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王小五帶一干人等班師回朝。第二日早朝,小皇上剛要說「有事奏來無事散朝」時,黃門官啟奏道:
「陛下,有胡大人、王公公掃平反王,現班師回朝,正在午門外候旨,請皇上定奪。」
小皇上有些納悶:帶隊的是朕的皇弟潘又安,他不來咋是這倆?他略一沉呤,說:
「宣!」
「皇上有旨,宣胡大人、王公公等進殿!」黃門太監扯着不男不女的公鴨嗓子吼道。
胡三、王小五等進殿,口喊萬歲,匍匐於地。
小皇上接過執事太監遞上來的奏摺,草草看了幾眼,不耐煩地說:「班旨!」
執事太監急忙備好紙筆,聽皇上念道:
「朕弟潘又安,封他個護國大將軍也就到頭了,總不能當副皇上吧?朕早就不想幹這個破皇上了,皇弟啥時候想干讓給他也行。老胡繼續去他大理寺做他的正卿,王小五還是尚書,華世雄功勞不小,給個丞相干吧,先委屈一下,排在王亞父之後,先做個副的,等哪天亞父伸腿之後,再升成正的。朱林宗為天雷大將軍,劉建勛為地雷大將軍,黃仁、張發存二人為殿前都校尉,朱開洪、毛興旺、賀老五、肖天雷、遲發唐等統統做將軍,其餘皆連升三級。」
小皇上的這一番論功行賞,邏輯上雖有些驢頭不對馬嘴,實事上也算公平合理。華世雄一步登天當了丞相似乎有點不近情理,這裏有一點需要透露的是這也正是小太監的意思,他在奏摺里已提出自己的建議。在他看來,選小人總比選奸人要穩妥許多。再說,華世雄這人人機靈文墨好會說話當宰相是最合適的人選。誰封啥該幹啥除了他自己其餘均在奏摺里已做了暗示或具體的說明,要不然小皇上也能如此酣暢淋漓地分封清楚?
至於諸反王如何處置有待來日再議,這也是皇太后事先吩咐過的,小皇上遂宣旨退朝。
小太監七人準備就緒,是日當夜潛行入王府。剛要翻牆時,張發存說聲且慢,只見他從背囊里取出一個小包,裏面是一些細細的繩索,繩頭拴了一個魚勾,魚勾上都掛了塊鮮肉。張發存逐一將魚勾拋了出去,緊接着便是什麼動物出動的聲音,再後來便是微乎其微的嘶嘶聲。張發存說:
「哥哥,可以行動了。」
小太監他們翻過高牆之後,就見十幾條大犬齊排排立在牆跟前,脖子上揚狗頭高翹,原來繩子的一頭還在張發存的手裏呢!小太監暗道:這個傢伙,不虧是盜賊出身,別人釣魚他釣狗!
張發存最後一個翻牆入院,狗們見他進來,宛如遇到救星一般,紛紛跟在他的身後,掏尾乞憐,大獻殷勤。張發存把手中的繩索綁在一棵樹上,狗們沒了希望,大家一齊臥地,大張着嘴,各自口中含着一枚魚勾,一動也不敢再動。
按照地圖所示,七兄弟摸到關押烏兒蘇丹的那幢小樓前。小樓不是很高,只有兩層,小太監他們選好位置。七人中間張發存和黃仁輕功最好,其他人搭好人梯,令二人攀登上去。張發存是撬門扭鎖的好手,不幾下就把窗戶打開了。
「是誰,什麼人?」裏面有人問話。
張發存不懂番語,反正意思他明白,趕忙小聲回答:
「你是烏兒蘇丹大嫂嗎?我們和大哥來救你來了。你別動,我大哥馬上就上來。」
小太監最後一個爬上來,烏兒蘇丹已經從身影上看出是他了,一下子撲過去,緊緊摟着小太監的身子,小聲哽咽道:
「夫君,莫非我們是夢中相見?」
小太監笑笑,安慰道:「賢妻,你受苦了,這次我定要殺光那些欺負你的人!」
烏兒蘇丹要點燈,小太監不讓,怕引起王府兵的注意。烏兒蘇丹說:
「不怕,他們知道我每夜都是點燈的,只有今晚不知怎麼剛滅了燈,你的兄弟就進來了。讓我點上燈,再好好看你一眼,即便是最後一眼。」
小太監聽如此說,也就不再攔擋。烏兒蘇丹點摸索着點亮燈,燈光照亮整個屋子,房間不大,陳設也極其簡單,除了一張床,一把小凳子和一張飯桌,別的幾乎再沒有它物,這就是曾經名聲顯赫、叱咤風雲的草原女單于?烏兒蘇丹看上去明顯瘦多了,眼眶深陷,面黃肌瘦,和幾月前分別時的那位美麗嬌艷的女王簡直是判如兩人。小太監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可名狀的怒火: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連自己的妻兒老小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資格在人前耀武揚威?小太監恨恨地問:
「陷害你的人是誰?」
「當然是覬覦我王權的人。」烏兒蘇丹嫣然一笑說,「看你,滿臉殺氣的,好像和人拚命的樣子。在說,我壓根就不想當這個女王,問題是我騎虎難下,要麼就是穩坐王位保全性命,要麼就是丟了王位也丟了性命。平民百姓哪知做王的苦楚,時時都在刀尖上掙扎,一天安生日子也難過。」
