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多指着前方,道:「你看,上京的龍脈,現在這般毫無理想的相互傾軋,足足有十七八條至多。這些龍脈,其實是在爭奪入主星魂的機會,我真的不知道,甚至是懷疑,這些家族,到底有什麼底氣,憑什麼認為自己入住星魂不會被懲罰……」
「這些龍脈之中,明明有太多太多人是沒有根基的,千瘡百孔的,這就是造反失敗的……在被吞噬。」
「還有一些龍脈,看似正在籌謀、正在蓄勢的……實則在還沒有真正付諸行動的時候,就已經在相互戰鬥,彼此吞噬的過程中,逐步散落……」
「嗯,還有那些已經沖天而去的氣運之龍所遺留下的龍脈氣運,在悄然等待,在守護……」
「這許多的龍脈、氣運實在太紛雜,太錯亂了,茫無頭緒啊……」
「若不是祖龍的氣脈,還能鎮壓各方,上京的氣脈格局早就分崩離析了。」
「你看,隨着天才井噴時代的到來,這片天地之間正在不斷滋生新的氣脈,雖然還很弱小,卻在不斷遊走,不斷徘徊,顯然是在找機會形成龍脈,也在找機會靠向龍脈,彼此借力……」
「而最為龐然的地脈,整個星魂大陸都在向着這邊輸送,那才是大地之源,存在之本……」
「天脈……竟然還有天脈的跡象,星魂大陸到底怎麼了……」
左小多隻感覺腦袋陡然暈眩,因為他剛才在觀測到天脈存在的時候,源自天脈的沛然巨力,恍如自發地給他來了一下子。
左小多瞬間感覺,自身精神在搖晃,在支離破碎。
這……這顯然是源自天脈的反噬!
幸虧,他一直牽着左小念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
而在左小多被衝擊反噬的這一刻,左小念自己雖然全無所覺,但在她的身後,卻有一頭鳳凰突然間振翅飛起,迎頭撞向了天脈。
然後兩股特異威能齊齊消失。
鳳凰散作無形無跡的點點滴滴,再次聚攏於左小念身後,而那條洶湧天脈,則是第一時間散歸大地,重新聚集各方氣運,點滴凝聚。
「好險!」
左小多捏了一把冷汗。
天脈的反噬,多有主動的成份,也有其餘氣運龍自無邊大地匯聚而起,一次又一次的衝上來,想要撕咬一口左小多的氣運。
這些氣脈不同於天脈,全然沒有任何的自我意識,只是本能地感應到了上空乍現了最最精純的氣運之力。
而自己只要可以咬上一口,就能強大許多,壯大許多。
本能的驅動,令到它們不再顧忌上空乍現的氣運之力本身是如何的強大,也不在乎或者說完全沒有考慮過被擊潰乃至被反向吞噬的可能性……
「難怪有那麼多望氣前人都曾經說說,上京的氣運不能隨便觀視……祖龍之地,氣運果然駁雜,端的是萬龍匯聚,對於望氣士來說,貿然觀視此境,等於是以自身運勢為賭注,隨時可能被龍氣龍運反噬傾覆,的確是兇險到了極點。」
「其他的城市都不會存在這樣的情況,只有上京才會如此,因為此地……才是貨真價實的祖龍之地,更因為氣脈匯流,天下間所有地脈都本能的向着這邊匯流匯聚,那一點真靈,也盡數都集中到了這裏……」
左小多立身於高空,在付出了經受十幾次衝擊撕咬的代價之餘,才算是看清楚了一些脈絡走勢。
「此行總算不虛,至少可以確定,在上京望氣並且給王家出主意的,定是一位極有手段的望氣士無疑!」
「或許,還不只是極有手段,而是一位極強大、比我現在還要更強的望氣士!」
對這一點,左小多大有忌憚。
而隨着他看清楚了下方的氣脈,衝上來衝擊撕咬的氣脈,也就越來越少,到後來更是盡歸平靜。
大抵是因為左小多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立身於足夠高的高空之上。
於此放眼看去,何止千龍氣象,盡入眼中!
