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為,相思,受。】
-
她一口氣梗住,瞪着他的目光里,忍不住含了兩苗子火。
他滿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等我回來。」
攖.
今晚是個陰天,陰雲遮蔽了星月。
初冬了,天頭鬧了好些天,預兆着初雪償。
安澄坐在出租車裏,緊緊盯着湯燕犀去的那間酒吧,手指下意識摳着書包帶。
她有點緊張。
正如豪斯酒店後面那條街就是魚龍混雜,所以琳達才會選擇在豪斯酒店裏做那種生意,而她的客人就有魯德這樣的幫派成員。所以她得到的那些目標人物,也個個都不是什麼善茬。
這裏頭有跟魯德一樣身份的幫派人員,也有給琳達那樣的女人拉生意的皮`條客,當然也有去尋歡作樂的客人。
與那些人相比,湯燕犀真是太文雅,小身板太薄了。一想到他單獨進酒吧去面對那樣的人,一旦一言不合可怎麼辦……
她自己還好說,總歸是個女人。女人跟男人就是好辦事,可是現在卻是兩個男人……說不定在對付那樣的男人方面,他還不如她有手腕呢。
她緊張得渾身都覺得冷,牙齒磕碰的聲音都驚動了出租車司機。
是他說出來要坐出租車,不開自己的車的。她知道這也是他縝密之處。可是出租車沒有自己的車子那麼自由,出租車司機雖然噓寒問暖了,可是並沒有肯為她開暖氣。
她便安慰自己說,其實不是真的冷,只是緊張會造成心臟和血管的倏然收縮,這樣四肢就缺少了血流帶來的熱量,才會覺得冷。不是外部氣溫低了。
她在車裏也不知道這樣緊張了有多久,忽然酒吧的大門一開,他頎長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里!
她的呼吸和心跳,乾脆就停在這一刻了。
她抓住司機的椅子靠背,聳起身在看向前方。仿佛想要眼睛穿透夜色,看清他是否一身完好。
直到他大步走過來,開門帶了一片寒氣進來,她才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上下打量。
「怎麼了?」他詫異,凝眸看她。
她用力搖頭,卻說不出話。
是出租車司機幫着搭腔:「這位姑娘好像……很緊張你。」
安澄驚了,忙縮回手呆呆望向司機。他則長眉倏然一挑,隨即露出淺笑。
沒多說話,只並肩坐好。
司機發動車子,他的手無聲伸過來,勾住了她的手。
.
她尷尬不堪,想要避開。可是他哪裏肯放,索性一根一根全都勾住,然後將她五根手指都裹進掌心裏去,握緊了。
他的溫暖透過掌心和指尖,向她汩汩湧來。
她心慌意亂,不敢貿然說話;他便也同樣保持沉默,任憑出租車將他帶到了下一個地址。
就這樣,十幾個人,十幾個地點,他都獨自一個人前去。
她不知道他見了那些人說過什麼,得到了什麼結果,她只知道他其實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並不太長。
由此判斷,他或者是速戰速決,擁有極高的手腕,快速得到對方的信任,獲得了想要的結果;要不就是,早早放棄。
.
出租車到了一個不當不正的地方,距離鯊魚和她住處都幾棍子打不着的地點,他忽然就叫司機停車。
兩人下車,冷風又大了,張開大口便咬住兩人。安澄冷得抱緊自己,站在路邊瞪着湯燕犀,有點無語。
「為什麼要在這裏下車?在這裏也不容易等到車。」
他卻仰頭看向夜色和陰雲共同佔據的天空,微微歪頭,一直目送着出租車離開。
她緩了口氣:「……可真謹慎。」
是為了避免出租車知道他們的去處,所以需要中途換車吧?
出租車徹底沒了蹤影,他卻還打了個電話。她聽見他是打給出租車公司,點名要叫車牌號是某某的車子去接。而那車牌號訝然就是方才那輛。
她只能瞠目結舌,外加對他的謹慎一點點的無語。
忙完了這些事,他才歪頭看她。帶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說:「嗤,這樣的天氣才後悔身上脂肪太少了麼?那為什麼,不吃胖些。」
安澄挫着手臂驚訝望他。
他的意思是,問她曾經分別的那四年裏,為什麼只長個子沒長肉了麼?
