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行怎麼能不悲憤,怎麼能不哭泣。造化門50年的心血啊,為了覺醒者們的未來,造化門榨乾了楚國,徵調了無數精英,才在蒼茫山里打下這麼一片基業。
無論戰局多麼危難,石家都沒有過任何一次侮辱戰神。因為他知道,對於獸人,你只有一手大棒,一手糖果。只有從心裏征服獸人,你才能長久的和他們共享十方靈池。
石中行永遠無法忘記,50年前當他的先遣大軍,第一次和蒼茫獸人發生衝突時候的時候。當他們徹底戰敗那個小小的部落之後,他曾經當着所有的部落獸人的面為戰神雕像送上祭品。
那時候的獸人一面畏懼石中行的武力,而另一面又對尊敬戰神的他心生好感。
那一年,雪山口附近上百的部落,都降服在石中行的麾下,蒼茫城的雛形就是在那一年建成的。
蒼茫前線的拉鋸戰持續了很多年,但無論戰局多麼艱難,不得損毀戰神像這條軍規從來都沒有動搖過。
因為在獸人的心中,你可以殺死他們,你可以屠戮整個部落,但你絕對不能對戰神像有任何的侮辱,那是獸人心中唯一的神靈。
恍惚的石中行,他的思緒好像又回到了50年以前,回到了戰果最輝煌的年代。那時候的狩獵者部隊,所控制的領地何止現在的五倍,甚至在狩獵者部隊裏居然出現了一隻小小的獸人傭兵。
如果那時候穩紮穩打,現在恐怕早就推進到了祭壇山周邊了。
可惜啊,在戰局最順利的時候,黑暗者暗中出手了。他們藏在獸人身後,教會了他們如何製作攻城武器,又給獸人提供特製的精良鎧甲,最關鍵的是,他們居然培訓獸人如何同造化門作戰。
凡人軍隊最引以為傲的是什麼?不是武器是否鋒利,也不是鎧甲是否厚重,最最重要的是聰明的凡人創造出無數種精妙的軍陣。凡人明白如何把單個人的力量凝聚在一起。
可是,這所有的優勢在那個瘋子到來後,全都消失了。蒼茫前線的戰局變成了幾十年不變的拉鋸戰。
「瘋子啊,如果你的聰明才智放到正經事上,你的成就真的是不可限量啊…」
如果說風大人把石中行拖入不勝不敗的拉鋸戰,那麼李飛揚、玉麒麟他們則直接把石中行拉入了地獄。
這時候的石中行已經沒有憤怒了,他的心中只有濃重的挫敗感,他突然覺得自己50年的堅持就是一個笑話。
「我不是敗在獸人的手裏,我是敗在叛徒和內鬼手裏,當然還有造化門裏那些私慾滔天的野心家們…」
「我這是何苦呢?我苦守的這點堅持又算什麼呢?造化門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又跟我有個狗屁的關係…」
「石中行啊,石中行…你就是一個老頑固,冥頑不靈的死腦筋。一生心血除了你自己當個寶,在別人眼裏算什麼呢?算個屁…」
哀莫大於心死,現在的石中行怒極反笑,他終於想明白了所有環節。玉家從來都不支持自己的計劃,因為玉家自身就擁有靈池,如果蒼茫山的靈池到手,他們家族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第一家族的名頭估計就完蛋了。
李家也一樣,他們也不希望造化門的公有力量變的更加強大,因為那會影響他們自身的利益。
無論是元氣大陣,還是蒼茫山的十方靈池計劃,他們都暗中拼命的阻撓。現在更好了,李飛揚和玉麒麟居然明目張胆的拆了十方靈池。
「夢想破滅之日就是身死之時啊…也罷,就讓我死在我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吧…」
想到這裏的石中行突然開口道「來人…」伴隨着他的聲音,從他背後的黑暗中,走來四名男子。
「升殘血旗,吹銅號角,點燃紫色烽火…今天咱們就玉碎在這裏吧….不過我相信,只要我石中行出手,絕對會讓這些獸人十年無法恢復元氣,就讓我這條命,再給造化門換來十年的和平吧…」
「家主…」四名男子噗咚跪倒在地,哽咽無語。
石中行看着他們,平靜的說道。
「等一會,你們把石猛和侯穩打暈,然後帶回去吧…他們沒義務陪着我這把老骨頭殉道…」
四名男子還想勸解,可是石中行已經不想搭理他們了,只是對另外的士兵傳令。
「把我的戰甲拿來,好幾十年都沒穿了,也不知道你們保養的好不好…呵呵,兔崽子們,要是沒保養好,小心我踹你們屁股…」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蒼茫城的殘血旗又一次升起,低沉的決戰號角又吹響了,而那堆古怪的紫色烽火,又被點燃了。
現在的蒼茫城裏,所有人的心裏都如同長滿了茅草一樣的鬱悶,誰都不知道如何發泄這種情緒,所有人都默默無語的準備自己的戰甲和武器。
