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時間,匆匆而過。擬任公示出來之後,突然,一下子,紅江省仿佛失去了聲音一樣,原本,亂糟糟的局勢戛然而止。
對於這個,聶振邦並不感到奇怪。紅江省的問題,其實,主要就是集中在位子上面。歸根結底,還是位子,現在,爭無可爭了,暫時的平息這是肯定的,但是,聶振邦並沒有掉以輕心。目前的平靜,很可能換來的是更嚴重的爆發。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因為,自己的上任,反而可能成為雙方都敵視的焦點,誰叫你搶了別人夢寐以求的位置呢。
十一月十一號。
這是傳說之中的一個節日,對於這些,聶振邦不甚了解,倒是從董治平的嘴巴里聽到的,聶振邦有些駭然,這年頭的小孩子,真不知道在學一些什麼?七八歲的年紀,竟然知道光棍節。
上午八點,在組織部大院這邊,新紮的組織部王肅州部長一襲長呢大衣。勻稱的身材再加上不凡的氣度,顯得十分的亮眼。聶振邦在王肅州的身側,半個身位。這一點,卻是聶振邦堅持的。
在組織部這邊,王肅州新紮上任,必須要建立起威信,而威信從何而來,就是從這種細節處,從這種小地方體現出來。
兩人同坐一台車子,沒有警車開道,沒有臨時的交通管制,車子,就如同是普普通通的民用車輛一樣,在京城滾滾車流之中,駛向京城機場。
好在並沒有過於擁堵的現象,走上機場高速之後,路況就好了很多,速度也提了起來,九點十分,王肅州一行登上飛機。親自護送聶振邦去紅江上任。
……
紅江省、紅城市紅天國際機場的停機坪內。
此刻,紅江省省委班子領導。但凡在家的,都趕了過來。在這種時候,沒有人敢怠慢。老書記張天越同志,已經轉院前往京城軍總醫院療養康復治療。正式卸任紅江省的職務。而今天。組織部王肅州部長親自護送一把手來上任,誰要是不來,這是跟自己的帽子過不去。
停機坪內,十幾台專車,停靠在邊上,一字排開,清一色的霸道越野。顯得有些震撼。車隊兩端,各有一台警車,警燈閃爍着。正中間,是一台考斯特商務車。
這個配備,基本上,算是中規中矩。全部到場,這是充分的尊重,車隊隊伍要龐大。這也是一種排場,算是對王肅州和新書記的一種示好。
在車隊旁邊,一群人。根本勿須安排,紛紛都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在體制內,還有外行領導內行的事情出現,每一個領導幹部,也不一定是對所有的事情都了解,有的,懂經濟,有的,對工業有很深的造詣。但是唯獨這個東西,大家都是十分的清楚。根本就不需要安排,總能找准自己的位子。
一旦,有人找不准位子的時候,必然,這個人離退步就已經不遠了。
在領導們的四周,機場方面以及省廳方面的公安民警都是嚴陣以待。這可是中央領導和未來的省委一把手。每一個人。都不敢怠慢。
在領導前面,調派來了兩排小學生,穿着厚實的校服,臉上,紅嘟嘟的,手捧鮮花,都是『望眼欲穿』的姿態。
最前面,省委副書記、省長柳勇同志,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前面,柳勇是43年出生的人,今年,正好是65歲。
這個年紀,並不大,但是,按照領導幹部任職條例,省部級,退休年齡,正好就卡在了這一條線上,柳勇能力不足,沒有能夠衝上去。而且,運氣也不好,如果說,和張天越同志一樣,年輕個兩三歲,以方老的脾氣,柳勇必然還會多干一任。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柳勇的身高,大約在一米七的樣子,在南方人之間,這也不算矮了。身形略有一點胖,頭髮花白,一絲不苟,全部向後梳理着,大背頭。整個人給人的一種感覺就是,沉悶、嚴肅、不苟言笑。
此刻,柳勇心中的情緒很是複雜,紅江上下,變成亂麻,而且,還是在張天越同志生病之後,這和他脫不了干係。所以,這一次,中央在安排新書記人選的時候,沒有找他談話,這也是很正常的。
看着天際,柳勇面色平靜,聶振邦,40歲的正部級領導,黨政正職,這才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啊。
這個時候,省委秘書長許紅專從側面走了上來,在柳勇的耳邊低聲道:「省長,剛剛和中辦的同志聯繫了一下,肅州部長的飛機,九點二十分在京城機場起的飛。您看,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時間,大家……」
