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睿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正想起身,把那人叫過來同他一起醉一場,卻看見對方朝另一個角落而去,大廳里人多,光線太過迷離,那人壓根就沒往他這個方向看。
他坐下的那張桌子對面,坐着一個西方面孔的藍眼睛男人。
此刻的喬睿,看見藍眼睛就想到那個搶了他心上人的藍眼怪,俊臉瞬間陰沉,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他們的方向。
隔着好幾桌,根本聽不見他們聊什麼。
只因他現在太過討厭藍眼睛的男人,又數杯酒下肚,鬼使神差的,起身,走到他們隔桌坐下。
「戴維,你有什麼事就快點說,我還有事,沒有時間跟你喝酒。」
戴維?
喬睿蹙眉,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是在哪裏聽過戴維的名字,一時,記不起來了。
不過,藍眼怪,都沒一個好東西,喬睿捏着杯子的手,加重力度,似乎把手中的杯子當成了搶他女人的藍眼怪。
戴維看着坐在對面的男人,神色陰鬱憔悴,和多年前那個開朗樂觀的人判若兩人。他意外之餘,更開心:
「別這麼冷漠,我今天,是來幫你的。」
「我不需要你幫我什麼。」
他們之間,有當年的恩怨擺在那裏。
「no,no,你需要我幫忙,當年的恩怨是因為墨晉修,你為他連命都不要,結果換來的是什麼,聽說他不僅害死了你的孩子,還害得你深愛的女人坐牢,難道你就甘心?」
戴維嘴角噙着冷笑,他很滿意的看見了對方眼裏極力隱忍的恨意和惱怒,沒有一個男人能不恨的。
他的話,猶如鋒利的刀子戳着他心臟,他不僅恨,還痛。
如果那個孩子沒有失去,蘇媛也許不會坐牢,但現在,她不僅失去了孩子,還被判了兩年的刑,兩年,對於普通人而言,很短,可對於失去自由的人而言,那是何其漫長。
范東捏着酒杯的手指節節泛白,他怎麼能甘心。
「范東,只要你跟我合作,我們當年的恩怨一筆勾銷,我還可以幫你報仇,如何?」
「我不需要你幫我報仇。」
范東冷聲回絕,他是恨墨晉修的狠,但他沒忘記自己曾經說的話,他說過,他選擇蘇媛,但不會做傷害他的事。
「你需要的,蘇媛也需要。」
喬睿心頭無比震驚,好不容易堆積的三分酒意被他們的話一衝擊,大腦又無比清晰起來,他濃眉緊皺,豎起耳朵聽着隔桌兩人的對話。
現在,終於想起來了,難怪覺得這個戴維這兩個字耳熟,這個人,可是晉修的死對頭,當年,就是他差點害死晉修……
他在這個時候找上范東,還真是好算計。范東和晉修鬧翻,又因蘇媛流產一事怨恨晉修,若是他真配合戴維,那。
「范東,我可以讓蘇媛忘了墨晉修,真正的愛上你。」
見他站起身想走,戴維提高了聲音,眼裏閃爍着算計和自信,范東臉色一變,轉頭,目光冷冽的看着戴維,不答話。
戴維徑自說着:
「我有最新研究出的刪除大腦記憶的藥物,無需手術,就能刪除她大腦記憶庫里對墨晉修的記憶,她就不會再記得墨晉修……」
刪除大腦記憶?
