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不愧是當家夫人,儘管聽到下人匯報了事情的進展,卻還是穩如泰山地坐在看台上與各位夫人們談笑風生,那種若無其事的鎮定,真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
起碼這時候的心焦如焚的姜雅弦就學不來。還沒等蘇雪晴領着人把冰皮月餅送過去,姜雅弦就找了個藉口匆匆地找了過來。
「如何?!」都來不及喘口氣,姜雅弦一手扶着腰就急急地開口問到。
「還能如何?」相比於姜雅弦的焦急,蘇雪晴就冷靜的多,「先喝口水歇歇。不是都親眼看着你那寶貝哥哥跑走了麼?你還着什麼急?」
「呃……」被蘇雪晴這麼一說,姜雅弦有點反應不過來,瞬間愣住了。
「還是說,你對自己哥哥沒信息,認為他會跟落水的那人有什麼?」蘇雪晴當時出手幫姜玉軒,也是純屬於愛屋及烏,看在姜雅弦的面子上拉一把,當然,有沒有故意破壞蘇青娘姻緣的成分,那還真不好說。
「我哥才不會跟那不要臉的女人有什麼關係!」炸了毛的姜雅弦涼茶也不喝了,瞪大了雙眼看着蘇雪晴,「就算有,也是她故意勾引我哥的!」
「噗~」蘇雪晴捂着嘴笑了起來,再次對姜雅弦的「兄控」潛質有了深刻的認識。「既然你都這麼肯定了,那還着急什麼?你哥當時跑的那麼快,除了我們兩個都沒人看見。」
「我……我這不是怕她胡攪蠻纏麼?」姜雅弦滿腔的焦慮被蘇雪晴連消帶打的,已經消弭了大半去。
「哼,那得看她有沒有那個勇氣。」蘇雪晴不屑地冷哼一聲,「那個青衣小廝,這時候可還捆在你家柴房呢。」
「啊~」姜雅弦聞言驚叫一聲,「你抓到他了?當時沒顧上,眼睜睜看着他逃走了,我還心道壞事了呢。」
「你們姜家的護院也不是吃素的。」蘇雪晴越想越覺得自己英明神武的很,「一個渾身滴水的人想偷溜出去,難度還是很大的。」
「這下好了。」姜雅弦喜笑顏開地做了個握拳的姿勢,「要是她敢亂攀咬,哼哼,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好了,好了。」蘇雪晴拍掉姜雅弦的拳頭,「這事兒還用不着你,我們就在這兒等着聽消息就好了,你出去負責把那些大小姐照顧好了,剩下的就都交給姜夫人處理就好了。」
「嗯,嗯。」姜雅弦雖然躍躍欲試的想收拾蘇青娘,但是也知道這事還是交由自家娘親比較妥當,當日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你個賤人!不要臉!丟死人了!你怎麼不去死!」高瑩瑩又驚又怒,一肚子的奪「夫」之恨都化作了用之不竭的力氣,手中的門栓一下下砸在蘇青娘的身上,發出「噗噗」的爆響。
「啊~啊~」蘇青娘蜷縮成一團在床上四處躲閃,奈何床就那麼大點兒地方,還有個桃子拿着燒火棍等在一旁,時不時也抽冷子也打她一下。
手無寸鐵的蘇青娘此時就剩了挨打的份兒了。身上還穿着半干不濕的裏衣,八月中旬的天氣,秋天的涼意也多少有了些意思,濕衣服貼在身上,蘇青娘不一會兒就打起了擺子。
「哼!就帶你出來這麼一次,就如此丟我們高府的人,我要稟明母親,讓她把你扔到廟裏去,剪了頭髮做姑子!」高瑩瑩打夠了,胸中的那口惡氣算是宣洩了大半。
「小姐,當姑子那是便宜了她。就該讓夫人把她遠遠的嫁到山溝溝里去。一輩子都不能回來。」柳姿姿籌劃了這麼久的大事被搞砸了,桃子想都不敢想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懲罰。所以對罪魁禍首的蘇青娘恨的脖子都爆起了青筋。
「對,就這麼幹!」高瑩瑩可聽家裏的下人們說了,那些山溝溝里的窮人家,娶不起妻子,好幾個兄弟公用一個妻子根本算不得什麼奇事。
「你們休想!」蘇青娘雖然挨了打,可氣勢卻足的很,「我的親事還輪不到你們做主!做夢去吧!」
「你……」高瑩瑩見蘇青娘竟然敢還嘴,手中的門栓又舉了起來。
「住手!」就在這時,客房緊閉的門被人從外面一把推開。蘇春田陰暗不明的臉背着光出現在屋內三人的視線中。
「母…親…」見來人是蘇春田,剛剛還氣焰囂張的高瑩瑩立馬就嚇膝蓋一軟跪倒了地上。
桃子見狀也立馬撲倒在了地上,連頭也不敢抬。
「姜府的人呢?」蘇春田聲音不高不低地問到,聽不出喜怒。
「都下去了。說是給…尋合適的衣服去了。」高瑩瑩故意把稱呼給含糊了過去。
「李媽媽。」蘇春田語氣不變,「帶上八妹,我們走。」
「喏。」李媽媽二話不說就上前用手裏寬大的斗篷把蘇青娘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打橫抱起來跟在蘇春田身後出了門。
