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傍晚都是人們最慵懶的時候,這一點對於天天玩命的礦場新兵來說更是如此。水玉礦場的新兵數量已經有3000人了,可能是左磐玉、白日夢他們有意為之,這些新兵都是從永寧州的流民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大災過後的人們都很低,只要你稍稍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會用十足的忠誠來回報你。更何況流火大人給大家開出來的軍餉實在是太吸引人了,真金白銀而且待遇優厚,看看天天士兵吃的伙食,就讓人羨慕不已了。
不過在流火大人手下當兵可真是太苦了,每天站操、隊列已經讓人頭疼了,現在還加上全副武裝的越野。
老天啊,七八十斤的黑鐵裝備配上武器都快百斤了,居然還讓大夥急行軍。
跑不完就沒有飯吃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新兵們怨氣很大,尤其是那一千多剛剛招來的新兵,每天晚上吃飯後的抱怨已經成了常態了。
「天天跑步,天天跑步,不是站操就是跑步,也不教咱們真本事,就知道讓咱們跑…」
「就是啊,天天在野地里跑,弄得鄉親們都笑話咱們,說咱們是野驢子…」
「你們算了吧,每月拿那麼多薪水,就讓你們跑兩圈,你們還這麼多怨氣…」
「不是怨氣,我們就是覺得對不起大人,流火大人是讓咱們來當兵的,可是成教官天天讓咱們跑步,這算怎麼回事啊?」
「就是,咱們是給流火大人賣命來的,又不是讓他們涮咱們玩的,要是老這樣,我就不幹了…」
晚飯後的新兵們聚在一起,抱怨的話從來都不會小聲說。
二愣子和悶雷已經在旁邊聽半天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這些所謂的老兵們,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長時間的紀律訓練已經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服從了。
新兵的心態老兵很理解,誰都知道當兵是要打仗的,可是不練格鬥又算什麼當兵呢?
哎,這些新兵蛋子啊,他們可是沒跟覺醒者們對抗過,那裏知道這身黑鐵裝備的好處啊。
「愣子哥,你就不管管他們?」悶雷早就看不過眼了。
二愣子現在已經是百夫長了,渾身上下一股子彪悍勁,早就沒有以前那種畏畏縮縮的勁頭了。
「管?怎麼管,你管的了他們說話,還能管他們的心嗎?這幫傢伙,不親自吃點虧,是絕不會老實的…」
二愣子沒想到,他的這句話居然成了這些新兵的臨終禱言。
天色越來越暗了,太陽終於徹底沒入西方的地平線以下了,黑影籠罩了整個礦場。
這時候,所有的士兵都已經吃完晚飯了,想睡覺可是又太早,現在是一天裏最悠閒的時間。
相熟的士兵們湊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着天,而百日裏臭着面孔的軍官們也都換上了笑模樣,擠在人群中和大夥逗悶子。
小六子是二愣子手下的一名傳令兵,雖然年齡很小但鬼頭鬼腦的,現在正湊在長官身邊套近乎呢。
「老大啊,你知道嗎?自從我漲薪水之後,我娘給我訂了一門親呢?那丫頭是我們隔壁村的,長的可水靈了…」
「我娘說了,現在我脫不開身,而且女孩家年齡還小,等再過二年,就讓我成親呢…」
小六子的話惹的大夥都來興致了,一群人在那笑話他。
「六子啊,你小子今年剛17吧,毛長齊了沒?」
「哈哈,你小子跟個猴子一樣,那有姑娘能跟你啊,估計肯定是個醜八怪,要不就是一個大肥婆…」
「哈哈…」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來了。
小六子臉都氣紅了,嘴裏罵着「滾,你老婆才是醜八怪呢,俺媳婦那可是會識字的姑娘,白大人的書院裏都誇她呢,長的也好看…我懶得跟你們說,一幫光棍,跟俺沒共同語言…」
小六子的話把二愣子也給逗樂了,張嘴想調笑他幾句,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呢,突然對面人群的異樣把他驚呆了。
不知道什麼時刻開始,幾個士兵突然站起來了,哆嗦着手指着天空,滿面的驚恐。
一個人的異樣很快傳染給另外的人,當驚訝的人越來越多時,整個大營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
這時候礦場裏的大人們也都感覺出不對勁了,怎麼剛才亂鬨鬨的軍營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而且靜的嚇人?