沒有等許紅專把話說完。柳勇就直接道:「大家都回車上休息一下把。紅專同志,你安排協調一下孩子們的休息。另外,給他們準備一點點心和水。」
上午十點五十。
航班就已經盤旋着準備降落了。按照民航的時間,從京城過來,大約是需要兩小時十分鐘的時間。
但是聶振邦和王肅州這一次是乘坐的專機。小飛機,灣流的型號。屬於公務機類型,省略了繁瑣的登機時間,而且,飛機降落的時候也是遠離航站樓這邊,速度自然要快上不少。
十一點整,飛機緩緩的停穩,靠攏在了車隊旁邊,這種飛機,不需要舷梯車,艙門打開,自然就形成了一個舷梯。第一個下來的,自然是王肅州,接下來,聶振邦也尾隨走了下來,之後,是王肅州的隨行秘書、警衛等其他工作人員。
一下飛機,小學生隊伍裏面,排在前頭的兩位就迎了上來,分別敬了一個少先隊隊禮之後,向王肅州和聶振邦敬獻了獻花。
此刻,一直板着面孔的柳勇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伸出雙手,很是熱情和激動:「肅州部長,歡迎歡迎。」
要是比柳勇的級別低一點,柳勇還能說一句感謝上級領導關懷紅江省的工作,為我們送來了這麼優秀的幹部。可是,聶振邦級別比他高,是來當班長的,再說這種話,肯定不合適。
王肅州也微笑着道:「柳省長。太客氣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這是聶振邦同志。」
柳勇有些驚訝,王肅州的話語很厚道啊,傳聞,聶振邦深受首長重視,果然不是空穴來風,上任的規格和檔次都不一樣,肅州部長親自護送,而且,還如此的捧場。
隨即,柳勇也微笑着道:「振邦同志,您好,您好。我是柳勇。」
一個六十多歲比自己父親還年長的老同志,卻稱呼自己為您,這種感覺,讓聶振邦有些怪異。柳勇在紅江算是土霸王,歷來強勢,沒理由如此低調啊。
心中在考慮,表面上聶振邦也伸出手,緊緊握着道:「柳省長, 太客氣了,您年長,這麼稱呼,我可不敢當啊,這樣,以後,您稱呼我振邦同志就行了。」
接下來,則是柳勇為聶振邦和王肅州一一介紹紅江省委常委班子的同志。聶振邦目光一掃,和陳樂對視了一眼。
整個紅江省委一共十三名常委。除去聶振邦之外,十二個人,全數到齊。分別是省長柳勇、副書記文寶貴、常務副省長賀玉笙、紀委書記龔正,政法委書記陳樂,組織部長秦廣漢、宣傳部長李蔚然、紅江軍分區司令陳棟樑、副省長周傳家、秘書長許紅專、紅城市市委書記姚定國;最後一個則是省委統戰部長李易紅,是紅江省委常委裏面,唯一的女同志。
簡單的介紹之後,不等柳勇說話,王肅州就開口道:「柳省長,我看,還是先去省委禮堂吧,時間不早了。爭取在上午,走完流程。」
說着,王肅州的目光卻是轉向了旁邊的警車。看到這裏,王肅州頓了一下,開口道:「柳省長,警車開道,就不必了。首長三令五申,幹部出行,要輕車簡行,不搞排場,我們作為領導幹部,自然要以身作則。給基層同志開一個好頭,做一個榜樣,就跟在車隊後面吧。」
這番話,讓柳勇的眉頭皺了一下,此刻王肅州和聶振邦已經登上了考斯特商務車。
旁邊,陳樂卻是看着柳勇,這一個情況,陳樂是早有預料的,當年,跟着聶書記的時候,聶書記就一直強調輕車簡行,不搞迎來送往這一套。
「柳省長,你看這……?」陳樂的神態很到位,左右為難的表情表現得十分得體。
柳勇揮了揮手,沉聲道:「按照領導的指示精神辦理。」
說着,柳勇卻是轉身坐上了自己的車子,肅州部長沒有邀請,再加上,這一見面,就不大不小給了一個難堪,柳勇是不會主動去商務車的。
車隊悄無聲息,開出機場,車窗外面,景致飛馳倒退,聶振邦此刻輕笑着道:「肅州部長,看起來,柳勇同志的心態還是沒有調整好啊。」
王肅州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紅江省的事情已經算是國內盡知的醜聞了,兩位大佬,因為心態的問題而導致省內局勢堪憂,不得不說,這是一個莫大的諷刺。沉默了一下,王肅州卻是皺眉道:「振邦啊,越是如此,我倒是愈發為你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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