對此,在座的當然不知,不過小太監可是深有同感。此時他揪心的還有倆人,急忙問:
「賢妻,咱們的孩子呢?」
「不知道,從他們反叛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見過我的巴圖和烏蘭,也許他們已被害了。」烏兒蘇丹說罷長嘆一聲,眼中止不住淚水盈眶。
「狗日的這些王八蛋!」小太監恨恨的罵道,「倘若他們害了我的兒女,我讓他們一個個統統斷子絕孫!」
烏兒蘇丹擦了擦眼睛說:「夫君,王府里戒備森嚴,你們還是快走吧!」
小太監說:「我們是救你來的,你不走我們怎能走?」
「你們救不了我,堂兄給我服了毒藥,至多活七天,今天是第四天了。」烏兒蘇丹說。
「什麼什麼?他給你服了毒藥?」小太監驚問。
「是的。」
「有解藥嗎?」
「解藥在新單于的身上。你們如要救我,先要搞到解藥才行。不過這個難度太大,我不許你們去冒這麼大的風險。」烏兒蘇丹說。
「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你若不在了,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小太監說。
「我在你心目中有那麼重要嗎?」
「我再說一遍,你是我的世界,你是我的一切!」小太監不加思索的說。
「你不是還有別的老婆嗎?」烏兒蘇丹不由脫口說了一句。
「我的老婆都是女中豪傑,都是我的命根子,一個都不能少的!」小太監認真的說。
「夫君,我沒選錯人,你是負責任的真男人,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既然你要救我,眼前只有三條路可走,一是盜金鋼寶劍,二是偷出解藥,三是劫法場。」
「為什麼還要去劫法場?」小太監不解。
「你想啊,如果我不恢復王位,就算你們把我救出去了,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追殺我到至死的,按我們的制度,這個世界上絕不容許有一個活着的廢單于混跡於人間,除非是他(她)的兒子執政。」烏兒蘇丹解釋說。
「我明白了,」小太監點點頭說,「丹兒你放心,我的兄弟個個身懷絕技,皆有萬夫不當之勇,一定會把你救出火坑,幫你恢復王位。」
「記住三天之後的午時,就是他們殺我的時間。」
「決不會誤事。」
「拿到金鋼寶劍之後,該怎麼辦你知道了?」烏兒蘇丹又問。
「知道,你五年前就說過,番人認物不認人,執此劍的人就是他們的新王。」
「好,你們快去吧!趁他們未發覺你們之前,速速離開王府,更不要讓他們知道你們落腳的地方。」
「好,賢妻我們走了,你保重。」
七人魚貫從來路下樓,走到院中一看,仍舊只有那十幾條狗在那兒老老實實臥着,見他們過去,屁都未能放一聲。小太監他們不敢耽擱,迅速過去翻高牆,張發存卻匆匆去解拴狗的繩索,黃仁小聲埋怨說:
「算了,真是財迷,幾根小繩也捨不得丟下?」
張發存黑暗中小聲嘀咕道:「你不懂。」
弟兄們陸續過牆之後,只見張發存牽着手裏的繩頭兒狠命地一拽,院裏的狗們如像是挨了刀子一般一齊聲嗷嗷狂叫起來,王府大院裏頓時亂成一片。小太監他們這才明白了張發存的用意:明天他們即便是發現了狗嘴裏流血,也萬萬不會想到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否則見狗嘴裏拴着根長繩子,傻瓜也會知道有人進來過王府大院了。
小太監禁不住拍拍張發存的肩膀說:「兄弟,賊裏頭你也算是個高賊啊!」
張發存黑夜中回眸一笑,道:「哥哥這活兒沒人教,我可是自學成才呀!」
回到牧羊人的小店,天尚未亮。斯日古楞忙起來給他們準備一些酒菜,問他們事情進展如何?小太監說:
「四個軲轤大哥,多虧了你那張圖,要不然黑燈瞎火的準會鬧出亂子不可。」
牧羊人說:「我們番人迷信狗,只要狗不叫,啥事沒有,不知你們是如何對付那些惡狗的?」
「你問他!」小太監指了指張發存。
張發存笑笑說:「這門技術太深奧,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飯後,小太監立即做了分工:朱林宗、肖天雷馬上出發去邊關搬兵,從師父孟lang那兒調集五千精兵,三日後午時前必須趕到法場。張發存、黃仁今夜再進王府盜取解藥和金鋼寶劍。留下他本人和賀老五、遲發唐在斯日古楞店裏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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