬的寒涼,見她穿得並不厚,程景淵就沒有打開車窗,狹小的車廂里很溫暖,雖然楚歡是無聲落淚,但終歸還是覺得熱。
見她伸手去按開關,程景淵的替她把車窗玻璃降下一點,溫言道:
「天冷,窗戶不能開得太大,容易着涼。」
楚歡默默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眼淚,才想起剛才他打的那個電話,他似乎是有事,輕聲說:
「程大哥,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了。」
可能是哭過的原因,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本就柔軟的音質,這會兒聽着更加的惹人憐惜,程景淵眉頭微微一蹙,眸光溫柔地從後視鏡里看着她:
「我沒什麼要緊的事,只是幾個朋友約我吃飯,你要是心情好一點了的話,就陪我去吃飯吧。」
現在時間還早,他猜想她肯定還沒吃飯,以她現在的心情,若是不強迫她吃東西,怕是什麼也吃不下去的。
果然,楚歡猶豫地擰了眉,婉轉拒絕:
「我沒胃口。」
「我餓了,就當是陪我吃可好?」
程景淵微微一笑,溫和的語氣透着商量,如此一來,楚歡反而不能拒絕,畢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他才拒絕了朋友的飯局。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見她不反對,他打轉方向盤,車子朝着海鮮人家的方向駛去。
那是他朋友的餐廳,楚歡對那裏也比較熟悉,他覺得在她心情不好的情況下,還是帶她去熟悉的環境好一點。
到了海鮮人家,程景淵要了一個清靜的包間,點了幾個她喜歡吃的菜,替她倒上一杯溫開水,輕聲說:
「喝點水,好舒服一些。」
她流了淚,是該補充點水份的。
楚歡把一杯水喝完,放下杯子,才抬眼看向程景淵,本就晶亮的眸子哭過後越發的清亮潤澤,好似光芒璀璨的寶石,讓人心生憐惜。
「程大哥,謝謝你。」
她輕聲開口,感謝他剛才沒有追問她,那會兒她正難過,他追問,只會讓她更傷心,實際上,在他問了一句後她眼眶滾落時,他就後悔自責了。
程景淵眉目溫潤,眸色溫柔地看着她:
「你要是願意說,我可以做最好的聽眾。」
如果不願意,他也不勉強。
楚歡抿唇,她不知道怎樣說,雖然她現在知道傅啟明是害死他爸爸的兇手,可是她沒憑沒據,說出來,程景淵肯定會問原因,她難道告訴他,她有看透人心的本事嗎?
他肯定會覺得那是天方夜譚!
見她緊抿着唇,垂着眼帘,程景淵輕聲嘆了口氣,再開口,溫潤的聲音透着安撫人心的暖意:
「不想說就不說,等你什麼時候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景怡今晚在家沒事,要不我打電話把她叫出來。」
「不用了,我不想讓她擔心。」
楚歡扯起一抹牽強的笑,她心情很亂,程景怡那丫頭喜歡追根究底,看到她哭過,肯定會追問原因,她要好好想想,怎樣替爸爸報仇,絕對不會放過傅啟明。
程景淵也不勉強她,服務員很快上了菜,他替她夾了些菜,然後找些努力開心的話題聊,楚歡雖然笑得牽強,但還是時不時配合的笑笑。
飯沒吃完,墨晉修的電話便再次打了來。
中午才被他警告過不許和程景淵來往,楚歡不想節外生枝,只說自己和朋友在一起,墨晉修在電話里追問她在哪裏時,她還是如實告訴他,自己在海鮮人家。
「在那裏等着,我去接你。」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鬆了口氣,而後不容她拒絕的下達命令後掛了電話。
「是墨晉修打來的?」
程景淵的聲音有些冷硬,他不喜歡墨晉修,但那個人是楚楚的老公,有着法律賦予的權利和楚楚在一起,這讓他很是鬱悶。
俊朗的五官不免因為那個名字而染上淡淡地冷意,他甚至猜測,楚楚剛才的悲傷難過是不是也和那個男人有關。
楚歡埋怨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輕聲回答:
「是,他說過來接我,程大哥,謝謝你這頓晚餐,我先走了。」
程景淵俊臉微微變色,好看的眉凝成一線,想留下她,可又沒有任何的立場,心裏那種鬱悶的感覺越發濃郁,見她起身,他也跟着站起身:
「我送你下樓!」
「不用!」
楚歡拒絕的話脫口而出。在看見他瞬間黯然的眸色時,她小臉又微微一白,一股內疚之意自心底深處泛開,程景淵對她就像親哥哥一樣好,她不願傷了他,可是,在她看穿他對她的那份情意時,她似乎只能傷他。
「程大哥,你剛才一直在講笑話哄我開心,自己都沒怎麼吃東西,這麼多菜不吃也浪費,你就辛苦一點,把這些菜吃完,我自己出去等墨晉修就行了。」
終是不忍心,她又牽強地笑笑,努力解釋。
程景淵是聰明人,從她剛才急切的拒絕里猜到了幾分,想起上次在這海鮮人家樓梯間與墨晉修巧遇的情形,那個男人除了是醫生,還是研究心理學的,怕是當時就看出了他對楚楚的心意,上次他送她回家,他又一直跟着他們。
若沒猜錯,肯定墨晉修不允許楚楚和他來往。
不然,楚楚剛才也不會只說和朋友在一起,還不讓自己送她下樓,明顯是怕被墨晉修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