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婧和葉一清的關係是有淵源的。
唐婧的媽媽蘇彩英是和平鎮雙塘村的婦女主任,是葉一清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葉一清看着這個酷似蘇彩英,卻比蘇彩英更年輕嫵媚的女孩,某種**蠢蠢欲動。這段時間,因為姚典的事,他很壓抑,很需要某些東西來釋放一下。
唐婧不知道葉一清內心的衝動,只是嘟着嘴說道:「還不是那個陳芒,他竟然敢當着我的面說我胸大。乾爹,他這是赤果的調戲。這種人一定要好好地給他來個處分。上次你不是說,要好好治他嘛!」
葉一清的目光從她飽滿的胸口滑過,說道:「這種事屬於紀委管,你去和潘雲起說。」
唐婧愣了愣,撒嬌道:「乾爹,你不管我了?」
葉一清看着她嬌艷欲滴的紅唇,沉默片刻,忽然整個人靠進自椅子,說道:「不是我不管你,是你一直不讓我管。」
葉一清的言外之意是很明顯的,唐婧不是聽不出來,卻裝作不懂地說道:「乾爹,怎麼會,我可是什麼事情都徵求您的意見的。最近唐風華追我追的緊,他承諾我,只要我答應他,他一定幫我達成心愿。乾爹,你說,唐風華這人到底可靠嗎?」
葉一清心裏有一股子悶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噔」地一聲將茶杯放在桌上,說道:「唐風華可靠不可靠,要你自己考察,這一點,我給不了你意見。」
「乾爹,你好無情。」唐婧的聲音柔柔的嗲嗲的,仿佛羽毛,痒痒地滑過葉一清心頭。葉一清在椅子裏挪了挪身體,目光在門口拂過,又落回唐婧身上,說道:「婧婧,我對你是什麼心思,你心裏應該清楚。」
唐婧看着他,不說話了。
葉一清看着她,目光里透出犀利,說道:「黨政辦力量薄弱,這段時間,肯定會有所調整。你在黨政辦也有些年頭了,很有可能會上一個台階。人事調動要經黨委會通過,其他幾個領導那裏,你可以稍微動作動作。當然,你如果知道對手是誰,也可以給他製造點負面新聞。懂我的意思了嗎?」
唐婧笑容滿面地抬起頭來,說道:「謝謝乾爹。」
「先別謝我,」葉一清說,「你的心愿若是成了,到時候,最好別忘了我的心愿。」
清水鎮的機關幹部結構呈現出將多兵少的現象,關於幾個年輕幹部如何安排的問題,唐風華和潘雲起意見不一致。
唐風華的意思是讓唐婧當黨政辦主任,再從學校里抽調一個文筆過硬的教師過來充實黨政辦兼宣傳幹事,陳芒則擔任組織幹事。潘雲起的意見是讓陳芒擔任黨政辦主任,而然唐婧擔任組織幹事。
本來嘛,讓唐婧擔任組織幹事,對唐風華來說也不算什麼壞事,至少是近水樓台。只是,他已經承諾了唐婧,讓她擔任黨政辦主任。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他現在只能進不能退。
潘雲起在清水鎮黨委副書記一職上已經有些年頭了,唐風華算是在他手上提起來的,雖然決定權在陶百泉身上,但當時潘雲起也是投了贊成票的。此刻,潘雲起看着唐風華繃着一張黑臉,心裏漸漸凝起一團怒氣,說道:「唐婧在黨政辦的確有些時間了,可是,黨政辦主任是個什麼位置你應該很清楚,唐婧到底適合不適合,相信你心裏也清楚。我知道你喜歡唐婧,但是,作為組織委員,你不該將私人感情帶到工作中來,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陳芒的學歷條件高,理論水平也過硬,上次,他在計生指導站的不凡表現也表現出了他的黨員先進性素質。所以,我的建議還是陳芒,當然你可以保留意見。」
唐風華一聽陳芒的名字,就心頭火起。唐婧說,前兩天,他又調戲她了。的確,唐婧還不算是他唐風華碗裏的菜,但是,他陳芒應該清楚,他唐風華早就盯上了,就沒他陳芒什麼事了。一個葉一清已經夠讓他煩惱了,他陳芒算什麼東西,也想來分一杯羹?