范東身子微僵,神色淡冷的看着戴維,刪除記憶,這個,他當然知道,不過,他沒想過讓蘇媛刪除記憶,儘管,他一直知道,她愛着墨晉修。
現在,墨晉修害她流產,她的愛變成了恨,以後,也用不着了。
「小媛子不需要刪除記憶。」
范東沉默了幾秒,冷硬的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范東,蘇媛不需要,那墨晉修和楚歡呢,你別忘了,是他們兩個害得你和蘇媛變成現在這樣,墨晉修對蘇媛那麼無情,你就不想讓他也嘗嘗被人拋棄的滋味嗎?你好好考慮一下,想通了,隨時來找我。」
戴維眼裏划過一抹譏誚,話語,透着嘲諷。
至始自終,范東都沒有看見喬睿,他離開後,戴維也很快離開了酒吧。
喬睿買醉不成,心裏煩燥,拿出手機準備給墨晉修打電話,又想起他現在不在a市,想了想,撥出顏洛橙的電話。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無人接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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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臨近『交易會』的日子,越是驚險連連。
那天,白狼在後山被機關所傷,當時雖然迷惑了眾人的眼,過了關,但三天後,六子又起了疑,原因,是他追蹤時,楚歡還出現在走廊里,而白狼卻是一開始就說回去『抓殲
』,在有心人的挑撥下,他對白狼心生懷疑。
並且,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他的老大叢虎。
**組織四個當家的,平起平坐,矛盾隨着時間一天天的激化,早已不如當年的和睦,近兩年,這四個當家的,雖相互牽制,卻也是激流暗涌,人人都想獨攬大權。
而這一次的交易會,就是他們爭權的關鍵,表面是交易會,其實還是一次內部的選舉……
血豹平日和代號山獅的關係稍近,叢虎則和南熊一路,那天的事,他們兩個聽了六子的匯報,一口咬定白狼有問題。
要求血豹把他交出來。關鍵時刻,血豹自是不會承認他的心腹有問題,言詞堅定的說白狼的傷,是他的女人所咬。
叢虎不願失去打擊血豹的機會,要求重新驗傷。讓血豹把在外執行任務的白狼召回,六子,則帶人去『請』楚歡。
六子懷疑白狼,其實證據不足,懷有私心,想着除掉白狼,美人兒就是他的。
他對楚歡說:
「美人兒,只要你一會兒指認白狼身上的傷,並非你咬的,那我就可以幫你除掉他,你別怕,就算他是殲細,也不會牽連到你。我一定能保證你的安全。」
楚歡面上一臉驚訝,心頭冷笑一聲,這個噁心的混蛋,他簡直是白日做夢。
「六爺,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不懂。」
六子冷笑着解釋:
「那天,有人私闖後山機關,分明被我設的飛刀暗器所傷,結果卻找不到受傷的人,現在想來,只有白狼那天身上有傷,他說是你咬的,美人,是不是他威脅你幫他製造假傷。你不用怕,告訴我,我來保護你,除掉了他,你以後就跟着我……」
楚歡這下明白了,只有白狼有傷,所以,找不到別的人,就懷疑他嗎?
「可是,他身上的傷,真的是我咬的啊,那天他欺負我,我就咬了他。我長這麼大,沒說過假話。我說假話,白狼會殺了我的。」
「他馬上就要死了,這一次,我一定要弄死他。」
六子眼裏激射出狠戾,弄死白狼,他才能獨佔這個美人兒,他六子睡過的女人不少,但不知為何,獨獨對眼前的楚歡着了迷,看她的眼神漸漸地又染上了淫.欲,他想着那一次在她房間裏銷.魂的滋味,那真是從未有過的爽。
「楚小.姐,我們老大雖然平日凶了一點,可他對你是很好的,你可不要冤枉他啊。」
守衛在門口的一名手下低聲開口,他話音一落,六子一腳就將他踢倒在地,囂張地罵着:
「冤枉,老子今天就是冤枉他,又怎樣。」
「美人兒,走,我們現在就去頂樓,我老大他們都在那裏,只要你一句話,就可以報了白狼欺負你的仇……把他解決了!」
「六爺,我跟你走就是了,你何必跟一個手下過不去,他又不是白狼。」
楚歡眸色微微一變,避開六子抓來的豬手,在他手下對剛才開口的那人開槍前,淡淡地說。
「好吧,看美人兒的面子,就饒他一次。」
六子心情突然大好,以為楚歡要幫他解決掉白狼,想着以後自己可以獨佔美人兒,心裏就無比的興奮。
「……」
那人一臉感激地看着跟六子一起離開的楚歡。
一路上,楚歡又問了六子一些情況,六子都一字不漏的告訴她,得知他們也只是懷疑,毫無證據,並且,血豹又維護着白狼,還有一個老大應該也是站在血豹這邊,她心裏的擔心,稍緩。
頂樓,也就是山頂。
楚歡在門口遇到從外面趕回來的白狼,兩人視線相碰,她從他眼裏看到了安撫,這些日子的相處,多少,有些默契。
