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羅卡曆法四一五年九月十三日凌晨,都靈。
隨着安放奧哈巴姆怒龍炮的整座山體開始劇烈的震動,連帶整個都靈附近地層的轟鳴,仿佛預示着這個在未來幾年時間內都為人所銘記的毀滅之夜,終於到達了**。
此時,那劇烈震動的山體中,正在發生着令人難以想像的變化。
「第一區間能量紊亂,我們就快壓不住了……」
「風縛陣開始崩潰,修復不能……」
「我們這邊的火系、地系晶石完全爆炸了……」
「能量運行無法理解,無法撫平……」
「奧哈巴姆靈魂能量波動劇烈,超出危險範圍……無法壓制……」
震動之中,整個龐大的山體內,似乎都能聽到怨靈的低咆,而收斂在這種沉悶而壓抑的氣氛下的,是龐大得難以估量的魔法亂流,在數十間石室、通道之中造成了無比劇烈的風壓,當克林頓趕回半山腰平台上的控制室,看到的,就是溫妮的那張蒼白的臉。
「克林頓,怎麼了……」
「巨神兵的力量破壞了魔法平衡。」克林頓深吸了一口氣,「艾德里安在背後插手,擋住了我們,這次的事情……我們在這裏迎擊文森特,那些半獸人就在背後盯着我們!」
溫妮吶吶無言,臉色急劇變換着。與此同時,幾個聲音從傳音法陣中模糊地傳了過來。溫妮衝着那邊大喊:「第一、第二、第三區間摧毀魔法陣,截斷能量汲取、截斷能量汲取!聽見了嗎?」
「溫妮!該下令放棄了……」
「我們還有應急措施!」
「沒用了!」
「還有機會!」
「你會害死他們地!」
控制室里,兩人大聲地對吼着,溫妮氣勢一滯,克林頓跑到那傳聲法陣前:「奧哈巴姆失控!所有人立刻撤退!立刻撤退!」一顆巨石從他頭頂剝落而下,被諾言之盾的青色光芒一擋,撞在了房間另一側地牆壁上,化為碎屑四散。緊張的震動當中,他回過了頭,與溫妮對望一眼,女魔導師頓了一頓,終於也走到法陣前方開了口:「我是溫妮,所有人……執行撤離程序……」
有了這個命令,整個山體之中的魔法師們才終於開始陸續撤離。不過。只是遲疑這片刻的時間,山體之中就已經有了無比巨大的變化,隨着魔法的光芒在山體內部的流動,顫抖之中,無數泥石便開始剝落,顯出了內部蘊含着魔法力量的各色金屬覆蓋物來,魔法亂流飛竄過每一間石室、通道,將所有可以用地魔法力量完全壓制。
「快走,離開……奧哈巴姆已經開始同化周圍物質了……」
「離開那邊。當心魔法石爆炸……」
「你們先走,控制住這個法陣應該可以拖延一定的時間……」
驚人的魔法亂流之下,被壓制了力量的法師們便基本上與普通人無異,面臨着山體的劇烈顫抖,儘管事先便有着具體的撤離計劃。但山內各處還是發生了混亂的情況。一些試圖通過魔法石或是法陣暫時延緩奧哈巴姆暴走地法師當場便被爆炸地魔法石炸得滿身鮮血,一些修為稍低。不慎遭到魔力反噬的法師在沒有跑出山體之前便已經開始吐出鮮血,也有撤離得稍晚的人在經過通道時便已經遭到厄運,隨着那劇烈的顫抖,無數巨大的金屬片刷的從通道四壁彈了出來,猶如最鋒利的巨刃,撕裂了所有通行者的身體。巨龍的咆哮,開始越來越嘹亮地響起在都靈地上空,整個城市的燈光,都開始在這飽含怨戾的吼聲中顫抖起來。
「那是……什麼啊……」
大地的顫抖使得原本躲在城市中的居民們再也無法躲在各自地家中等待事情地結束,搖曳的燈光里,人類、精靈、半精靈們走出了各自地房門,街道中、樹屋上此刻到處都是奔走或站立的身影,帶着迷惑且恐懼的目光望向那座正在發生變化的山體,也有的人在奔跑、哭泣奧哈巴姆第一擊的方向早已確定,並且也撤離了這個方向上的所有居民,但第二擊卻是倉促發射,在這橫掃十餘里的路線上,至少有數十甚至上百戶家庭被一炮掃成了灰燼,一些在炮擊邊緣的樹屋此時殘破地掛在傾倒的大樹上,倖存者淒涼無比地倒在了血泊里,他們還算是幸運的,因為如果再近一點,這些人就有可能被那一擊引起的巨大氣流吸進去,最終被磨為糜粉。