這樣一想就有些臉紅,她趕緊偏過臉去。
真是,女人都想瘦,可是不想被人說「沒肉」不是!
「你又好到哪裏去?還不是跟電線杆似的?」她點了點腳尖,將球狠打回去。
其實……還是有一點違心的。他雖然還是又高又瘦,可是其實,還是很有肉。該有的地方都有,飽滿度都超級棒,咳咳。
「嗤……」他竟笑了,然後褪下身上的風衣,伸手裹在她身上:「有一句話沒聽說過麼:只為相思瘦。」
她掙了一下,可是他的手臂是借着風衣將她環住的狀態,她一掙反倒好像在他懷抱里扭動……她只好忍了,紅着臉哼唧了聲「謝了,詹偷曼。」
說了這些,忽然就無話可說了。她歪了頭儘量朝遠離他的那個方向看,嘴裏還在嘀咕:「出租車的生意都這麼好麼?怎麼還不來輛車?」
他則不慌不忙,不四處張望,也不打手機給出租車公司。只是好整以暇,仿佛在靜候着什麼。
終於,遠處有一輛出租車的頂燈亮堂堂穿越黑暗過來,安澄興奮地跳下馬路牙子去,恨不能直接衝到馬路中間去攔車。
他卻依舊不急不慌,安澄攔住了車回頭急着叫他。他依舊長身鶴立,在夜色里凝視着她,目光灼灼。
「哎你這個人……」安澄真是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呢。
就在這時,她這樣心裏灼燒的一刻,忽然有星星點點的涼意鑽進了她的脖領,落在了她脖子上。
她一愣,猛地抬頭仰望天空。
「天,下雪了!」
她扶着車門驚訝地轉向他,這才看見他慵懶地依舊立在馬路牙子上,微笑。
.
一股子頓悟,倏地擊中了安澄。
她有一點點不敢確定,看他,再看他。直到看見他微微點頭,目光中仿佛流露出那麼一點子羞赧。
她心下嘩啦一亮,卻趕緊扭回頭去。
他叫她在這個時間下車,在這個時間傻傻站在路邊,不是只為了換車,也不是只為了等車……
他是讓她,不要錯過這一場初雪。
這害羞的雪沫子,極小,仿佛還沒確定好是否在這個時間光臨人間,所以可能隨時就停了;甚至,輕忽到被這大風一吹就散了。所以如果不是恰好在這個時間立在戶外,也許就會錯過了。
她手指緊緊扣住出租車門,不敢再回頭,只能深吸一口氣,便先鑽進了車子裏去。
對不起……
.
終於回到住處外,她僵起了臉:「時間很晚了,就不邀請湯律師小坐了。」
他聳肩:「原來你也是此一時,彼一時。」
她咬咬牙:「湯律師好像忘了今晚是跟我一起工作的。今晚跟那些人都說過什麼,得到了什麼結果,好歹也該告訴我了。明天周一,我還要給海倫一個交待。」
他哼了一聲:「說來話長,不適合站在路邊聊。」
她攥拳:「我說了,不行!」
就知道他是故意藏着掖着呢,到時候作為談判籌碼,逼她答應他又進她的小屋。
初雪早停了,果然只有幾分鐘,輕快得好像從未真正來過。
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她拍的照片來,伸手在上面點了兩個人:「他們兩個會作為目擊證人出庭作證。明天你就這樣告訴海倫。還有,你要為他們做出庭作證的演練,一個字一個字教會他們該怎麼說;包括神態、語氣、肢體動作,都要一絲不落。」
安澄張了張嘴:「可是……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案發那天出現在酒店的啊!」
他目光幽深:「安保記錯了。他們就是那天出現在酒店的。」
倒也有這個可能……
安澄隨即又說:「還有證人出庭演練什麼的,我也沒有經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將這件『小事』也交給海倫,或者蘭斯?」他眯眼看過來,目光與夜色一起吞噬着她。
她咬牙:「可是你確定我行?我要是搞砸了,你不會失望?」
他哼了一聲:「你沒上庭做過證,可是你學過舞台表演。台詞的功夫,還有演技,你比他們都專業。」
他吸了口氣向前跨了一步,垂首在她耳邊:「……該死的,你那晚不是跟安保演過一場好戲?作為觀眾,我都被你深深、深深地,打動過了。」
---題外話---明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