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朝陽像往常一樣攀爬上了半空,用自己和煦且溫暖的光芒照耀着大地萬物。給初冬時節的人們,帶來了溫熱和希望。有一些起早忙活生計的人們,已經早早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在朝陽的映照下,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在洛陽城中最繁華的地段,鳳凰樓依然像平日一樣正常的開門迎客。只是,和平時不一樣的是,此刻的鳳凰樓頂上,多了一位誰也不曾注意到的不速之客。
敖烈趴伏在鳳凰樓的樓頂,像是一隻巨大的壁虎,安靜的一動也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是微不可聞的,只有那雙靈動又深邃的目光,不時向街面上掃視一眼。
經過一夜的偵查,敖烈已經確定了董卓上早朝的路線。董卓喜歡熱鬧,也喜歡擺排場,所以每次上朝都要經過洛陽城中最繁華的地段,並且每次經過都會大張旗鼓、前呼後擁,生怕有人不知道這是當朝董太師的車駕一樣。或許,這和董卓的出身有關。董卓只是一介武夫,並非出身豪門望族,以前也沒有顯赫的聲名,現在得勢掌握了朝政,讓滿朝文武百官都要仰其鼻息,心中難免有些飄飄然,連帶着排場也闊氣了起來。
敖烈偵查到,每天早朝,董卓都會經過這段繁華地段,前後大概有上千人護衛。所以敖烈鎖定的刺殺地點,就在這鳳凰樓之前。因為鳳凰樓處在鬧市中心,臨街的道路雖然看似寬闊,但都被販賣各種東西的小販們推着車子擠滿了,這一點,便於敖烈的刺殺,讓董卓手下的人馬失去圍攻的地利,不能及時援救董卓。另外這一地段四面都有道路相通,一旦敖烈刺殺得手或是失敗,也能迅速脫離戰場,不致於被董卓部下困死。
當然,因為這次刺殺行動關係重大,無論成功或是失敗,都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敖烈是悄悄來到鳳凰樓頂的,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即便是住在鳳凰樓內的師叔王越,也不知情。倒不是敖烈怕王越等人告密,而是怕拖累了王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隨着時間的流逝,早朝應該已經結束了,敖烈猜想董卓很快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了。
果不其然,沒有讓敖烈等待多久,一隊衣甲鮮明的軍士耀武揚威的走了過來,一邊開路,一邊用手中的武器,驅趕着街邊販賣商品的小販。看這隊軍士特有的打扮,正是西涼軍的做派。西涼軍的軍士們都不習慣帶頭盔,而是用狼尾或者其他猛獸的尾毛束在額頭上,以彰顯西涼人的武勇。這段日子以來,每次董卓下早朝,這樣的情況都會發生一遍。附近的小販們也就漸漸習慣了,一看到西涼軍特有打扮的軍士過來,立刻就會閃身退到一邊,連堆在小車上的商品也顧不上去管了。
西涼軍的軍士們也沒有強迫這些小販們把車子挪開,似乎雙方無形中形成了一種默契,只要人不靠近就行了。而且,西涼軍中有不少人,還藉機假公濟私,在驅趕商販的過程中,順手在他們的車子上撈一把,把車上看中的商品抓起來塞進自己懷中。那些小販們均是敢怒不敢言,還要擺出一副十分高興的樣子來取悅西涼軍,生怕西涼軍鋒利的戰刀,會降臨到自己的脖子上。
看到這一幕,敖烈不着聲色的撇了撇嘴角。窺一斑而見全貌,由此可知董卓手下的西涼軍平日是如何的為虎作倀、欺壓良善了。這樣的軍隊或許能震懾一時,但是絕對不可能持久。上天早已經註定了董卓的失敗,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隨着一陣鑼鼓喧鳴,董卓的車駕已經過來了,在紫色的華蓋之下,肥胖的董卓身穿朝服端坐在馬車上,鼻孔恨不得仰到天上去,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通過董卓的衣着打扮,敖烈就猜到了董卓平日裏是如何囂張了。紫色的華蓋,是除了天子的明黃色之外,最尊貴的顏色了,能用紫色的華蓋乘車,說明董卓此時的地位是這樣的突出了;還有那一身籠罩着董卓肥胖身體的朝服,竟然是特製的,敖烈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款式和圖樣的朝服,想來必定是董卓自封太師之後,命人趕製出來的,所有的一切,無一不顯示着董卓此刻顯赫的地位。當然,這種顯赫,是董卓用武力粗暴的奪取來的。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當董卓的車駕來到鳳凰樓正前方的時候,敖烈猛然在樓頂上站起身來,然後縱身躍下去。這是敖烈經過計算的距離。鳳凰樓高三層,離地面大約有四五丈,當董卓的車駕經過的時候,敖烈剛好能落在車駕上。雖然敖烈沒有刻意練過輕功,但是長年練武使得敖烈的身體素質極為出色,柔韌性也非常好,確保他在高空落下後不會因為反震力而受傷。
猶如神兵天降一般,敖烈在半空中抽出赤霄神劍,然後奮力向下一劈,董卓的車駕正如敖烈算計的那樣,剛好經過敖烈的腳下,紫色的華蓋被敖烈一劍劈開,讓敖烈毫無阻擋的落在了董卓的座位前。