唐風華瞪着一雙眼,說道:「潘書記,我沒有把個人感情帶到工作中,唐婧的確在某些方面還不夠成熟,學歷也不夠高,但是,她在黨政辦摸爬滾打也有幾年了,很多事看也看會了。而陳芒,雖然學歷高,但是畢竟工作時間太短,而且沒有在黨群線上工作的經驗,突然提拔為黨政辦主任根本不符合組織程序。再說了,這年代,高分低能的多了去了,陳芒也未必見得就能勝任黨政辦的工作,更何況是擔任黨政辦主任一職。潘書記,我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我的脾氣你也知道,我也是認死理的,我覺得陳芒真的不合適。」
兩個人僵持不下。
潘雲起終於翻了臉,說道:「這事先這樣吧,你把兩個方案都擬出來,黨委會議上再議。」
腦外科專家組想盡了辦法,動了第三次開顱手術,依然沒有讓葛炳義活過來。葛炳義的老婆於勝男在重症監護室外得到消息,哭得天昏地暗,兒子葛胖卻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沖向一旁的老章。
老章呆了呆,抱着頭,拔腿就跑。葛胖被親戚拉住,沒能追上老章。
老章一直跑出醫院,彎着腰直喘氣,腦海里滑過的第一個念頭卻是:我的工作完了。
氣息稍穩,老章戰戰兢兢、聲音顫抖地給黨委書記姚典打了個電話,說:「那個葛炳義死了。」
姚典在電話里沉默了。她的沉默對老章來說,便是無期徒刑。
過了一會兒,姚典終於說了「知道了」三個字,然後掛了電話。
老章站在那裏,想到了自己家裏正在讀初三的女兒,想到了在紡織廠工作月薪才過千的妻子,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也慢慢地停止了跳動。許久,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着,狠狠地吸了幾口,然後給陳芒打了一個電話:「陳芒,那個人死了。」
「什麼時候?」
「就在剛才。」老章說,「我跟書記打過電話了,她什麼也沒說。陳芒,你說,我這次是不是完了?」
陳芒想到的卻是另一個問題:「家屬認識你嗎?」
「認識,剛才他兒子葛胖要揍我,還好我跑得快。」
「他們知道你開的是公車嗎?」陳芒問道。
「我不清楚。」老章想了一下,說道,「不過,這種事瞞也瞞不住,他們若是要知道,總有辦法知道。我現在擔心的是,我的工作估計是保不住了。」
「工作的事再說。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這件事。我了解了一下,他兒子葛胖是個青肚皮,我怕這人會來政府里鬧。不過,你已經不適宜再出面,這種時候,他們情緒激動,你出面,很可能會吃虧。不過,具體怎麼做,還是得聽領導的。你最好還是再打個電話問問潘書記的意見。這件事,姚書記讓潘書記在處理。」陳芒交代了兩句,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他心裏隱隱有些擔憂。雖然這只是一件簡單的交通事故,但是,涉及到政府,簡單的事情往往會複雜化。
陳芒走到門口,看見小金的車還停在大院裏,心道,姚典應該還在辦公室。這件事,她怎麼想呢?接下來,又會如何處理?
正想着,只見一輛紅色mini開進了政府大院。陳芒一眼認出來,這是黃欣悅的車。自從那一次在老鄉政府宿舍親密接觸後,便一直沒再見過她。
車子停下,黃欣悅從車上下來,一身非常合身的黑白格子套裝,讓她有了一種知性的美。看着她略顯豐腴的身影款款走來,他忽然想起那晚那種柔軟溫暖的觸感,是那樣**。
黃欣悅注意到了陳芒的目光,抬起頭,明朗地笑了:「陳芒,你知道我要來?難道我們已經心有靈犀到這種程度了?」
陳芒有些哭笑不得,但黃欣悅的爽朗是很有感染力的,陳芒還是笑道:「好久不見了,可好?」
黃欣悅笑而不答。過了一會兒,忽然轉頭看了一眼大院,指了指陳芒的車,說道:「這是你的車?」
陳芒點點頭。
黃欣悅走近,看着陳芒,忽然認真地問道:「鄭凱說,你每天都和美女同進出。真的假的?」
陳芒在心裏罵了句娘,臉上卻依然泰然自若,說道:「鄭凱的話你也信?」話出口,又覺得不妥。自己何必對她撒謊?他和她,除了那一次意外的親密接觸,情感上,的確只能算是朋友。
「你是說,他說的都是假的。」黃欣悅有些執拗地問。
陳忙看着她充滿期待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但還是說道:「不假。的確每天都有美女搭車。」
黃欣悅亮亮的眼神明顯暗了一下,然後,她的神情又恢復正常,笑道:「我來向邱鎮長匯報工作。你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吧。」
陳芒看着她,一時不知該想什麼藉口拒絕,又聽她說道:「陳芒,我的廠要搬遷,需要土地。今晚,我是請葉鎮長、邱鎮長他們一起吃飯,肯定要喝酒,你酒量好,幫我分擔一下。」
這一刻,陳芒很想對她說,他去。可是,他很快反應過來,即使他去,他也不可能為她擋酒。而且,這樣的場合,他根本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出場。
黃欣悅眼裏的亮光又一點點暗下去,說道:「陳芒,有空了記得找我。」說完,轉身往樓上走去。
看着她曼妙的背影,陳芒心裏划過一絲心疼。這個年輕、開朗、富有的女人背後是不為人所知的艱辛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