至此,整個上京的氣脈,如同星羅棋佈一般,盡皆清晰地收入眼底。
左小多情知機不可失,乾脆將兩滴氣運點滴入雙眼,潛心觀察起來。
用望氣術,一次次的確定;然後又用風水術一次次的印證,最後,以相術一點點的看過去……
「龍盤虎踞……整座城,盡入九宮八卦格局排列……最北面的萬仞之山以下,左右兩側山勢蜿蜒,如神龍般夭矯護衛……一路往南向下,一馬平川……」
「進則龍盤虎踞,出則猛虎下山,進可攻,退可守,果然是大手筆的設計排布……」
「整個上京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巨大風水局……」
左小多忍不住對前人的傑作為之驚嘆佩服。
這樣的風水格局,哪怕是現在的他來佈置鋪排,都頗有幾分力所不逮;而前人在建造上京城的時候,九成九沒有自己這般飛天遁地的本事手段……
畢竟那時候,乃是末武時期。
而在那個時間點,就能以種種手段布下如此完整,如此氣勢恢宏的風水大局,將天地人盡皆融為一體,四方八面,都是分外的周到……
「厲害!當真厲害!」
左小念在一邊,乖巧的道:「狗噠,你看出啥來沒?」
「有點頭緒了。」
左小多指着一個方向,皺眉道:「王家的關注點,群龍奪脈,應該就在那裏。這片天地,正在漸次形成一個孤立風水局,卻是困籠之格,而所有陷入其中的氣運之力,都會被淨化成為最純淨最本源的精粹,在這個困格之中醞釀,最終突破而出。」
「而在那本源精粹衝出的第一時間,位於缺口位置之人,可盡享這份裨益,就此化作這個人的本身氣運。若然那個地界的人頭數超出了氣脈可以分潤的數量,則會發生爭鬥,勝者享有氣脈,敗者一無所得,就這個格局而言,群龍奪脈,確有其事,真實不虛。」
「以我看來,這是一個自古便形成了的天然風水局,正因為是自然成就,才有這等妙用……整個大風水陣成型之後,自然而然都會有這樣的存在,因為長久的鎖定並且不斷地吸納,必須要有所釋放,否則風水局便是不完整的,註定會被撐爆。」
「但是我現在奇怪的卻是,王家所謂的籌謀,根據又是如何,無論是如何奪取我身上的氣運,乃至這個局的真意為何,卻還沒有看明白……」
左小多對於左小念自然不會有所隱瞞,奇怪點當真就在這裏。
按道理來說,既然知道了王家所打算的事情,此際按圖索驥,總該看出幾分蛛絲馬跡來,可事實卻是一無所獲,全無發現。
可王家這樣子的老牌子上京望族,為達目的籌謀數百年,絕不會無的放矢,臨陣退縮。
而讓左小多更為忌憚的,卻是天空中的隱隱動盪的天脈之力,還有大道之氣似乎也在醞釀什麼,逐漸地形成一種奇特的相互感應。
天與地,在相互感應。
而這一點,只是很神奧的一種感覺靈覺,入目的所有一切,所有的趨勢走向,盡皆明朗。
「這應該是天道因為某些緣故而生出變化,進而導致了大道之脈的下落,然後與地龍生出感應?」
左小多沉思良久,又換了個角度,以全新角度再看。
然後拉着左小念不斷的後退,到得後來,都已經退出了上京地界範疇,立身近萬米的高空位置,凝神觀視這片上京天地,這才另所察覺。
左小多發現,更高空位置的天脈之氣,以一種若隱若現,絲絲縷縷態勢,從天而降,越往下來,分散越淡薄,直如塵土一般的不斷瀰漫,持續下降。
而從地脈之中,群龍奪脈的中心點位置,也有同樣細微的力量,逆向飛升,氣沖天穹……
隨着兩股氣脈的持續瀰漫擴散,乍一早已混雜在一起,無從辨認。
但左小多經過再三仔細觀視確認:上升的一直在不斷湧現,下降得也一直在持續降臨……
而隨着時間的持續,這樣混雜狀態,頻率越來越快了,雖然是一種近乎難以察覺的幅度在加快,但是真的在加快。
「毛病應該就在這裏了……」
左小多雖然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卻可以從這點端倪判斷出:王家的這個局,必然與現在正在隱隱形成的天地格局有關。
「但這個樣子……與原本風水局的立意大相徑庭,甚至是背道而馳啊……」
左小多目光陡然拉遠,注目於極遙遠的位置,那邊原本非是目光視野可及,但左小多卻偏偏感到有某種威脅性。
左小多為求更多真相,又再次飛回,與左小念在高空繼續觀察,搜尋足絲馬跡。
這一晚上,左小念被左小多拉着手來來回回的在上京上空跑了不下十七八趟,跑得滿頭霧水,手足無措。
左小多因為明白個中玄虛,所以看到興致盎然,樂在其中;但是左小念對於風水望氣相法……是真的啥也不懂,只感覺自己就像個傻丫頭,被牽着一次次的遛……
完全不明白,眼前的這些個空氣……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那邊應該是王家的祖墳所在……」左小多注目於下面的一片區域,再度露出了有所得的表情,但隨即,卻又有更加多的不解,湧上心頭。
「王家祖墳這塊,風水格局可謂是極好的,乃是天然的衛士,與國同休的英雄依歸之地,得天獨厚……但以眼前所見,分明是有人改了風水局,令到整個風水局偏了那麼一絲絲……」
「雖然只得一發之微,卻已經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衛士本應按劍對外,忠心耿耿;但這一偏之餘,卻呈現出斜眼看主人,注目寶座……漸漸滋生出鷹視狼顧,白虎沖門的微妙變化……最終將是…欲取而代之?」
「雖然不至於天翻地覆背後一刀,但卻已經有了這種徵兆……」
「不對啊……這太不對了……」
「若不是我心有定見,認定了王家祖墳一定有什麼紕漏,才致令王家後世子孫如此的不肖,如此的糜爛,便是最高明的風水師,也未必能夠看出祖墳風水竟有紕漏!若是僅從大體上來看,可是沒有任何偏頗,但實則就是給人一種偏了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異常嚴重,後果更是嚴重……」
這可就很有點奇怪了!
左小多又開始拉着左小念上上下下的不斷折騰了。
往下降落數千丈,就在王家祖墳上空看着,然後立即拔升高度再看,換個方向,繼續降落。繼續拔高……
左小念一臉懵逼的被他牽着手,飛上去,落下來……飛上去,又落下來……然後又……
而左小多的眉頭卻是越來越緊。
明明已經發現了有問題,卻又發現不了具體問題所在才是最大的問題!
如此上上下下的折騰了三四十次,終於終於……在這一次直接降落距離王家祖墳只有十幾米的半空位置……
左小多終於又多發現了一點什麼。
心念轉動間,乾脆化身為白雲清風,降落到了墓地之中。
觸目所及,墓碑林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左小多看着王家祖墳,長長的舒了口氣。
終於搞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