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端着杯子,靠在椅子裏。舒蝤鴵裻手心貼着杯壁,暖暖的,可是她的身子還是止不住的想顫抖。
她擁緊了懷裏的毯子。
阮琳琅略帶蒼白的臉,像是幽靈一樣糾纏着她的理智。
前兩天她回宋園的時候,宋華楠的母親又和她說起孩子這件事。她說華楠也不小了,這婚老是拖着不結也不是辦法。
笙歌一直沉默着,雖然這幾日她和宋華楠的感情突飛猛進,可是結婚的事情,宋華楠自有他的打算,再怎麼樣,她是女人,這不是應該她先提的事情澹。
宋夫人見她不說話,拉住笙歌的手輕聲的問「笙歌,你們同房的吧?」
笙歌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她看了看宋夫人殷切的眼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這就好,那有孩子也是遲早的事情,有了孩子什麼事情就都好辦了。」宋夫人這才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她伸手指了指空落落的宋園,嘆了一口氣「你瞧瞧這兒靜悄悄的,是該有個孩子來熱鬧一下了。錦」
笙歌安靜的笑着,宋夫人像是陷入了一場美好的幻想里,一直耳旁喋喋不休。華楠的孩子一定是像他小時候一樣帶着拆房頂的皮勁兒,也不知道是像誰多一點,不過像誰都是好皮囊……
宋夫人是那麼渴望宋華楠的孩子的到來,而宋華楠,也是那麼喜歡小孩子。
笙歌想着,伸手撫了撫自己平坦的腹部,有些悵然若失。
沒想到,是阮琳琅先懷上了他的孩子。
不,她不能相信阮琳琅說的話。
宋華楠那麼喜歡孩子,他又怎麼會讓阮琳琅去打掉孩子呢。
門口忽然傳來車子停下的聲音,笙歌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站起來了。杯子裏的水她一口都沒有喝過,還是滿滿的,她一劇烈的晃動,悉數都潑到了自己的身上。
宋華楠已經推門進來了,正巧將她狼狽的模樣收入眼底。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走過來,接過笙歌手裏的杯子。
「你吃過了嗎?」笙歌顧不得擦一擦自己身上的水珠。
「吃過了。」宋華楠點頭,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他拉開她手上的毯子,用力的抖了抖,水珠四濺,濺到笙歌的臉頰上涼涼的,就像是眼淚。
她伸手去抹,卻越抹越多。
「怎麼了?「宋華楠扔了手裏的毯子,伸手捧住她的臉,確定那一顆一顆滾落下來的是眼淚,他頓時就急了。
笙歌看着他的眉眼,也不管自己身上還濕着,直接就張開雙手環住了宋華楠的腰。
她要壓抑壞了。
「華楠,我們……要個孩子吧。」
「嗯?」宋華楠生怕是自己聽錯了,待到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他忍不住笑起來。「你哭就是為要個孩子?」
笙歌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着他。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尷尬死了。
「笨蛋,我做夢都想要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
宋華楠俯下頭在笙歌的耳邊低語。
這低魅的嗓音竟像是一劑強心針慢慢注入笙歌的心裏。
笙歌一點一點鬆開了華楠,她的頭還是抵着宋華楠的胸膛不好意思抬起來。
宋華楠一把將她抱起來。
「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吧。」
他肆意的笑聲在耳邊迴蕩着,滿滿都是真實感。
?
宋華楠是被噩夢驚醒的。
屋裏的光線很弱,只有一盞壁燈亮着。他摸了摸自己汗涔涔的額頭,一閉上眼睛,又是一片漫天的血色,頭暈的厲害。
有多久沒有夢到這樣的場景了。夢裏的宋天啟躺在地上,他的腹部有涓涓的鮮血流出來,而自己,正手握着瑞士軍刀在一旁不住的顫抖着。
畫面轉化的很快,一轉眼,他就置身空曠的馬路,眼看着那輛汽車叫囂着朝自己衝過來,他卻動彈不得,直到眼前的那兩個人一齊倒在血泊里。
都是鮮血淋漓的畫面,明明他是暈血的,可是為什麼,當夢中這樣真實的鮮血洶湧的幾近淹沒他時,他卻不能就這樣暈厥過去呢?
這個夢他已經多久沒有做過了?好像在接受了兩年心理醫生的治療之後,他一直都把那個畫面放在記憶的最深處從來不敢去觸碰它,直到昨天,他又在宋天啟的身上看到那段觸目驚心的疤痕……
失憶呵,林言澈曾經說過他「你忘記的都是不該忘記的,記住的都是不該記住的,模糊的都是不該模糊的。」
多麼精闢的林言澈。
他什麼都忘記了,唯一不忘的是自己曾深深欠下的那一筆債。
他手上那把瑞士軍刀,一不小心劃破的不止是宋天啟的皮膚,更是殘缺了他原本完整的人生。
一切有因皆有果。
該還的遲早要還。
宋天啟因為那道疤痕失去了飛上藍天的機會,那是他欠他的,一輩子都是。
他想起昨天宋天啟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他含着眼淚的眸子裏,是不是也開始有了一絲愧疚呢?
