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老闆,這是去大蒙縣旅遊的。」車子走出機場,一汽產的九座商務車司機卻是突然開口說了起來。
這句話,卻是讓眾人都愣了一下,旁邊,反應最為迅速的高衛卻是笑着道:「老師傅,好眼力啊。如今,生活富裕了。人民安定了。我們算是先富裕起來的人,趁着年末了。幾個朋兄弟一起出來轉轉。來大蒙縣老區,參觀一下,緬懷一下先烈,感受一下前輩曾經戰鬥和生活過的地方。也算是一次思想教育了。順便,咱們這也算是一次考察,商機無處不在。說不定,在大蒙縣也可以投點資什麼的。」
高衛這小子,也算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一口京片子,說得無比的順溜。要貧嘴,還真是能嘮半天。
老師傅此刻卻呵呵笑着道:「小伙子,大蒙縣,在咱們魯東,那可是有了名的啊。呵呵,旅遊一下,倒是沒什麼事情。投資嘛……呵呵。」
司機師傅話裏有話,聶振邦卻是留心了。隨即,追問道:「老師傅,聽您這意思,大蒙縣的口碑並不好啊。老區,那可是堅定支持的,怎麼還不能投資了。」
說到這些事情,似乎老師傅也不願意多講。半晌之後,卻是搖搖頭道:「唉,這個大蒙縣。在魯東,那可是出了名了的。不知道多少老闆都陷進去出不來了。你們,還是慎重。年紀輕輕的,賺一份家業不容易。」
聽到司機的話語,聶振邦和高衛的眼神在剎那間交匯了一下,看樣子,大蒙縣不簡單啊。投資黑洞。聶振邦是從來不相信的。所謂投資黑洞,意思就是看着是一塊肥肉,真正吃的時候,卻發現是毒藥一樣。
看樣子,大蒙縣縣委領導班子還真有可能如那個老兵張長庚說的那樣。這大蒙縣,整個縣都爛了。
一時之間,眾人倒是沒有什麼話題聊天了。高衛手下幾個工作人員也開始養精蓄銳起來。
中途,在路邊的一家小餐館裏吃了一頓便飯之後,再次啟程,終於是在下午四點半的時候進入到了大蒙縣縣城。
一看到整個縣城,聶振邦也愣住了。這裏,實在是太落後了。整個縣城,僅僅就是兩三條街道。路,也沒有多少行人,顯得有些冷清和寂靜。
在大蒙縣縣城裏靠近汽車站的旁邊。找了一家名叫紅日招待所的小旅館住下之後。七個人,一共四個房間。兩人,兩人一間,聶振邦一個人一間單人房。
等到都收拾好了之後,聶振邦也對着高衛和鄭根生道:「衛子,老鄭,把其他同志都喊過來,我們一起召開一個短會。」
在聶振邦的標準單間裏面,此刻,倒是沒有區分什麼下級不下級的事情了。聶振邦坐在凳子,旁邊,高衛和老鄭坐在床邊,其他人也都各自安排自己,環視了一下眾人,聶振邦沉聲道:「同志們。既然到了大蒙縣,這就代表着,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工作就要開展起來了。在紀檢工作戰線,高處長,以及小趙你們四位同志,都是前輩,我和鄭處長,還要跟你們學習。」
頓了一下,聶振邦再次道:「這一次,因為是調查大蒙縣的事情,並沒有通知魯東省紀委和東蒙地區紀委。所以,我們的調查,是屬於暗地性質的。不宜公開,另外,為了防止讓大蒙縣縣委記有防備之後,銷毀證據。阻礙調查。在這裏,我再次重申一下紀律。所有人,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避免打草驚蛇。」
說着,聶振邦看着旁邊的高衛道:「高處長,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沒有?」
這一次調查,雖然是聶振邦帶隊,可是,高衛還是分得清事情的。聶振邦能力雖強,背景雖大。可是,畢竟是第一次參與紀檢案子。目前還處在一個學習的階段。真正挑大樑,擔任主角的,還是自己這些人。隨即,高衛也不客氣,直接吩咐道:「藉此機會,我來分配一下明天的任務。」
「小趙。小宋,你們兩個,是我們六處裏面,有名的趙宋組合,這一次,就由你們兩個去找到實名舉報的這位老兵。這裏。你們兩個,秘密找到舉報人之後,把舉報人帶回來。錄好口供並根據舉報人說明的情況進行調查取證。」
頓了一下,高衛轉頭看着旁邊的小張道:「小白,你和小張,兩人負責對老兵的舉報信進行核實。明天,大家都開始行動。」
一夜無話。
大蒙縣這裏,這才是國內九十年代初期那種貧困山區特困縣的真實面貌。幾條寡街。商業匱乏,經濟薄弱。
在這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娛樂場所和娛樂活動,一到晚,街道甚至都可以捉出鬼來。
第二天,一早,聶振邦一起來,小趙等人也已經起床了,在這裏,眾人並沒有跟隨在一起行動,就好似是互不相干的幾個人一樣。各自吃了早餐之後,小趙等人就已經沒有影子了。
此刻,高衛也走到了聶振邦這邊,微笑着道:「三哥,老鄭,今天,咱們三個一起去逛一下。」
走在大蒙縣的縣城裏面,聶振邦三人的穿着打扮,和這裏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整個大蒙,給聶振邦的一種感覺,就如同是一潭死水一般。不管是普通的老百姓也好,還是班的幹部也好。臉,都看不到多少的笑容,甚至,就和六七十年代那個時期的人一樣,隨時隨刻都是一種緊張的狀態。
在縣政龘府兩側的圍牆,用石灰刷成了白色。面,紅漆寫着一條宣傳標語:「寧可血流成河,絕不超生一個。」另外一側的標語,更是讓聶振邦有種無奈:「能引的引出來,能流的流出來,堅決不能生下來。」
