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通知試鏡?」白子良站在林言澈的身後大吼一聲,他剛才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桌子下的腳不自覺的就朝着林言澈的膝蓋躥過去,林言澈連臉都沒有轉過來,依舊不動聲色的重複一遍「通知試鏡。」
白子良搔了搔他耳邊細短的發,聽到徐小海拍板答應的聲音,他才如夢初醒般伸手去抓桌面上的照片。
畫面上的女子有些眼熟,他來不及細細的分辨,徐小海就站起來要走……
林言澈站在落地窗邊,他的手裏還端着咖啡杯,小匙攪動着濃濃的咖啡,撞上杯沿的時候會發出叮叮叮的聲響。
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徐小海心滿意足的表情妲。
等到徐小海上了那輛惹眼的賓利,林言澈才轉身去應付還在身後張牙舞爪的白子良。
「是的,通知試鏡。」他淡淡的說。
「你是哪根筋搭錯了?」白子良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的去戳着林言澈的肩膀,可是又不敢戳的太用力。
其實誰是女主角本不礙他什麼事情,可是這一前一後之間決定做的未免太草率了些吧。
「你別告訴我你這是在給少東家面子。」
林言澈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別逗了,你連他老子的帳都不買好不好。」
「行了,去忙吧,等人來了再說。」
林言澈旋身,把手裏的咖啡杯遞到白子良的手裏,順勢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白子良嘖了嘖嘴,分明還有一大堆的話要說,可是林言澈走遠了。
會客室的門還敞開着,他想起那幾張照片還散亂的攤放在茶几上,徐小海走的時候想要帶走,是林言澈阻止了。
他說「這些照片留着吧,宣傳的時候也許會用到。」
徐小海猶疑了一下才答應。
白子良總覺得這兩個男人,各自都懷着鬼胎,只是現在線索太少,他還推斷不出什麼。
可是在仔仔細細的看着照片的時候,他終於在那抹恬淡的笑容後面認出了此女是何方神聖。
這不就是33號李瞳嗎?
他捻住的這張照片是她的生活照,長長的馬尾,精神抖擻的樣子,沒有濃妝艷抹,沒有珠翠翻飛,清新的就好像是鄰家的女孩兒。
他忽然懂了林言澈眼裏的篤定。
在決定海選之前,他們都曾經歷了一長段痛苦的思想鬥爭。把選角公開在大眾的視野里,這其實是一樁很冒險的事情。
讚美總是伴隨着詆毀。
他記得林言澈當時晃着手裏的紅酒杯對他說「子良,我們就賭一把。」
林言澈是個極其穩重的人,他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白子良這才猛然拍了拍自己的額角。是自己傻了吧。
林言澈這哪是草率,他分明是一石二鳥。
決定用李瞳,定是他心裏早就決定的事情。
至於這個少東家,是撞到槍口上的獵物,他順水推舟,既全了自己的願望,又賣了他的人情。
好傢夥!
??
李瞳沒想到,試鏡通知會來的這樣的快。其實,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那麼快就可以再次見到林言澈。
習慣了在各色雜誌上看到他西裝革履的樣子,她還以為,他的生活就是這樣每一條線都被規規矩矩的劃定了,穿着打扮,舉手投足都得去適應鎂光燈的溫度。
一直就沒有想像過原來生活中的林言澈還會有另外一番模樣。
暗黑的針織衫襯着裏面的v領白t,卡其色的褲子閒散中依舊透着優雅。
他聚精會神的坐在藤椅上,目光牢牢的鎖定在攝影機那方小小的屏幕上。身旁的副導湊過去對他說了句什麼,他攏着眉毛點了點頭。
片場似乎有很多像她這樣來試鏡的新人。
三三兩兩的,都在抓緊最後的時間準備可能會被抽到的情景。緊張的氛圍鋪陳了整個攝影棚。
可是,李瞳這會兒整顆心都是沉靜的。
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根本就入不了她的耳,似乎只要視線之內的男人還在,她的世界就什麼都不足畏懼。
他的那句「做我的女主角好嗎?」無論最後能不能兌現,這都不重要了,單單他這麼對她說過,她就覺得此生足矣。
瞧她,多簡單的願望。
暗戀一個人,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花開花落,都在那個男人蹙眉展顏之間。
「李瞳。」
工作人員大喊一聲。
「我在這兒!」李瞳回過神,揚手揮了揮。
許是這一問一答之間的聲音太響,那頭的林言澈都聞聲抬頭望過來了。
目光相撞的時候,李瞳剛揚起嘴角,林言澈就默默的轉開了目光。
李瞳的笑容凝在嘴角,都不知道怎麼收回去。她有些