一邊是山體的咆哮,另一邊,激烈戰鬥所引起的動靜,即便是在十餘里外的山上,此刻也都能夠看得清楚,百多名聖殿騎士團的成員所帶出的巨大聲勢,塔倫長老那威力巨大的烽火雷神劍,貝蘭的生命魔力,連同其餘數名超階武者的力量,此時在那道美麗卻致命的身影遊走間完全成了擺設,當死神的鐮刀在人群中綻放開來,那些堅硬無比、甚至末日戰天術都只能打得凹陷下去的光神鎧甲便變得猶如紙張一般脆弱。這位月神的行刑者宣戰不過片刻時間,巨大的鐮刀便已經將十多名聖殿武士的身體斬裂成了碎片,解脫石化詛咒將近兩年,當她第一次將自己的殺性全面解放,當初獵殺巨神兵的完美殺技,相隔了四千年,便再次在這片大陸上綻放開來。
純粹為殺戮而生的戰鬥技巧,儘量整體力量凌駕於在場的任何人,但從戰鬥一開始,她就沒有選擇最強的幾名超階武者下手。而是直接選擇了那群力量較弱地聖殿武士,身體如同鬼魅一般不停閃現在脆弱的人群當中。帶着輕靈蟬翼地曼妙身體仿佛在進行一場瑰美的舞蹈,步伐踢踏,轉眼間便已經出現在十幾米外,右手在空氣中迅速變換着美妙的手勢,名為遊牧的巨鐮隨着她左手的揮彈、腳踢、足尖輕帶甚至肩頭脊背的一碰,就如同颶風般的配合着她的舞蹈而飛旋起來。這美麗地身影時而在空中、時而在地下,雙足輕靈一錯,當烽火雷神劍怒斬而下。那道身影卻又已經到了塔倫長老的後方,唯有死鐮的舞動,帶起的可能就是無法瞑目的頭顱或是破碎飛旋的肢體。
而就在這場美妙難言的舞蹈中,眾人也開始發現,一股難言地魔法力場,開始將所有人都籠罩起來,隨着她每一次手勢地變幻。雙腳的踢踏。都有一股無形的魔力開始瀰漫而出,這些魔力互相之間的感應猶如最柔韌的絲線,開始在空氣中互相牽連,限制住每一個人的行動,甚至連那名習慣性躲在黑暗中的殺手,此刻都被這無形的力量給逼了出來當然,在主宰一族面前炫耀暗殺技巧,那與在魯班門前弄大斧似乎也沒有多少的差別。
儘管對於這些超階地強者來說,這股魔法力場的影響還算不上非常大。然而隨着這死亡之舞的進行,幾乎完全捕捉不住對方的這些人也都開始感到了恐懼,黑夜妖精幾乎是所有黑魔法的鼻祖,雖然近千年來已經式微,但誰也不清楚當一名行刑者地魔法領域形成。那將會是怎樣一幕恐怖地場景。
感受到危機。最會順勢而走的羅伯特。坎貝爾開始刻意地留在了眾人後方,當發現露西妮地身影出現在了離他最遠的地方。他猛然轉身,掉頭便跑。整場戰鬥的變化,也陡然間出現在此刻。
「你走得了!」
冰寒冷澈的哼響陡然響起了夜空中,隨着這聲輕哼,那道身影也陡然露出了那最為兇狠的獠牙,開戰至今第一次將雙手執上了死鐮的長柄,隨後,數百米的距離被瞬間拉近,就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瞬間踏縮了一般,「踏踏踏」,那足音帶着洶湧的魔力滲入大地,露西妮以誰也無法作出反應的高速衝過了人群,衝過了貝蘭,衝過塔倫,衝過所有人,當全力奔跑的羅伯特倉促間回頭,所見到的就是那道身影猶如流星般拉近的畫面。
烽火雷神劍滔天襲來、銀月劍光劃破長空、苦行者的生命魔力沿着大地疾竄而走,那黑衣殺手的身影飛速追上,雖然多少不恥於羅伯特的臨陣脫逃,但此時此刻,總應該算是一個捕捉住對方位置的最佳時刻,不過,當這一幕發生,卻沒有任何人能夠趕得上行刑者的速度,踏在地上的足音落下了死亡舞曲的最後一道音符,空氣中的魔法力量陡然間被牽扯起來,仿佛是與對面巨龍的咆哮相呼應,帶着巨大的斗篷,黑戰神的幻影隨着魔力的交織凝聚,具現化在黑夜的高空上,隨後,各種迷惑、遲緩、疾病、厄運、目盲、痛苦、麻痹……之類的黑魔法詛咒猶如跳樓大甩賣一般轟然壓在了每一個人的身上。