看到這個,聶振邦卻是深有感觸,對着旁邊的高衛和鄭根生道:「衛子,老鄭,從標語來看,窺一斑而知全貌。這個大蒙縣的工作作風,至少就比較粗暴啊。」
高衛此刻卻是淡然一笑,指着大蒙縣縣政龘府前面不遠的地方道:「三哥,你看那個。」
順着高衛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大蒙縣公龘安局的外圍牆,同樣也刷着一條標語:「嚴打需要人民,人民需要嚴打。」
鄭根生看着這些標語,臉也露出了一絲凝重,一個地方,如同是一潭死水一般。沒有朝氣,沒有活力,要麼,這個地方過於嚴肅,要麼,就是被壓製得太過厲害。大蒙縣,肯定是後者,否則,怎麼會有老兵忍無可忍的血淚哭訴。這些標語,更是體現了當地政龘府黨政領導機關行事作風,什麼以人為本,在他們眼裏,根本就是一句空話。
此刻,聶振邦也沒有了再繼續逛下去的興致。擺了擺手,淡然道:「我看,也沒有什麼好逛的了,再逛下去,指不定還要看到什麼標語,梁不正下樑歪。大蒙縣的問題。我看已經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事情了。先回去等小趙他們的消息。」
三人一回到招待所這邊。旁邊,房間門立刻被打開了。小趙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對着聶振邦和高衛道:「聶主任,處長,舉報人已經帶回來了。您二位親自接待一下麼?」
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小趙等人的辦事效率,讓聶振邦也有些吃驚。愣了一下,瞬即就回過神道:「好。我見見這個老同志。」
走進房間。此刻,在床邊,小宋正在桌子做着筆錄。一個年約七八十歲的老人。此刻卻是有些緊張,但又十分激動的在述說着。
打量着老人的樣子,黝黑的臉盤,已經佈滿了褶皺,頭,戴着一頂破爛的棉帽。身一身深黑色的土布棉衣。雙手自然的揣在一起。背有些駝。身體不由自主的有些彎曲。可是,老人的眼神卻是很銳利,已經凹陷的眼眶,顯得有些深邃。可眸子裏不時散發出來的那種強烈恨意和執着,卻是體現出老人的頑固和堅定。
這是一種老黨員,打不死、錘不爛的精神,這是一種執政黨的高尚情懷。從戰火紛飛的年代走出來的老兵。沒有被日本鬼子給壓倒,沒有給國民黨反動派壓倒,如今,也不會被任何困難和險阻壓倒。
在這種人心中,有一種對黨的堅定信念和執着精神。他們,始終堅信,邪不勝正。光明,將最終壓倒黑暗。
看到聶振邦走進來,小宋此刻也站了起來,臉,帶着溫和的笑容,對着旁邊的老人道:「洪大爺,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中紀委,紀檢監察五室的聶主任。這次,您的舉報,歐陽夏記,親自做了批示,聶主任親自壓陣,一定會給您,給您的孫女一個公道。」
聽到小宋的話語,老人此刻也站了起來,難以置信,一個走路,都有些顫抖的老人,是一種什麼樣的信念在支撐着他。
此刻,洪大爺卻是做出了一個無比驚人的舉動,噗通一聲,竟然跪了下來。這一幕,聶振邦也震撼了。趕忙前兩步,扶住了洪大爺的手臂,聶振邦連忙道:「洪大爺,您老這是幹什麼。維護黨紀國法,懲處貪官污吏,這是我們紀檢幹部,應該做的本份工作。您這麼做,這是折殺我們了。」
洪大爺雖然年邁,可是,耳聰目明。大腦也很清晰,此刻,看着聶振邦,洪大爺也很激動:「歐陽夏,歐陽夏記。總算,我總算是把你們給盼來了。大蒙縣的天要開了。感謝黨,感謝政龘府。」
頓了一下,洪大爺緊緊握住了聶振邦的雙手,很激動道:「聶主任,我洪青山這輩子,小日本鬼子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從沒有讓我屈服。反動派、老蔣的中央軍,也沒有嚇倒我。這輩子,我洪青山從未跪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今天我卻給你下跪了。我跪的,不是你聶主任。我跪的。是黨,是政龘府。聶主任大蒙縣縣委記馮大彪和他兒子馮天寶在大蒙縣無法無天,橫行霸道。我懇求你們,一定要將這個為禍大蒙縣的毒瘤剷除。我代大蒙縣三十萬父老鄉親,感謝你們了。」
聶振邦的眼眶此刻濕潤了。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還是一個老八路,桌子,獨立功勳榮譽章更是震撼心靈。
洪大爺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特意把自己的獨立功勳榮譽章給帶了。這是黨和國家給予老戰士的一種榮耀。
此刻,聶振邦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肩膀的責任是如此的重大,隨即,沉聲點頭道:「洪大爺,請你放心,我以我的黨性擔保。不調查一個水落石出,我們絕不收場。請您接受一個新兵對您的崇高敬意。」說完,聶振邦雙腳並立,一個無比標準的軍禮。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卻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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