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不知陳塘關之事,一路駕雲朝着崑崙山飛去,不多時,便到了崑崙山腳下。
聖人道場不許騰雲駕霧,是以楊戩落了雲頭朝着山上走去。
正走着,遠遠望到一個人正在林間伐着木。
定睛望去,只見那人皓髮白首,腳蹬麻鞋,一身青衣道袍被洗得微微泛白,身後背着一捆枯柴,手中握着一把斧頭,口中還念念有詞,似在背着什麼。
細聽之下,正是《玉清道訣》中的內容。
姜子牙!
楊戩目光一凝,頓時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在這崑崙山上,法力這般低微,形容如此蒼老,又做着苦役之事磨練心性,除了三十二歲才上山的姜子牙之外,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這姜子牙在崑崙山上苦修四十載,如今也不過是真仙修為,這還是在有着元始天尊指點的情況之下,其天資之差可見一斑。
以元始天尊收徒之嚴格,當初能捏着鼻子將姜子牙這塊朽木爛泥收下,那是因為他是主持封神之人,到如今恐怕是看都不願看他一眼。
&知道友何人?來崑崙山所為何事?」
楊戩本不願理會這個廢材師叔,不料姜子牙卻是遠遠看見了他,當下便將背上柴木手中斧子放在地上,高聲問道。
&下乃是玉鼎真人門下弟子楊戩是也!」
第一次見面,楊戩自是不能一口叫破姜子牙的身份,是以只當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回道。
&來是玉鼎師兄的弟子!吾名姜尚,你喚吾師叔即可!」
姜子牙一聽,眼睛頓時一亮,語氣之中頗有些驚喜熟絡之色。
楊戩眼角一抽,腦袋上滿是黑線,這姜子牙還真是一點也不見生,也不看看雙方修為如何,就敢以師叔自居,不知該說是無知者無畏還是什麼。
不過,姜子牙都這般說了,他自是不能裝作視而不見,這可是在崑崙山上,元始天尊的道場,一草一木一舉一動都在元始天尊的眼皮子底下。
&子楊戩見過姜尚師叔!」
&戩,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姜子牙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教主老爺召見,往玉虛宮聽命!」楊戩見姜尚還待再問,心中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楊戩今日有事在身,便不打攪師叔修行了!」
&行」二字一出,讓姜子牙老臉一紅,訥訥看着楊戩離開,卻是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子楊戩,求見教主老爺!」
一路行知玉虛宮前,楊戩恭敬的施了一禮,朗聲說道。
不多時,白鶴童子走了出來,稽首說道:「楊戩師弟,請隨我來!」
&煩白鶴師兄!」
楊戩回了一禮,兩人一前一後朝着玉虛宮中走去。
玉虛宮中,元始天尊坐在八寶雲光座上,身側還有一人,鶴髮童顏,面目慈祥,所拄彎曲拐杖,還要高過頭頂幾分,正是那南極仙翁。
&主老爺聖壽無疆!」楊戩先是朝着元始天尊恭敬地行了一禮,才起身朝着南極仙翁說道:「楊戩拜見師伯!」
元始天尊微微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東皇太一的東皇鍾可是在你手中?」
&弟子手中!」楊戩當即把自己尋找東皇鐘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言語之中自是未有任何隱瞞。
&生來跟腳不凡,福運深厚,能得到這東皇鍾乃是天定機緣!你需懂得珍惜,用心祭煉,勿要辜負了這法寶的赫赫威名!」
受封神大劫的影響,天機混亂,元始天尊也只知楊戩失蹤這些年來不在洪荒之內,具體發生了什麼卻是不甚清楚。
此時,得知楊戩的確是獲得了東皇鍾之後,元始天尊心中甚是高興,少有的當面誇讚了他幾句,畢竟似東皇鍾這般可以鎮壓氣運的寶物,哪怕對聖人來說也是珍貴異常,無論如何都不嫌多的。