無論你是馬夫還是廚子,無論你是農夫還是商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身後雪山小路根本就容不得幾十萬人同時逃亡。既然後退是必死無疑,那麼衝上去戰死,也算對得起自己了。
天空中隱隱傳來石中行的聲音,那悠遠的聲音傳遍了蒼茫城的每一個角落。
「理想可以破滅,但追求理想的腳步不能停…」
「我們可以承認失敗,但失敗不是我們變成綿羊的藉口…」
「現在,擺在所有人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死在逃亡的路上,讓敵人在你的後背上砍出致命的傷口。而另一條,是勇敢的向前,哪怕斧鉞加身,我們也絕不退縮…」
「我石中行,今天就玉碎在這裏…」
有道是哀兵必勝,也不知道這句古語是從哪朝哪代傳下來的,當然了歷史上證明哀兵其實大部分都是失敗的。
但是,哀兵永遠是最有戰鬥力的一個群體,那是所有敵人都恐怖的一個奇特兵種。而現在蒼茫城裏十多萬凡人就是一支哀到了極點的,哀兵。
「玉碎…玉碎…玉碎…」
滿城只有這一個聲音,就連點燃烽火的那幾名士兵也在高呼,儘管他們已經淚流滿面了。
還是那幾名士兵,十年前就是他們點燃的烽火,吹響的銅號角,而現在他們又一次重複了當年的動作。
也許在他們的心裏,還期待着奇蹟的發生,畢竟當年曾經發生過奇蹟。
「當年的篝火點燃了,結果是虛驚一場,希望今年的篝火也是虛驚一場吧…」
「你廢話怎麼那麼多,反正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再守在這裏也沒什麼用了,咱們也下去好好殺一場,也不枉我來這人世一遭啊…」
點烽火和吹號角的士兵,相互扶持着把自己身上的甲冑繫緊,但是那名升殘血旗的士兵有一點古怪,他突然呆呆的望着北方的天空,滿眼都是奇怪的目光。
「你小子嚇傻了,看什麼呢?」
呆呆的士兵突然身手指向遠處的雪山之巔,哆嗦着嘴唇說道「那是什麼?雪山頂上怎麼有那麼多的鬼影…」
「鬼影.」當那兩名士兵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之時,當時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草….草….草啊,真是鬼影啊…」
萬年積雪的雪山反射着星光,在黑夜中畫出很清晰的山脊線,這本來就是士兵們天天常見的景色,本不應該讓他們驚訝的,可是今天,在黑暗的山脊線上,突然竄出一個個黃豆粒大小的黑影出來。
一個又一個的黑影從山的那邊翻過山脊,快速的向下滑行,一個接一個,無休無止。
「鬼啊,這就是鬼啊…」
士兵們害怕是有道理的,陡峭的雪山根本就沒人嘗試過攀爬,就連最敏捷的山羊也登不上去,要不這大雪山怎麼會成為凡人們的屏障呢?沒有這麼陡峭的山體,估計獸人們早就殺到天都城去了。
可是今天,最違反常識的事情發生了,居然有人影在雪山之巔穿行,而且那麼的迅速,天塹在他們的腳下如同坦途。
鬼,這些肯定是惡鬼,除此之外根本就解釋不通啊。
就在三名士兵汗毛乍起,嘴唇顫抖之時,最先衝過來的黑影已經直直的向他們撲過來了。海拔上千米的絕壁居然在一瞬間就飛了過來。
對,就是飛過來了,那些打頭的鬼影身上居然還有迎風飄揚的觸手?
「流火大人座下,空行者第一小隊,前來支援蒼茫城…」
呼嘯的身影從三名士兵的頭頂飛過,僅僅留下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可是就是這一句話,就讓三名士兵差點從塔樓上摔下去。
「援兵…沛水的援兵來了…這才七天的時間啊,他們難道是飛過來的…」
沒錯,士兵們沒有看錯,這些空行者就是飛過來的,他們手中的抓索在天空中左右激射,身影如同飛鳥一樣矯健,一名名的空行者在蒼茫城的半空中穿行,把喜訊帶到了每一個角落。
「流火大人座下,空行者…前來支援蒼茫城…」
「流火大人手下,空行者軍團,支援蒼茫城….」
「沛水,空行者,支援蒼茫城…」
……
空行者越來越多了,到最後足足有四五百名空行者穿行在蒼茫城的天空之上,而且在雪山之巔,那些黑色的身影依然沒有停歇,支援部隊居然源源不斷。
「我靠…援軍啊,真的有援軍…」
「操他姥姥的,這是什麼部隊,怎麼這麼他媽的帥啊…」
「援軍…我們的援軍來了…」
「援軍…援軍…援軍….」
整個蒼茫城就如同熱油鍋被撒上里一瓢涼水一樣,徹底炸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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