董卓也是武人出身,雖然不見得武藝有多精深,但是長年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危機感,讓董卓意識到眼前這個手持赤紅色長劍的少年,從天而降的緣由了。慌亂之中,董卓做出了第一反應,把肥胖的身軀稍微向左挪動了一下。正是這一舉動,讓董卓在敖烈的劍下,逃過了一劫。
敖烈落在馬車上之後,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滯,手中赤霄神劍快如閃電般向着董卓的心臟位置刺了過去。或許是天不從人意,董卓下意識的躲閃動作,剛好避過了心臟要害,讓敖烈勢在必得的一劍,從董卓的心臟旁邊刺穿。
董卓的身體被赤霄神劍穿胸而過,劇烈的疼痛激發出了他全部的求生欲望,身體的潛力被無限的激發出來。伸出左手,董卓用左手死死的抓住了赤霄神劍的劍刃,哪怕手掌被鋒利的劍刃割的血流不止,也不敢鬆手。
敖烈一劍沒能刺死董卓,心中頗為可惜,千算萬算,竟然忽略了董卓對求生的渴望和本能的反應,暗罵了自己一聲蠢豬,敖烈立刻拋掉腦海中所有的想法,手中赤霄神劍再次加力,準備翻轉劍刃把董卓的內臟絞爛。
「有刺客——保護太師!」一直策馬跟隨在董卓身邊的李儒,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董卓對自己的保護不可謂不嚴密,但是誰也沒想到,刺客竟然會從天而降,這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以致於大多數還處於發呆的狀態,沒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直到聽到李儒這一聲大喊,才慌亂的行動起來,紛紛拿着武器向董卓的車駕奔來。
喊出一聲之後,李儒在慌亂之中仔細看了一眼車駕上的情況,看到一柄赤紅色的長劍已經洞穿了董卓的前胸,不過萬幸沒有刺到心臟,董卓還有餘力用左手抓住劍刃,不讓劍刃繼續刺進去。即便如此,董卓的胸前的衣服也已經被從他傷口處流出來的鮮血染紅了,若是在拖延片刻,恐怕會有失血過多而亡的危險。危急之下,李儒急中生智,揚起手中的馬鞭,照着拉車的駿馬頭上抽去。
漢代的車架,一般都是用駿馬來拉車的,拉車駿馬的數目,隨着主人的身份地位而異,董卓為了突顯自己的尊貴,用了八匹西涼的駿馬來拉車。其中一匹馬被李儒抽了一鞭,想要向前奔跑,可其他的幾匹馬卻並不同意同伴的做法,有的向左跑,有的向右跑,還有幾匹馬站在原地沒有動。這八匹馬各自為政,向不同的方向奔跑,立刻就讓董卓的車駕大幅度的顛簸了起來,董卓因為是坐在座位上,受到的影響還不是太大。可是敖烈是站在馬車上的,這一顛簸,敖烈猝不及防之下,身體不由得晃動了幾下,手中赤霄神劍也跟着敖烈的晃動而失去了準星,嘩啦一下把董卓的左手手指連根切斷了三根,然後又在董卓的身體上劃出了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但卻沒能完成絞碎董卓內臟的任務,讓董卓死裏逃生。
危險往往可以讓人的行動變得迅捷。在面對死神一樣的敖烈時,董卓那肥胖的身軀中,竟然迸發出了超強的爆發力,趁着馬車晃動的顛簸,董卓雙腳在馬車上一點,借力把自己的身體反推出去,跌到了馬車後面,然後就地打了個滾,又像一根彈簧一樣從地上彈起,其行動之敏銳,已經完全違反了物理定律,仿佛那一身肥肉沒有絲毫的阻力一般。
看到董卓不顧顏面的跳下了馬車,敖烈迅速穩定住了身形,一腳踢碎了馬車的座駕,也跟着跳了下去,揚起手中赤霄神劍,照着董卓的後背全力劈了過去。
站起身來的董卓聽到身後的動靜,知道刺客絕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甩開兩條短粗的大腿,奮力向前跑了兩步。正是這兩步的距離,讓董卓再次從敖烈的劍下逃出生天,避免了被敖烈一劍劈成兩半的下場。雖然逃得性命,但是受傷是不可避免的,赤霄神劍帶着風聲呼嘯而至,從董卓的後頸處一直劃到臀部,在董卓的後背上留下一道筆直的劍痕。
見到董卓再次在自己劍下逃生,敖烈怒不可遏,甩開腳步向董卓追去。然而,經過先前一連串的驚變,董卓手下的軍士們已經徹底反映了過來,紛紛怒吼着向敖烈遞出了手中的武器。在這些西涼勇士看來,只有跟着董卓才能吃香喝辣,過着神仙般的日子,怎麼會容得敖烈得手?
十幾把長槍瞬間就刺到了敖烈的眼前,阻擋住了敖烈繼續追擊董卓的腳步。敖烈怒喝一聲,手中赤霄神劍猛然劃落,在空中劃出一個太極形的圓弧,仗着自己無匹的力量和赤霄神劍的鋒銳,敖烈一劍砍斷了所有刺向自己的兵器,然後握着赤霄神劍的右手快如閃電的向旁邊一個滑斬,七八名西涼軍的身體,頓時被敖烈一劍攔腰斬為兩段,花花綠綠的內臟翻滾着流了滿地。
西涼地勢偏僻,漢、羌、胡等數個民族雜居,再加上長年受到北邊匈奴人的侵擾,養成了西涼軍士悍勇的性格。敖烈這一劍,不但沒有震懾住西涼勇士,反而徹底激怒了他們。大批的西涼勇士們怒吼着,揚起手中武器向敖烈砍來,在他們看來,只有用敖烈的鮮血,才能洗刷他們今日受到的屈辱。一個人,一把劍,就敢前來刺殺西涼勇士的首領,還大開殺戒,讓七八名同伴死無全屍,如果不能殺死眼前的刺客,西涼勇士的顏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