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鄂王妃這般決絕又狠戾的話,眾人無不是心中驀然一驚訝。而後只覺得鄂王妃這般不過是在威脅眾人罷了——鄂王若是真下得去那個手,那只怕也不會拖到今日。
謝青梓看了一眼鄂王李潤。卻只是從李潤面上看出了一種別樣的陰寒和陰冷來。
李潤的神情竟是有些狠戾。這一瞬間,謝青梓看着李潤這樣,卻是只覺得李潤好似下一刻果真就能抽出劍來,一劍了結了鄂王妃。
謝青梓心底驀然一寒。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李潤最後雖是沒動手,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決絕:「事到如今,此事絕無迴轉。」
說完這一句話,李潤便是再沒多看鄂王妃一眼,神色冷凝的坐在椅子上,只又對着衛皇后道:「今日卻勞煩娘娘和太子殿下與我做個見證,從此之後我與趙氏便是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這話真是決絕果斷得一絲絲的情面也沒留。
謝青梓倒吸一口涼氣,旋即又忍不住想:原來鄂王妃姓趙。
她則回頭有些心不在焉,那頭鄂王妃趙氏卻是一下子就軟軟的跌坐了下去,面上神情絕望無比。最後,倒是她身邊的丫頭忽出聲了:「王爺好沒良心。王妃這麼些年來,那一日不是戰戰兢兢?既是要打理王府,又是要處處討好老王妃,還要應對您。處處替您想着。您喜歡的,王妃都是替您收在王府里。您花錢如流水,王妃卻是只處處添補。這些年來,她連嫁妝都是少了一大半!您怎麼就能如此狠心?」
鄂王妃趙氏一把捂住了臉頰,嘶啞着斥道:「別說了。既是容不下我們,我走就是。「
趙氏的聲音很是平靜,仿佛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可偏偏趙氏這樣,才更讓人覺得心中害怕。總覺得這樣下去必是會發生什麼事兒。
衛皇后皺了皺眉,似乎是有些不忍心,側頭看李潤:「趙氏一族如今已經是都去了山東,京中連個人也沒有。她孤身一人,卻是又要往哪裏去?難道這個事兒,半點轉換餘地也沒有麼?」
<></> 謝青梓也是看李潤。
李潤蹙了眉頭,遲遲沒開口。
謝青梓看着這一幕,道是忍不住想:難不成李潤又要心軟?倒也不是不可能。當時謝青蕊做的事兒那樣的惡劣過分,幾乎是正常人都是不能容忍的。
可那會兒李潤卻是都心軟了。
面對這樣的鄂王妃,想來他心軟也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夫妻這麼多年,總也不可能果真半點情分都沒有吧?就算再陌生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看多了也是相熟了。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樣算是好結果,還是不好的結果。
不過,若是李潤心軟,對鄂王妃趙氏來說,卻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兒了罷。
當然,這個事兒也輪不上她插嘴,所以她也只能這麼看着。
倒是太子殿下忽然笑了一笑,而後溫和出聲道:「其實我倒是有個法子。」
李潤看了太子一眼,到底還是給了太子這個面子,悶聲道:「太子殿下請說。」
太子看了一眼鄂王妃趙氏,而後如此道:「其實要我說,趙氏的確是德行有虧,不適合再做為鄂王府的主母了。」
聽了這話,趙氏原本眼底還有一絲絲的期待也是徹底的抹滅了,仿佛那燃燒到了最後的星星之火,再無力支撐,只能頹然的失去所有光彩和生命。歸於沉寂,淪為死灰。
不過,太子這番話顯然也是並不曾說完的。
果不其然,太子接下來又笑言道:「不過到底是這麼多年的夫妻。縱是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故而孤想着,倒也不必如此絕情。鄂王也不是什麼心狠之人,這一次也是氣得狠了,這才會如此說。」
「所以呢?到底是什麼法子?」衛皇后見不得太子賣關子,便是笑着追問一句。
李潤也是看住了太子,趙氏同樣如此。
太子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這才不溫不火道:「既是做王妃不合適,那就不做王妃了。做個側妃也未嘗不可。」
謝青梓聽了這話,登時一愣,幾乎是都沒意識到自己竟是訥訥說出了口:「可是,那以後鄂王妃又該如何自處?」換成是她,她寧可無家可歸,卻也是不願意再回去鄂王府。要回去,那就是鄂王妃的身份,絕不可能是別的。側妃?從妻到妾麼?這樣的轉變……又是什麼好事兒?傳出去只怕都是要讓天下之人嗤笑罷?