他說「大哥,王紫善和阮琳琅都懷孕了,這次你一定要幫我,王家的人會殺了我的。」
一定要幫他,呵,他哪一次不幫他了?可是這一回,有多棘手他知道嗎?那是兩個孩子啊,兩個生命啊?他要怎麼幫才好?
這早已不是錢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宋華楠氣得恨不能直接一腳躥死他。他宋天啟這會兒有跪在他面前的覺悟了,早聽他一句勸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
宋天啟見宋華楠還是不肯答應他,乾脆掀起了衣角打起了溫情牌。他知道宋華楠一直覺得虧欠他,那麼就讓他好好的利用一次這虧欠,也是最後一次利用他的虧欠。
「大哥,求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這一輩子都完了。」
這是他最後的一句呢喃,也更像是一句威脅,提醒着他曾經因為他失去的夢想和此刻他即將因為他的無動於衷而失去的一切。
宋華楠不動聲色的嘆了一口氣,懷裏的女人還枕在他的手臂上睡得正酣,他扭頭輕輕的吻了吻她的發心,側身將被子拉上了遮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他細細的端詳着她熟睡的面容,這既是睡着了還是淡然如斯的她,昨兒個竟哭着說要一個他們的孩子。
他不知道,究竟孩子,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意味着什麼呢?
也許,他不該冷言冷語的對阮琳琅說「把孩子打掉。」
但那真的不是一個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他的到來會毀掉他的父親,或許還會毀掉他的母親。
而這個儈子手,只能由他來做。
只希望阮琳琅這個女人學聰明一點,能夠聽他一句勸,他讓她打掉孩子,不只是為了保護宋天啟,也是在保護她啊。
得罪王家,j市就再無立足之地。
?
王紫善的生日宴排場比笙歌想像的還要大一些。除了一些商界大腕,娛樂圈的明星也來了不少,星光熠熠的宛若是走紅地毯。
葉雅安挽着林言澈款款而來,就連葉雲天和白惠儀都給面子的一起出現了。
宋華楠帶着笙歌和葉雲天打過招呼之後就轉而去了別處。宋華楠似乎是有意避着人群,可是他的出現還是引來了很多的人過來和他寒暄交談。
站在一旁的笙歌也就這樣默默的看着,笑着,宋華楠一路緊緊牽着她的手,配合着她的腳步。
而那些所謂商界的大人物在看見笙歌之後,總是免不了阿諛奉承般的誇讚幾句「宋太太真是美。」
笙歌都是一笑而過,這樣的話站在宋華楠身邊聽到實在是太不足為奇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好看,他們說這些話不過是為搏宋華楠開心而已。
而宋華楠顯然並不吃這一套。沒人的時候,他會低下頭來對笙歌說「我太太美我自己還不知道?至於每個人都過來說一遍嗎?」
宋天啟今天格外的精神,站在王紫善的身邊儼然是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
王紫善公主裙搭配着平底的公主鞋,她身材高挑,即使沒有穿高跟鞋還是氣場十足。
「我看紫善啊就是懷孕了。」笙歌輕聲的對宋華楠說。
宋華楠愣了愣,可不就是懷孕了。這宋天啟一不小心就兩頭當爹,可是這小子還沒有這樣的命,這兩個孩子一齊來到,可別最後一個都保不住才好。
「先不管王紫善。」宋華楠手往上一移,扶住笙歌的肩膀,「我們的寶寶什麼時候才來啊,我昨天那麼努力。」
「喂!」笙歌低吼,胳膊隨即往宋華楠的胸膛上一撞。這個男人開玩笑永遠不分場合。她想笑,可是一提到宋華楠的寶寶,腦海里竟率先浮現出阮琳琅的樣子,笑意一下就凝在了嘴角。
王紫善和葉雅安才見面兩人就纏到一塊兒去了,像是有聊不完的話題一樣,還非得拖上笙歌。
宋華楠朝她們兩個聳聳肩,大方的放開了笙歌的手。
三個男人也湊到了一處,只是三個人似乎臉色都不怎麼好,尤其是宋天啟,見到宋華楠的時候臉上的僵硬格外明顯。
「快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懷孕了?」葉雅安挽着王紫善的胳膊,笑的一臉神秘。
「瞧着樣子,八、九不離十。」笙歌也笑着。
「你們姐妹真是聰明。」王紫善咯咯的笑着,完全沒有先前大小姐風風火火的樣子,十足的小女人模樣。
讓女人變得溫柔的,除了愛情,就是孩子。母性是比荷爾蒙更神奇的一種力量。
葉雅安表現的比王紫善更為興奮,一直嚷嚷着得讓孩子認她做乾媽。空氣里像是漂浮着幸福的因子。
「沒想到比我姐還快,你行啊!」葉雅安又轉頭看着笙歌「姐,你可得加把勁兒了,我不止想當乾媽,還想做小姨。」
笙歌被雅安的模樣逗得發笑,還未來的及說什麼,就見雅安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王紫善,你把那個女人也請來了?」
「誰?」王紫善回過頭去。
笙歌一瞬間就預感到雅安說的是誰了,她轉過頭去,果然是阮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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