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蔣詩韻昨兒晚上回來之後,躺在床上竟然輾轉難眠。
不知道為何,她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出現賀林那妖孽帶着薄笑的臉!
當時她也沒好意思問,到底他為何能知道自己被人綁架,能最快地找過去的?
如今想想,自打入了京城,似乎這人就無所不在了?
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好似都了如指掌?
她不過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和這人並無交集,為何他總是時時刻刻關注着自己?
看他那樣,似乎也不是對自己一見鍾情啊?
她胡思亂想着,越想越睡不着。將近黎明時分才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後來是被王氏給叫醒的。
母女兩個剛梳洗了,就見錢氏身邊那個劉婆子匆匆忙忙地來了。
一見王氏,她就裂開嘴道喜,「太太,姑娘,大喜啊。」
王氏一頭霧水,忙問,「這喜從何來啊?」
劉婆子忙伸手指指外面,「兵部侍郎家的夫人親自過來給姑娘提親了呢。」
王氏聞聽立時就忍不住笑了,「媽媽可知提的是哪一家?」
這個劉婆子倒是不知,就搖搖頭笑道,「聽說是極好的,夫人和姑娘到前面就知道了。」
話落,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王氏喜得忙去翻箱倒櫃,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秀姑,是不是安平侯府來提的親?不然,怎麼能勞動兵部侍郎夫人?」
蔣詩韻也覺得很有可能,畢竟,安平侯府的老太君和蔣氏都有意撮合這門親事。
自己剛進京,除了安平侯府,也實在不認識其他人家。
只是一想到宋徽那人,她就覺得心裏發堵。
聽着王氏喜不自勝的嘮叨,她只覺得煩悶,不由扯了王氏的手哀求,「娘,我不想嫁人!」
古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父母不同意她就不用嫁了。
王氏日夜盼着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如今人家安平侯府親自讓人上門提親,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推拒?
聽見蔣詩韻的話,她還以為這是小姑娘家害羞了呢。
忙把那張大餅臉一板,瞪圓了雙眼,「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哪個女子不嫁人的?」
不容分說,就給蔣詩韻換上那套在老家做的大紅細布夾襖,又給她插上昨兒夜裏錢氏給她的金鑲玉頭面,拉着她的手就往前頭去。
慧兒正從外頭打了一盆清水進來,瞧見這架勢,不由問道,「太太、姑娘這是上哪兒?」
蔣詩韻不想搭理她,王氏不明所以,就笑着說是有人提親。
慧兒放下盆子,擦了把手就跟上去,「那奴婢服侍太太和姑娘過去吧?」順手就扶着王氏的胳膊,王氏笑嘻嘻地就應了。
到了錢氏的院子裏,蔣詩韻就站住了,跟走在前頭的王氏道,「娘,女兒就不進去了。」
王氏雖然從鄉下來的,卻也知道女子在這時候要避開的。
點點頭,她囑咐蔣詩韻,「也不要走遠了,畢竟都是親戚,就算是看看你也沒什麼。」
見蔣詩韻垂頭,她歡喜地進了錢氏的上房。
錢氏上房換了銀紅撒花的棉簾,惠香親自在門口候着,見王氏走來,她滿面笑容地給她打起了帘子,鬧得王氏很是受寵若驚。
蔣詩韻抿了抿唇,暗想:這錢氏真是個見風使舵的傢伙,見侯府來提親,她就巴結成這樣?昨兒晚上她還冷漠地跟不認識人一樣!
慧兒站在蔣詩韻身側,見她只管出神,不由急得搓了搓手,有些站立不安。
她心裏七上八下地想着,也不知道這鄉下來的丫頭到底哪點兒好,怎麼就被安國侯府的老太君給看上眼了?
不就是給老太君吸了一次痰嗎?至於嗎?
當時她要是知道吸了痰就能被看上,她說什麼也要吸的。
她有些懊惱地盯着自己的腳尖,那雙青布鞋幫子已經起了毛,看得她心裏暗恨不已。
想當初自己可是堂堂的千金小姐,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的,身上的穿戴更是應有盡有,哪裏像現在還要看着這土包子母女說話行事?
越想她越覺得自己委屈!
眼看着蔣詩韻要和侯府定親,她真是羨慕嫉妒恨,各種滋味都嘗了個遍!
蔣詩韻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就來到了廂房裏坐了。端着一杯溫茶默默地輟着,她暗暗思量如何破壞和侯府的這樁親事。
思來想去,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
她正暗自高興,就見錢氏正房的棉帘子挑起,錢氏陪着一個身量有些發福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王氏則跟在兩人身後。
蔣詩韻打量了幾眼,心知那婦人就該是兵部侍郎夫人了。
看她一臉的不悅,她心裏一動,猜測着這親事十有八九怕是沒有說定。
難道是王氏不同意?
按說侯府誠心來提,王氏歡喜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樂意呢?
瞧那錢氏,也是面色陰沉,一張薄薄的唇緊抿着,似乎一肚子的話都憋在心裏。
她探頭朝外看去,不防就被那眼尖的侍郎夫人給看見了,沖她招手兒,「這位就是二夫人的女兒了吧?」
蔣詩韻只好出去,含笑給侍郎夫人行禮,倒是落落大方,沒有一絲羞澀。
侍郎夫人見了心裏很是驚詫,常聽人說錢氏出身名門,今兒一見她那二女兒,也不過爾爾。反倒是這位鄉下來的姑娘,長相比錢氏的兩個女兒更出眾,又絲毫不忸怩作態,頗有一番風韻。
若是促成了這門親事,也是美事一樁啊!
她心裏先就取中了蔣詩韻,忍不住拉着她的手笑道,「初次見面,也沒帶什麼禮物,姑娘莫怪!」說着,就褪下腕上的一隻墨玉鐲子塞進了蔣詩韻的掌心。
蔣詩韻嚇一大跳,忙推辭,「夫人的東西我怎好收下?」
初次見面,又是來給她提親的,怎好收下人家的東西?
侍郎夫人推讓了幾次,見她不收,只好遺憾地戴了回去。
回頭又朝王氏笑了笑,「二夫人再好好考慮考慮,若是成了,人家絕不會虧着姑娘的。」
王氏神色有些窘迫,不安地點點頭,小聲道,「這事兒還得和我們家老爺商議!」
「這是正理,很該如此!」侍郎夫人隨和地說完,就徑直去了。
錢氏和王氏一直送到了二門,看着她上了車,方才回去。
一路上,錢氏一句話都沒有理王氏。
王氏自然不好意思再到她的上房去,拉了蔣詩韻就往回走,「還以為是侯府的人來提親呢,弄了半天卻不是的。」
乍一聽聞這話,倒是讓蔣詩韻吃一大驚,忙問王氏,「不是侯府,那是哪家?」
王氏看她一眼,有些忐忑地說道,「……聽說是個錦衣衛的鎮撫,正五品的官兒,沒有父母兄弟……」
「錦衣衛的鎮撫?」蔣詩韻越發弄不懂了,她才來京城沒幾天,怎麼就被錦衣衛的人給惦記上了?
這個錦衣衛的鎮撫,她好似沒聽說過啊?
想到錦衣衛,她就忍不住想到了賀林。
莫非,是他跟着瞎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