即便是超階的武者,在這樣的詛咒這下多少都會受到影響,塔倫長老陡然間回頭:「所有人撤離。」與此同時,攻擊性的黑暗氣息凝聚成四條巨大的黑色炎龍,從大地之中陡然衝出,各種攻擊性的黑魔法,以不同的形式向四周爆發開來。
羅伯特。坎貝爾絕望地舉起了守護者之盾,潔白的光芒剛剛綻放,盾牌連同他的整條左臂就已經飛上了天空,死鐮舞出了一個大圓,在斬斷他的手臂後脫手朝後方飛了出去,旋轉着斬向從後方追來的那名殺手,帶着無比的高速,露西妮的右臂直接扼住了羅伯特的脖子,隨後轟的一下將他的身體按在地上,轟隆隆的推出十幾米遠,頓時間漫天塵土飛揚,一顆擋在前方的巨石被崩飛了出去。
無數攻擊被她拋在了身後的大地上。
看似美麗柔弱的身體保持着俯衝的姿態,扼在對方喉嚨的五指猛然用力,左手直接拍上了對方的胸口,在眾人眼前,負有凶名數十年的「蠍獅」羅伯特就在她的身下爆散成了一地的散碎血肉。這道身影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與她相隔十餘米距離的巨鐮遊牧倒飛而回,一人一鐮之間仿佛有着神秘的感應一般,她只是握着空氣中並不存在的鐮柄,仿佛拖着萬鈞的大山,朝着那群聽到了塔倫的命令準備逃離的聖殿騎士飛速兜回。
巨鐮的鋒刃被無形的力量在地面上拉出明亮卻詭異的火光,露西妮的身影在眾人眼前劃出了一個長達數百米的半圓弧線,隨後,死神的巨鐮帶着火光斜拉向天空。
首當其衝的,是原本距離露西妮最遠的幾名聖殿騎士,他們的身體被直接拉成了碎片,碎裂的手、腳、內臟、頭顱、血肉仿佛雨點一般的從天空中掉落,露西妮靜靜地站在那兒,烏黑的長髮飄散在血雨之中,冷然之中帶着一股難言的美感。
烽火雷神劍隨着塔倫的憤怒咆哮而來。
那身影朝着滔天而來的紫色雷火仰起了臉:「不要……」
「在我的面前……」冷冷的聲音自唇畔吐出,巨鐮拔地猛揮,刷的斬向天空,「用這種……」
「不成熟的元素劍啊!」
轟然一聲巨響中,這式烽火雷神劍的火焰和雷電潰散成漫天煙火,下一刻,最強的塔倫長老朝後方飛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在地下。
與此同時,夜空終於傳出了今晚最大的一聲龍吟,隨着那悽厲的咆哮,十餘里外的山頭整體崩塌開來,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隻碩大無朋的黃金色巨龍頭顱,隨後,便是已經從山體中掙扎出一半的金屬巨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巨型的黃金龍便仿佛被無數的金屬與機械拼湊修補而成,只是在它的金屬身軀上,此時也隱隱透着一股詭異可怖的淡紫色光芒。
一瞬間,無論是這邊的戰圈,還是都靈中受到波及的倖存者,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這恐怖驚人的一幕,只有在距離這邊不到兩千米的地方,兩道追逐的人影轟的沖入了重重樹屋的城市當中,其中一人揮舞着金色的劍,憤怒的絞碎了擋在他身前的一切:「艾德里安,你給我留下來!」
這一幕沒有逃脫露西妮的眼睛,瞥見那使用着真實之眼的人,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隨後,目光掃過周圍的眾人,幽幽望向了帝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