「小姐,小姐。」聽見腳步聲遠了,桃子這才戰戰兢兢地爬到高瑩瑩身邊,「咱們也要跟着回去麼?」
「回!」高瑩瑩咬了咬牙,最後還是無奈地決定跟着蘇春田一同回去。
反正今天的計劃是落空了,就算再留在這裏,也是徒增笑料罷了。托蘇青娘的福,她高瑩瑩這一兩個月是別想再出門會友了。還不知道今天這事兒會讓人怎麼傳着埋汰自己,嘲笑高家呢。
高瑩瑩在桃子的攙扶下從地上爬起來,一刻不敢耽擱,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蘇春田。
等看着高家的馬車緩緩地駛出了姜府的側門,趙嬤嬤這才慢悠悠的迴轉。路過茶房的時候,湯婆子跟着幾個在場的婆子丫鬟都立在廊下,低着頭不敢跟趙嬤嬤對視。
「剛怎麼說,怎麼做,不用我再教你們一遍了吧。」幾乎不見趙嬤嬤的嘴巴動作,一連串低沉的警告就傳進了眾人的耳朵。
「嬤嬤放心,奴婢們都省得。」一干人等齊聲應是,頭又向下低了一度。
「嗯。」趙嬤嬤似是滿意地微微點頭,「好好當差,這府上從來都是賞罰分明。」
趙嬤嬤說完,也不等眾人回應,昂首闊步的朝南閣子的方向去了。
「嗯。好。」姜夫人聽罷趙嬤嬤的回覆,臉上的笑容不變,「我之前說什麼來着,讓高夫人早點回去歇息,可她卻堅持要跟咱們一起熱鬧熱鬧。這不,才一半兒,就支持不住偷跑回家去了,下次見了,定要好好羞羞她。」
「呵呵。我就說高夫人看着氣色不是很好嘛。」「就是,之前看到高夫人竟然來了,委實讓人吃了一驚呢。」「怕是為了她家姑娘吧,貌似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唉,可憐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一樣的。」
姜夫人笑盈盈的聽着眾人的討論從蘇春田的中途退席發展到了誰家的女子更愁嫁,又跳躍到了今秋京城裏流出什麼樣的新首飾。
這樣的事情,姜夫人自然不是第一次見了,處理起來也是駕輕就熟。反正,對於這些整日裏關在高門大院裏的貴婦人來說,一旦打開了話匣子,說上個三天三夜都使得。
要不是姜夫人說起,談性正高的夫人們,可能都不會注意到蘇春田的中途離席。就算回去從女兒哪兒知道些隻言片語,也只是添了一個可笑的談資罷了。
一個為了引起大家注意而故意落水的小丑,姜雅弦對蘇青娘的這個定義,姜夫人很是讚賞。一個小丑,還能翻出什麼大浪來不成?
倒是這府里竟然混進了外人來,這才是值得花些功夫處理的事情。爪子都伸到二門裏來了,不打痛了爪子的主人,這爪子看來是不會收回去了。
姜夫人此刻在想什麼,蘇雪晴一無所知,也沒有知道的必要。能屹立不倒這麼多年的名門望族,總有些不願為人所知的辛秘。
所以,蘇雪晴從來沒什麼特別的好奇心。好奇心會害死貓,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兩句話,她還是理解的很到位的。
蘇雪晴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兩個不大食盒上,冰皮月餅的美味就在於冷藏之後的口感,在這個沒有冰箱的異世,對於揭開蓋子後的結果,蘇雪晴自己也懸着一口氣。
「成不成就看這一回了。」擦乾淨食盒上的水漬,蘇雪晴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蓋子。
「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在開蓋的一瞬間,蘇雪晴感到一陣涼氣,心裏的勝算多了不少。
輕輕拿起一枚豆沙餡兒的放入嘴裏,清爽甜蜜的口感讓蘇雪晴幸福的快要落淚。就是這個味道,沒有錯。
剛入夏的時候,蘇雪晴就想做用硝石製冰的買賣,奈何這年頭,除了少量的藥用硝石外,其他的都作為軍需品專供軍隊製作狼煙使用,民間你有銀子也買不到。
了解到這個情況後,蘇雪晴就絕了製冰的心思。這次也沒想着要做冰皮月餅。可沒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前,杏林小築收治了一個從前線退回來的府兵,沒銀子付藥費,拿着小半袋子硝石問鍾郎中能不能相抵。
正因為有了這個插曲,蘇雪晴才得以制出少量的冰塊,這冰皮月餅才臨時出現在了姜夫子的書桌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