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杉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發呆,腦子裏全是胡思亂想。也不知哪根兒筋搭錯了,腦子裏莫名的冒出來一個問題:有錢好還是沒錢好?
正常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有錢好啊,有了錢起碼不會因為差錢天天算計着花。可余杉就是無比懷念小學體育老師的日子。兩套門市租出去貼補家用,每月不到三千塊錢的工資權當是零花錢。嘴饞了開車帶媳婦出去改善生活,周末三、五好友聚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等到了每年寒暑假全國各地溜達溜達,清閒而又安逸。
余杉覺着或許他骨子裏就是個貪圖安逸不求上進的傢伙。
「想什麼呢?」趙曉萌翻了個身,攬着余杉突然說。
余杉說:「胡思亂想呢……你說,有錢好還是沒錢好?」
「差不多就行了。」趙曉萌回答。
「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差不多就是差不多啊。每天上班下班,到了假期就放假,有個差不多的房子,再有一台代步用的車,不愁吃喝,沒什麼壓力,恩大概就這意思吧。」趙曉萌翻身起來,瞅着黑漆漆的客廳說:「老公,我想上廁所。」
「去吧,不用請示。」
「你陪我去唄,房子太大,空落落的我有點兒害怕。」
陪着媳婦上了個廁所,回來後余杉靠在床背上說:「你說,我當初要是不去做買賣,聽了我爸的話去當小學老師……是不是能好點?你看啊,我帶回來快二百萬,買兩套門市往外一租,一年少說十幾萬租金。咱倆工資加起來六千多快七千,日子安安穩穩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是不是挺好?」
趙曉萌眯着眼暢想了下,說:「是挺好的,可惜沒後悔藥。」
余杉沉默了片刻,說:「其實有後悔藥。」
「你說淘寶上賣的那個後悔藥?別鬧,傻子都知道是懵人的。」趙曉萌不屑一顧的說。
余杉伸手將媳婦攬入懷裏,沉思了下說:「其實我有後悔藥……恩,不是後悔藥,是一個時空門。」
「咦?又開始編故事了?」
「嚴肅點,好好聽着。」
趙曉萌憋着笑不說話了。
余杉繼續說:「這個時空門呢,能聯通現在與九八年,其實原本咱倆的日子就跟我剛才說的一樣。我沒做買賣,進了育才小學當體育老師。回頭你考上齊北大學也當了老師。我那錢拿去買了兩套小門市,租出去一年十六、七萬,咱倆買了套八十多平的房子,又買了輛車。恩,就是那輛308,買的時候你非得要手動擋的,沒過半年你就吵吵累,回頭又買了一輛二手的m4。」
「後來呢?」
「後來我這不是穿過時空門去了九八年嗎?剛開始沒什麼事兒,這次一回來,發現整個人生都變了,變成了現在這樣。」
趙曉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完了說:「真別說啊,老公,你還真有點兒歪才。看來你當初沒吹牛,當初要是選了文科沒準現在就是一大作家。」
「真事兒!沒穿越之前,你老公我還真就是個不大不小的作家,專攻科幻文學,在整個教育系統里小有名氣。」
趙曉萌眨眨眼,又不可抑制的笑了起來。邊笑邊拍打着余杉:「不行了,笑死我啦,當初我怎麼沒發現你臉皮這麼厚。」
「誒?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笑什麼?」
「好好,說正經的。」趙曉萌憋住笑,說:「那你接着往下說。」
「說什麼啊?都說完了。」咂咂嘴,余杉說:「我現在就是覺着這日子過得很不真實,越來越懷念沒穿越前的日子。」
「那還不簡單?」趙曉萌說:「你再穿回去不就完了?」
「哪兒有那麼簡單?」余杉說:「原來挺安逸的日子,我這一穿越,回來全變樣了。我這萬一再穿一次,還不如現在可怎麼辦?」
趙曉萌枕着余杉的胸口,說:「不管變成什麼樣,反正我都得跟着你。」
如果變成沒有你的日子怎麼辦?這句話余杉沒有說,只是緊緊的摟住了媳婦的身體。
這一晚,余杉胡思亂想了很晚,也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第二天早晨,他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打來電話的是小胖子熊海,余杉剛一接聽,就聽熊海在那頭說:「杉子哥,你到底惹啥事兒了?」
「我能惹什麼事兒?怎麼了?」余杉有些莫名其妙。
熊海說:「你真沒惹事?就剛才,倆警察找上門,我特麼還以為昨兒晚上帶回來那妞兒沒成年呢,結果倆警察什麼都沒說,直接問我認不認識你,跟你什麼關係,問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兒,全都是有關你的。」
「問我的事兒?」余杉皺起了眉頭:「我一沒違法二沒犯罪的,問我幹嘛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行,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余杉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依舊沒想出來自己到底惹了什麼事兒。腦海里混亂的記憶,讓他理不出個頭緒。
趙曉萌被吵醒,揉着眼睛問什麼事兒,余杉敷衍着混過去,洗了把臉下樓去買早餐。沒進早餐店呢,他就被倆警察給攔了下來。
「余杉是麼?」
「是我。」余杉莫名其妙的看着對方,發現其中還有個熟人——馬警官!