尷尬的捏緊了自己背包的帶子,朝着工作人員揮手的地方跑過去。
「怎麼來這麼晚?「化妝師的手捏在她層次分明的腰間,說話的時候會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還沒紅就開始擺譜,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在本就靜悄悄的化妝室格外的突兀。
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
那個安靜站着的女孩子就是李瞳。擠掉了蔣麗莎的李瞳。
每個人都用自己專斷的目光,企圖從這個女孩子的身上,看出一些特別的閃光點……
李瞳刻意忽略了各路審視,她欠身對着化妝師說抱歉,這才坐了下來。
她的禮貌似乎並未博得化妝師的好感。她有些不耐煩的催促着李瞳坐下。
好在化妝室里陸陸續續開始響起一些聊天的聲音,她的尷尬沒有被更高強度的放大,她只當是耳旁風,掏出手機給小川發短訊說一切都很順利,讓她放心。
小川回短訊的速度快的就好似她正捧着手機等她一樣。
她說「爭取一把將林導演拿下。」
李瞳抿了抿嘴就收起了手機。
鏡面里倒映着這麼多漂亮的姑娘,哪一個不是帶着要把林言澈拿下的美好願望來的。
鎩羽而歸的才是大多數,不,應該會是全部。
??
「哎,你說,那個李瞳怎麼就直接被欽點為了女主角的候選人呢?」
「聽說後台硬的很。」
「多硬?」
「能把蔣麗莎擠掉,你說多硬。那可是大老闆的外甥女啊!」
女生的洗手間,總是一個滋生八卦的地方。李瞳在眾人面面相覷的目光里淡然的推開廁所的門,站到洗手台前。
冰涼的水柱像是細密的針扎在她的指尖上。
可是她還是仔仔細細的洗着手,好像是在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身旁剛剛還嘰嘰喳喳的女人,這會兒個個都噤了聲看着她。
李瞳慢條斯理的等手心裏的最後一滴水都在風乾機下消失,這才往洗手間的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她就頓住了,洗手間裏靜靜的,連水聲都沒有。
只聽她的腳步又折回來。
女人們縮在一起,有故作姿態扯裙擺的,有刻意背過身去理頭髮的。
只覺得這個女孩子靠近的氣場太強大,剛剛開口說話的人都有些心虛。
李瞳揚了揚嘴角,「不好意思,我想打聽一下,我的後台是誰啊?」
她的聲音清亮,問的真誠又懇切。
「你……」為首的女人有些氣急的提高了聲調,卻被一旁的人拉住了胳膊。
「你什麼你?」李瞳提高了聲調「在別人背後亂嚼舌根的還有理了?」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有人接上話。
「請在把因找出來前先閉嘴好麼?」
她甩下這句話,就轉身奪門而出。
李瞳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哪裏來的脾氣。她平時也不這樣,在李家待的這麼多年,比這難聽的話她聽得多了去了,比這離譜的詆毀也多了去了,可是她一次反駁都不曾有過。
哥哥說她是個悶葫蘆,被按到水下的時候只是咕嚕咕嚕的冒幾個泡,等人鬆了手就又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浮起來。
她常破罐子破摔的夸哥哥比喻的生動又形象。
李墨會摸着她的腦袋,有些心疼的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怎麼連小兔子都比不上。」
她咯咯的笑倒在哥哥的胳膊上,一下一下的輕晃着「只要不碰到我的底線,我就不咬人。」
可是什麼是她的底線呢?
她只記得,那次李玫說她母親是賤人的時候,她抬手就甩了一巴掌出去。
這也許就是這些年她和李玫關係僵持不下的最重要的原因。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她容不得那個刻薄的女子連逝去的人都不放過。
這麼多年來,她以為自己咄咄逼人的性子早就消失了。可是原來沒有,它只不過是被潛藏了,在等一個爆發的契機。
而今天,就是這個契機。她不知道這些女人踩中了她哪一個雷電,才惹她炸了毛。
拐到走廊處看到林言澈還維持着那般姿勢坐在那裏的時候,她才懂了。
自己的失態是源於那個男人。
她多怕,那些嫣紅唇瓣里輕吐而出的靠山真的存在,那些所謂的空穴來風,皆是有因有果。
那麼,林言澈對她說的那句「做我的女主角好嗎」,對她而言,還有什麼意義呢?
(卡文卡的相shi,都有啥意見和我說說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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