鐵算盤從屋裏跑出來了,就連剛會來的楊帆也衝出來了。當他倆抬頭觀瞧之後,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突然湧上心頭。
這是怎麼會事?剛剛漫天星光,怎麼一會的功夫就血雲密佈。
說是血雲一點都沒錯,雖然是黑夜但那暗紅色的雲朵大家還是能分清的。滾動的血雲從北方迅速壓了過來,厚厚的雲層里隱隱有紅光透出,時明時暗的越發詭異奇特。
楊帆快瘋了,他率先看出端倪了。這那裏是雲彩啊,雲彩那裏有這種詭異的暗紅色,雲彩又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元氣波動呢。
這他媽的,絕對是個攻擊法術啊。
「隱蔽,所有人隱蔽,全部都給老子披甲…」
楊帆的喊聲迅速傳遍了軍營,可是他畢竟不是教官,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指揮這些士兵。這種沒營養的叫喊,能驚醒一兩個士兵就算不錯了。
還是成軍有經驗,他雖然不知道天上的雲彩是什麼,但他聽的懂楊帆的話。
「吹緊急集合號,馬上吹號…」
隨着成軍的呼喊,集合號迅速被吹響了。
還是教官有辦法啊,他知道這些士兵早就對集合號產生了下意識的反應,只要號角一響,所有人第一件事情就是披甲。這可是上百次緊急集合訓練,才練出來的效果啊。
果然,集合號的威力就是比語言管用,士兵不是傻子,知道號角吹響後如果不披甲那就是一頓軍棍啊。
所有士兵都忙碌起來了,抓起身邊的黑鐵裝備就往身上套。
可是這時候,天空中的血雲已經覆蓋了整個礦場和整個軍營。
不僅是血雲,而且暗紅色的雲朵里居然出現了一道道血紅色的閃電。伴隨着電閃雷鳴,突然一顆火球從雲層中跌落,高速向地面上砸去。
誰也不會想到,這片血雲落下的不是雨水,甚至不是楊帆認為的血水。他媽的,落下來的居然是火球啊。
這那裏是火球,這就是隕石啊。
楊帆眼睜睜的看着那顆火球砸在礦場的絞盤架上,熊熊烈焰沖天而起,幾名礦工滿身火苗,在空地里掙扎着、喊叫着,很快就撲倒在地。
那顆砸中絞盤的火球不過就是一個先頭兵罷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流星雨。
這下礦場算徹底失控了,士兵們驚叫着四散奔逃,無數軍官想穩住陣勢但根本就無能為力。
一個怒罵的百夫長剛剛抓住一名逃竄的士兵,還沒等罵街呢,就被一顆火流星給砸成了肉泥。
這時候的二愣子也傻了,那個被砸成肉泥的百夫長是他的好友,他倆是同一批得到提拔的,而且這哥們在演習中表現的異常出色,至少不次於二愣子。
可是剛剛晚飯前還和他聊天打屁的傢伙,怎麼一轉眼就成一團燃燒的肉泥了。
沒有時間發呆了,一塊飛濺的火流星碎片劃破了他的臉,疼痛讓他清醒,鎧甲上閃亮的金星提醒着他的責任。
軍官就要有軍官的樣子,士兵可以混亂,但軍官絕不能認慫。
「集合,大家集合,把守營的巨盾給我扛出來,兩人一面,都給我頂上…」
「你他媽的瞎跑什麼,趕緊披甲啊…」
「你…你…你,趕緊給我滾出來,那木架子地下能藏人嗎?這是火雨啊,你們跑木頭底下去找死啊…」
二愣子跟發瘋一樣的訓斥這些士兵,而且一個一個的把他們聚在了一起。
事實證明二愣子的應對是正確的,面對法術火雨的攻擊,凡人除了依靠黑鐵裝備,根本就沒別的選擇。
這時候小六子也跑來了,全身黑甲的小六子拖着一面巨盾嚷嚷道「大人…愣子哥…咱倆頂着一面吧,我一個人實在是扛不動啊…」
不怪六子力氣小,這種一人高的黑鐵盾牌,向來是用於大營防禦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能耍的動的,除了個別劍師能單手操縱外,普通凡人連搬動都費勁。
二愣子一把抄起盾牌,跟着六子兩人頂在一起。在盾牌的遮護下,兩人總算是有一點安全感了。
密集的火雨下,每個人的幸運都是短暫的,也許剛才他倆湊巧沒碰上隕石,可是當他倆剛舉上盾牌後,一顆火流星就直奔他倆砸了過來。
「小心,快蹲下…」二愣子一見不好,趕緊拽着六子半蹲在地上。
火流星狠狠的砸在盾牌上,火星四濺。
萬幸啊,這兩個聰明的傢伙知道半蹲在地上,大面積着地的小腿,抵消了大部分的衝擊力,如果他來剛才是站着的話,恐怕他倆的關節早就該斷了。
可是就這樣,六子的右臂還是被砸脫臼了。
「老大啊,我胳膊是不是斷了啊…」
「忍住,千萬要忍住啊…再堅持一會就好了…」
這時候的二愣子已經滿眼都是血色了,被盾牌遮蓋的視線當中,熟悉的礦場軍營已經變成了一片煉獄。
家園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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