正說着,宮門再次開啟,白鶴童子帶着姜子牙一同走了進來。
&子姜尚拜見師尊!」姜子牙忙至寶殿座前,跪伏在地上行禮道。
有楊戩珠玉在前,此時再看姜尚,元始天尊那是怎麼看怎麼礙眼,當下問道:「你上崑崙幾載了?」
姜子牙略一思索,開口回道:「弟子三十二歲上山,如今虛度七十二歲了!」
&生來命薄,仙道難成,只可受人間之福,如今成湯氣數已盡,周室當興。你且下山扶助明主,身為將相,也不枉修行四十年之功。此處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姜子牙一聽,臉色煞白,榮華富貴雖好但如何能與長生不死相提並論,當下跪在地上哀求道:「弟子乃真心求道,情願在山上苦修,絕不貪戀紅塵富貴。望老爺大發慈悲,允姜尚留下!」
元始天尊素來看重威儀,見姜子牙竟開口反駁,心中更是不喜,說道:「你命緣如此,豈容有違!」
聖人威勢之下,姜子牙只覺天地朝着自己壓了過來,身子一顫,只得跪下領命,道:「弟子領師尊法旨!」
當下失落落的轉身出了玉虛宮,收拾了琴劍衣囊下山去了。
&戩,你也下山去吧!」
元始天尊召楊戩前來,本就是為了詢問東皇鍾一事,既然清楚了因果,自是揮手讓他離去。
&子遵命!」
玉虛宮規矩甚多,一舉一動都講究威儀,楊戩自是不願多呆,當下行禮告退了。
想到哪吒生辰已近,便化作一道金光朝着陳塘關方向飛去。
玉虛宮中,元始天尊揮退了白鶴童子和南極仙翁,忽然開口說道:「羅睺,我這弟子如何?」
&可!」
空中似水紋一般抖動起來,一個人影驀然出現在了元始天尊身邊,淡淡說道。
一身黑色的廣袖流仙裙,長發飄飄,赫然便是消失許久的青語。
&得你一句尚可,也足以傳承我闡教道統了!」元始天尊少有的朗聲大笑起來,與他以往的性子截然不同,好半餉才停下來,開口說道:「你上次所言之事,我已告知諸位道友!可以一試!」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從牙縫中迸出來的,語氣堅定至極。
&青語平靜無波的面孔終於泛起一絲變化,點了點頭,消失在了空氣中。
……
……
卻說哪吒身死之後,魂魄無依無靠,卻也沒有入了輪迴,而是隨風飄蕩,徑自到了乾元山中。
&傅救我!師傅救我!」
飄飄渺渺的聲音在乾元山迴蕩着,似遠似近。
&尊!師尊!」金霞童兒聽見哪吒的聲音,慌慌張張的跑進金光洞中,急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師兄不知何故,杳杳冥冥飄飄蕩蕩,隨風定止,正在山中喚您救他!」
太乙真人一聽,便知緣故,嘆了口氣,走出洞來,一伸手將哪吒的魂魄聚攏到了一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好一會才說道:「哪吒,此處非你久居之地。你且回那陳塘關中,託夢與你母親,在離關四十里的翠屏山上,造一哪吒行宮,受三年香火,便可再立人間!」
哪吒魂魄之體,渾渾噩噩,聽罷太乙之言,離了乾元山,朝着陳塘關飛去。
&尊,為何不去向大老爺求一還魂丹,再用塑體之法將師兄復活,何必這般麻煩?」金霞童兒看着哪吒的背影,面露不解之色。
&知頑童,你懂得什麼?休要胡言亂語!」太乙真人眼睛一瞪,嚇得金霞童兒一個哆嗦,不敢再說什麼。
沒了騰雲駕霧之術,一路飄飄蕩蕩行至陳塘關時,已是三更時分。
哪吒身上光華一閃,入了殷夫人的夢中,跪倒在夫人面前,哀求道:「母親,孩兒乃是哪吒。如今我魂魄無棲,望母親念孩兒死的好苦,在離此四十里的翠屏山上,建一行宮,使我受些香火,好去托生天界。母親慈德,孩兒不勝感謝!」
殷夫人本就夢錢,一驚之下立時醒了過來,看着空蕩蕩的床褥,忍不住痛苦起來。
李靖正在外間看書,急忙走了進來,一問方知實情,頓時勃然大怒道:「那孽障生前害我們不淺,如今人都死了,化作鬼也不肯放過我們!哼,我這便去布下一道法術,看他還敢不敢來擾我們清淨!」
說罷,命家將取來千年桃木,刻上法咒符文,掛於門前,只待哪吒魂魄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