倆警察掏出證件比劃了一下,馬警官說:「有一起案子希望你能夠協助警方調查。」
「魯海鵬那案子開庭了?」余杉不確定的問。按說要是魯海鵬那案子,大舅哥趙曉東應該早就告訴他了。
馬警官跟另一名警官對視一眼,然後說:「不是。你現在有時間麼?跟我們回局裏一趟。」
「行,你等我跟媳婦打個招呼。」余杉掏出手機,給趙曉萌打了個電話,說是有點事兒要出去一趟。掛了電話,跟倆警察上了車。
那名年輕的陌生警察負責開車,馬警官坐在副駕駛,余杉局促不安的坐在後座。車子出了小區,馬警官突然回過頭來問:「你這小區不錯,房子多少錢買的?」
「九十八萬多,禮拜一剛辦好的手續。」
「有錢人啊。」馬警官感嘆着說。
「有什麼錢啊,不瞞你說,二十多天前我還欠一屁股債呢。也就是趕上運氣好,小賺了一筆。」
「喲,做什麼買賣一下子賺這麼多錢?」
「不是買賣,是以前無意中買了一幅畫,前一陣看了電視節目,發現那畫家的畫兒挺值錢,找出來讓人一鑑定,還真值不少,就轉手賣了。」
「什麼畫兒,賣了多少錢?」
「何家寧的《暮春》……」余杉突然反應過來了:「誒?你這算是審問麼?」
馬警官笑笑,說:「沒有,就是隨便聊聊天。你還沒說呢,賣了多少錢?」
「二百多萬吧……哦,我明白了。」余杉說:「是不是因為我沒交個稅?」
馬警官笑了:「跟那沒關係,我們又不是稅務局的。」說完,他眨眨眼仔細看了看余杉:「誒?瞅你這麼面善,咱倆以前是不是見過?」
可不是見過嘛,九八年那會兒你還管我叫哥呢。心裏頭腹誹着,明面上余杉堅決搖頭。
馬警官皺眉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余杉。
余杉接茬說:「既然不是上稅的事兒,那你們找我到底什麼事兒?」
馬警官不再賣關子了,說:「你認識喬思麼?」
「認識啊。」
「能描述一下你跟喬思之間的關係麼?」
喬思的事兒?喬思都失蹤了能有什麼事兒?
狐疑着,余杉說:「我跟老喬原本是好朋友,幾年前因為生意上的事兒鬧掰了,後來就斷了往來……老喬出什麼事兒了?」
「他失蹤了。」這是預料之中的答案。馬警官又說:「我們走訪了一下,有人舉報你在喬思失蹤當日去過喬思的音像店。調取的監控錄像里,你在事發後也去過,並且還用鑰匙打開門進了音像店。我有個疑問,既然你跟喬思之間關係並不好,那你又怎麼會有音像店的鑰匙?」
預料之外的麻煩!突然的問詢,讓余杉整個人楞在那裏。他做夢也想不到,他會因此遭到警方的調查。最要命的是,他現在根本就說不清楚。
「你們認為我把喬思弄失蹤了?」余杉很憤怒,對於他來說這簡直是無妄之災。
「不,我們現在只是懷疑。」馬警官追問:「你還沒回答剛才的問題,你怎麼會有音像店的鑰匙?」
「是老喬給我的……」
「你們倆關係並不好,他為什麼會給你鑰匙?」
余杉正視着馬警官那雙嚴厲的眼睛,說:「以前關係很好。」他沒正面回答,說的確是真話。
「恩,你意思是說,鑰匙是喬思從前給你的……好,那既然現在你跟喬思關係不好,為什麼突然去了音像店,還用鑰匙開門進去待了半晌?」
「我找喬思有些事兒要問。問了旁邊賣鴨脖的老闆,說是店門突然關了,再沒見過喬思人影。我擔心出事了,就拿鑰匙打開進去看看。」
馬警官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哦……那再說說那幅畫吧,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畫展上買的。」
「哪兒的畫展?什麼時間?」
余杉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余杉說:「看樣子你們是把我列為主要嫌疑人了。既然這樣,在我的律師到來之前,我拒絕回答一切問題。」
開車的警察嗤的一聲笑了:「還律師……港片看多了吧?你這樣我們見多了,朋友坑了你,你懷恨在心,轉過頭謀財害命。嘖,多大仇啊?」
余杉拿出手機,對馬警官說:「我能打個電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