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下,屋舍儼然,落日紅彤彤的,映紅了桃樹上那名女子的臉。
樹上花苞好似要張開,不過顯然還差一場雨。
她靠着樹枝,無聊的玩弄着自己的頭髮,時不時朝着一旁窗戶內一男一女看去,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她潔白的牙齒狠狠的咬了咬葉子。
「呸,狗男女。」
她神色有些古怪,十天前天山那次的事情讓她久久不能忘懷,也讓她頭一次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李三俗。
更讓她見到了這位讓李三俗魂牽夢繞的人。
咦,竟然是個老婆子,看模樣都四十來歲了,雖說風韻猶存,但又能年輕幾年。
她沒聽過經天日月的名頭,因此也只是憑外表看來年紀。
「口味真重。」
她跳下桃樹,自顧自的追着太陽玩去了。
房間內,經天日月一身暗色短衫,她頭髮盤了起來,打濕了毛巾,給李三俗一點點擦拭着手。
整整十天了,李三俗還未醒來,雖說沒有性命之憂,但李三俗這次受的傷,怕是最重的一次,不僅身上幾個穴位受損,雙腿更是經脈斷裂。
這種傷勢,想要痊癒,機會渺茫。
她輕輕的替李三俗擦着額頭,臉頰,一點點也沒放過,隨即又開始給李三俗擦手,她擦的很仔細,手指一根一根的擦。
突然手被床上人反手抓住了,經天日月身子一顫,她低着頭,不敢抬頭去看,生怕一眨眼就看消失了。
房間內悄無聲息,外面也不知誰家的小狗叫了幾聲。
二人握着手,誰也沒說話,窗外夕陽剩下小半張臉,紅的跟倒了胭脂。
「我終於抓住你了。」
經天日月身子又是一顫,忐忑的抬起頭來,李三俗躺在床上,笑吟吟的看着她。
他緊緊的拉着經天日月的手,卻渾身輕鬆,他一點點看着經天日月的臉,和日月天至少有八九分的相似。他其實心中疑惑也不少。
「你醒啦,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經天日月眼神有些慌亂,趕緊起身。
李三俗並沒有強行拉住,只是目光柔柔的送着經天日月出去了。他王者屋頂,呼吸平穩,耳畔能聽到廚房碗筷碰撞的聲音,他嘴角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經天日月和他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就如他對她有很多要說一樣。
他瞧着門口,經天日月走了進來,手裏端着皺。
她將粥放在桌子上,慢慢走來,彆扭的將手放在李三俗的肩膀上,隨即將人扶了起來。
「弄疼你了!」她看李三俗臉皮有些微微抽動,趕緊道。
李三俗搖搖頭。
她端來粥,坐在床邊,看看李三俗,又看看粥,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我……」
「我……」
李三俗笑道:「我要你餵我。」
經天日月臉刷的一下紅了,低着頭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吹,遞了過去,但那勺子,卻有些微微發抖。
李三俗一口一口的吃着,經天日月的手也慢慢的不抖了,二人誰也沒說話,李三俗只是看着經天日月。
外面太陽終於落下了,暗色上線,山村一片靜謐。
「為什麼我覺得你沒那麼……」李三俗看着經天日月,說着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不過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問。
經天日月抬頭道:「為什麼我看起來沒那麼老?」
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李三俗點頭,深吸口氣,淡淡道:「幾十年前天山那次事情,我被壓在了雪峰之下,說起來也是巧合,我醒來已經三天之後了,而且我是被冰封了,說起來,也正是因為那次,我才能將垂楊拂柳功完善,讓它具有了延遲衰老的功能。」
「那時候我三十來歲,真正修煉成了改良後拂柳功已經四十六歲了,而我的容顏從那之後基本上徹底停止衰老了!」
李三俗張着嘴,愣愣的看着經天日月:「直到現在?」
經天日月點頭:「直到現在!」
李三俗定定的看着經天日月,許久之後突然搖頭:「完了,看來以後我變成個糟老頭子,你還是這般模樣。」
經天日月一愣,隨即趕緊道:「我把拂柳功給你。」
李三俗笑了,隨即搖搖頭,他掙扎着拉住了經天日月的手,隨即將其攬在懷中:「沒了你,這所謂的容顏不老,與我又有什麼作用。」
經天日月身子一顫,幽幽道:「我其實也活不了多久了,興許一年,兩年,三年五年,你為何要如此呢。」
李三俗堅定道:「你能活一年我就陪你一年,你能活兩年我也就陪你兩年,不管如何,我是不想再和你分開了。」
經天日月輕嗯了聲,輕聲道:「當初我發現我容顏不會老之後,心中着實悔恨,我在想為何我沒有早早想出法子可以駐顏,所以就又用了更長的時間研究拂柳功,最終讓我找到了法子,可以用壓制真氣的特殊法子,來暫時變得年輕。」
「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竟是遇到了我這麼一個偷心的小子,是與不是!」李三俗笑道。
經天日月輕聲道:「你就會亂說。」她臉頰微紅,接着道:「其實我這駐顏我估計也有問題,因為有些我自己也想不通,所以我給程耀年練了一部分,但練的這一部分就是拂柳功的駐顏部分,他是從三十來歲就開始修煉的,可是他練了之後其實也只是減緩衰老而已。」
「也就是根本就沒有什麼駐顏術咯?」李三俗疑惑道。
經天日月猶豫半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若說沒有,那我又是如何,若說有,程耀年現在還在衰老。」
李三俗眼中閃爍着寒芒:「程耀年就是想要你的拂柳功才對你出手的吧。」
經天日月嗯了聲:「當初我受傷之後並未死,是暫時躲起來了!」她說到此處聲音稍稍有點小,又接着道:「我那個時候其實知道教中有人有異心,不過我沒想到是程耀年,他率人囚了我,將我鎖在寒潭,寒潭的寒氣能壓制人的真氣,而且他每隔幾天來抽取我體內的拂柳功真氣。」
「那他是怎麼煉成拂柳功的?」李三俗呼吸有些急促。
經天日月頓了頓,隨即深吸口氣道:「當初我和崑崙峨眉山人拼鬥的時候,趙道玄突然說你為了我被南少林的人挑斷了手腳筋,我真氣一時不振,被對方得手,趙道玄引起了雪崩,我逃出之後又被鎖在寒潭,不過那個時候我只是覺得咱們再也見不到了,但你手腳筋被斷,這輩子沒人照顧是不行的。」
「我的拂柳功必須有口訣和修煉經絡圖,程耀年要我交出,我怕你沒人照顧,便要程耀年接你到谷內修養,免得被南少林的和尚傷了。我每隔一段時間給他一些,而他為求速度,竟然抽我體內的拂柳功真氣。「
李三俗聽到此處,更是抱得緊了,難怪程耀年對他很客氣,卻隻字不提落神澗的事情。
他緊緊抱着經天日月,嘆息道:「我欠你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