那一眼安撫,轉瞬即逝,隨之湧上眸底的是怒意,白狼目光冷厲的瞪了眼六子,閃身過去,一把將楚歡攬進懷裏,冷冷地說:
「六子,你這個卑鄙的小人,想要這種方式來搶楚楚,你簡直是做夢。」
六子眼神瞬間陰冷,狠狠地瞪着搶了楚歡的白狼,看着她被他攬在懷裏,他恨得臉色鐵青,咬牙道:
「你再囂張也囂張不了幾分鐘,很快,你就死到臨頭了。」
「你放開我!」
楚歡眉心緊蹙,不悅地瞪着白狼,試圖掙扎,卻掙扎不掉他的手臂。
「放,怎麼可能,我說過,這一輩子你都是我白狼的,別以為這個卑鄙的小人能陷害我。」
「美人,一會兒你按我說的做,他以後再也欺負不了你。」
六子看着掙扎的楚歡,心裏對白狼的恨意,如烈火熊熊燃燒着,但白狼的狠戾他是領教過的,在證明他是那天闖後山的殲細前,他還是不敢太過份。
「楚歡,我不是讓你不要跟他再來往的嗎?」
白狼頓時惱怒,攬在楚歡肩膀上的手鬆開,改為捏着她手腕,粗暴的動作疼得她眉心頓時緊擰了起來,聲音不夠染上怒意:
「你放開我,我和誰來往是我的自由,你沒有權利干涉我。」
六子剛才還陰冷的臉上綻出一抹冷笑,他一直知道楚歡並不喜歡白狼,是白狼對她用強,現在,白狼越惹惱她,一會兒,她就越有可能作證。
「誰說我沒權利,我tm今天就讓老大做主,和你結婚,以後,你不許再和他來往。」
白狼拉着楚歡氣沖沖地走進大廳,奢華的大廳里,那四人,各據一方,每人身旁,分別站着八個手下。
空氣里,充斥着肅殺之氣。
楚歡的心,微顫了一下。
她不是第一次見這四人,但每一次見,都忍不住覺得心底生寒,這四人,都是滿手鮮血,殺戮無數。
剛才,他們在門外的對話,屋內的人,自是聽見了的。
叢虎冷冷地看眼白狼,漫不經心地開口,讓血豹自己審問他的手下。
血豹一雙冷戾的眼睛掃過被白狼抓着的楚歡,語氣,透着肅殺:
「楚歡,你告訴我們,白狼手臂上的傷,是不是你咬的,你要敢說半個字的謊話,一定會生不如死。」
「豹哥,你這樣可不行,嚇到了她一個小丫頭可怎麼辦,白狼已經把她嚇得臉色發白了。」
接話的,是代號南熊的人,他臉上在笑,眼裏,噙滿了陰冷。
「老大!」
白狼一臉的疑惑,雖然通知他回來的人,告訴了他事情的原因,但他,似乎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懷疑他。
血豹臉色沉了沉,因為南熊的話而不悅,正要開口,山獅替他說道:
「白狼,你可能還不知道,叫你回來,是因為六子懷疑你,是那天闖後山觸動了機關的人,這也難怪他懷疑你,他查了所有人,卻沒有找出可疑之人,活生生讓人給跑了,讓大家沒有安全感,而你,又剛好那天被你身邊的小丫頭給咬傷,撞到了槍口上……」
大廳里的氣氛,一瞬,變得無比詭異。
山獅的話,無疑,是暗諷叢虎的手下無能,找不到真正的殲細,就隨意誣陷旁人,偏偏,白狼和六子,因為楚歡而水火不容,兩人的矛盾,並非暗下,而是眾所周知的。
白狼好看的眉頭一皺,鬆開楚歡的手,冷眼掃過六子,傲慢地說:
「行啊,六子,你既然懷疑我,那就把證據拿出來,要是拿不出證據,你就跪地向我老大磕頭認錯。」
「你別囂張得太早,證據,我會有的。」
六子臉上閃過一絲被羞辱的惱怒,磕頭,怎麼可能。
不僅是他,他身後的叢虎也是眼神一冷,目光嚴厲的看向六子,問他有無把握,現在的形勢,不太好。
若是六子拿不出證據,他磕頭是小,自己被人『打了臉』,幾日後的『交易會』,他豈不是輸定了。
接收到自己老大冷厲的眼神,閃子身子顫了顫,轉頭,目光灼灼地看着楚歡,急切地說:
「美人兒,你說,那天,是不是白狼受了傷回去威脅你在他手臂上咬一口,以遮掩他手臂的傷。」
「六子,如果我們沒記錯,你可是說過,你設的那些飛刀暗器,每一支都塗有蛇毒,沒有你的解藥,受傷的人,必死無疑,我白狼若是闖後山的人,又受了傷,按你說的,就算不死,現在也是毒漫全身,離死不遠了。你剛才又說,楚歡為了替我遮掩,在我傷口咬了一口。若真如此,她也該中了毒吧,現在,我們兩個都沒事,難道,你說自己多麼厲害,都只是虛吹……」
白狼一字一句如鋒利的刀子,直擊對方要害,他身形高大,和六子足足高出了一個頭,冷冽的氣息以排山倒海之勢直逼六子,他心頭顫了下。
眼裏閃過惱怒,鐵青了臉,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最後冷冷地哼了一聲,說:
「你不要狡辯,你的手臂有沒有傷,一會兒就知道,我已經請了醫生來給你驗傷。」
「好啊,驗傷,我也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會兒,看着你當眾磕頭認錯。」
他說話間,長臂攬上楚歡肩膀,在外人看來,他的行為狂傲,但楚歡知道,他是在安撫她,那天她就擔心有專業的醫生驗傷,白狼的傷口,會暴露。
此刻,聽見六子的話,她心裏,生出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