她寧可從此蓬頭襤褸的露宿街頭,過螻蟻一般的日子。她也不願如此折損了臉面自尊,再去享受那雕欄玉砌的潑天富貴。
然而顯然也就是她這麼想罷了。鄂王妃眼前霍然一亮的樣子,便是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顯然,鄂王妃趙氏卻是心動了。
謝青梓只越發看不透鄂王妃到底怎麼想了。李潤若是個好的,那也就罷了。可是她怎麼看……李潤雖然也沒壞到流膿,可也是着實沒好到哪裏去。着實也不是什麼良人,全不能託付終生。更不必說,值得讓人連尊嚴都不要了。
不過這個法子鄂王妃雖是顯然已經願意的樣子,可最終還是要得李潤點頭才是。
而對於謝青梓不小心說出來的話,倒是也沒人提起,似乎眾人都是沒聽見她剛才那些話一般。或許,也不是沒聽見,而是……都聽見了卻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
當然,這對謝青梓來說,卻是讓她鬆了一口氣。不然,真追究起來,她也是下不來台。
而此時衛皇后又看住了李潤:「你的意思呢?」
謝青梓敏銳的覺察到,衛皇后卻是並未曾對太子這個「好辦法」做出任何評論。她覺得或許在衛皇后的心裏,只怕卻是也未必看得上這個法子。
不過這事兒到底和衛皇后也沒太大的干係,且遇到這種事兒,能和平解決不鬧得血濺三尺那是再好不過。最關鍵的是,鄂王妃自己都是願意了不是嗎?
李潤臉上明顯的露出了猶豫之色來。
似是看到了轉機,鄂王妃趙氏身邊那丫頭便是又出了聲:「難道王爺卻是不記得當年王妃到底為什麼會小產了嗎?若不是因為這個,王妃又怎麼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王爺但凡有半點的良心,都是應該想想這個事兒!」
也不知到底此事是如何,但是李潤聽了之後,卻明顯的是一下子就變了臉色,眼底的動搖之色也是驀然明顯。
謝青梓微微鬆了一口氣,心道,如今看來卻是不會再有任何的變故了。到底鄂王還是沒能休妻成功。不過,到底謝青櫻所知道的,又是什麼樣的情形呢?或許也是這般,還是……已經完全不同了?
謝青梓心不在焉的想着這些事兒,等着李潤做出決定。
沒想到,最後李潤卻是如此道:」側妃也可,可是卻是不能有任何的品級。我不能再讓她有機會頂着我鄂王府的名聲興風作浪。「
李潤這話說得凌厲異常,全不似之前那般。
不過如此……也好。
謝青梓不由得複雜看了一眼李潤,有些不知道該說他絕情,還是該說他理智,又或是該說他心軟。
當然不拘是什麼,此時李潤到底是做出了讓步,那麼這件事情也就徹底的告一段落了。
衛皇后擺擺手,掩住心底不耐煩,和藹的下了送客令:「既是如此,那鄂王你便是帶着趙氏回去吧。對外也不必多說什麼,只說趙氏身子不好,覺得難以堪當重任,自請如此。「
如此一來,趙氏的里子面子都是有了。
鄂王府的臉面也是保住了。這一樁荒唐事兒就算是這麼塵埃落定,爛在了眾人心頭。
當然,如此也不過是只能防止世人明面上的議論和鄙夷嫌棄罷了,私底下只怕也同樣少不得議論紛紛。
李潤卻是又出聲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皇后娘娘與我做個見證。」
衛皇后心頭不耐煩,卻也是只能壓着耐心問:「什麼事兒?」這鄂王府一****的破事兒數不勝數,他們自己不覺得煩,她都是看着煩躁了。都是些什麼人?一個個的總也不像是正常人一般。
衛皇后心頭煩躁,就只覺得頭疼。
謝青梓瞧在眼裏,便是笑道:「娘娘說了這半天話,都還沒喝口水,還是先喝口水再說吧。」
衛皇后喝了兩口茶水,倒也是真覺得好受了一些。
而李潤和太子也都是端起茶水來各自喝了兩口。太子到底是「寬厚「之人,故而隨後又吩咐:「既是沒事兒了,那趙氏你便是先去收拾收拾,一會兒才好與鄂王一同出宮。」
眼下鄂王妃——不,該說趙氏才是。眼下趙氏形象的確是欠佳,不收拾收拾,倒還是真的有些無法見人。太子這話說得,也算是恰好。
謝青梓卻是只覺得太子……假惺惺。或許是因為一開始就有偏見的緣故。
一盞茶喝完,李潤倒是也徹底打好了腹稿,於是便是躊躇的開了口:「我想娶一名女子為王妃,還想請皇后娘娘給她個體面——」
一言出,滿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