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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久,雲舒才看到夏蓮返回,她的臉色有些奇怪,滿臉的心事。雲舒把她帶到室外,問她:「李瑞跟你說了什麼?」
夏蓮抬頭看雲舒,問:「紀容的病是不是還有希望?」
「是李瑞跟你說的嗎?」
夏蓮點頭。
「他的條件是什麼?」
「讓我做他女朋友。」
雲舒冷冷一笑:「他是騙你的,這個人的品行有問題,教授的病根本沒有辦法治好。」
「可是所有人都說他會死,只有李瑞說還有可能治好,我就只有這一點點希望了,萬一真的能好呢?」
「所以,你選擇和他交易?」
夏蓮遲疑着,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和李瑞在一起,教授會怎麼想?他已經病成這樣,你要把他活活氣死嗎?」
夏蓮一陣慌亂:「我不會告訴紀容的。」
「你當然不會說,可是李瑞會說。」
「為什麼?」
「因為他嫉恨教授。」雲舒淡淡說道,看向夏蓮,「我說了那麼多,你還想和他交易嗎?」
夏蓮咬着唇嘴,眼裏含着淚水,片刻才說:「如果連這唯一的機會我都放棄了,恐怕以後我會無法原諒自己。」
雲舒垂下眼眸,似是在思考什麼,低聲喃喃:「這個人就這麼迫不及待啊。」她抬頭,看向夏蓮,「我先找他談一談,這兩天你不要見他。」
「你找他談有用嗎?」
「先談了再說吧。」雲舒淡淡道。
夏蓮點頭。
再次見到李瑞,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李瑞照例替紀容做了常規檢查,其實做這些檢查根本不需要他,雲舒幾乎24小時守在紀容身邊,他只不過做做樣子而已,畢竟他才是紀容的主治醫生。
走出病房,李瑞看到雲舒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他。
「你為什麼要欺騙夏蓮?」雲舒開口問道。
「我倒是想騙你,可你不會上當。夏蓮不一樣,她就算不信,也會乖乖上鈎。」他看了看雲舒,「你不是已經勸過她了嗎?她應該沒有聽你的話吧?所以你才找我。」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我讓元媛被醫院解聘?所以你一直針對我?」
他冷笑:「元媛算什麼東西?你以為我是針對你嗎?」他的目光落到雲舒臉上,「我向來憐香惜玉,你又這麼漂亮,我怎麼會針對你。我針對的是紀容,只是以我當時的能力,拿他沒有辦法而已。」
「蘇羅的胰腺液滲漏,也是你弄的吧?」雲舒問他。
「你挺聰明。」
「那你後來怎麼沒有繼續?」雲舒問。
「他死了頂多算一起醫療事故,對紀容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打擊。」李瑞看着雲舒,「你既然知道是我,怎麼沒有揭發?」
「沒有證據,揭發你有什麼用,不過幸好你及時收手,我在蘇羅病房安置了隱形攝像機,如果拍到證據,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李瑞呵呵一笑:「你看起來單純無知,實則還有一些腦子,怪不得紀容寵着你。可惜,他如珠如寶地待你,等他死了,卻要便宜我了。他要是地獄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教授這樣風光霽月的人怎麼會下地獄?」
「因為我希望他下地獄。」
雲舒忽然笑了笑:「你知道地獄在哪裏嗎?」
「那要看他下第幾層。」
雲舒靜靜看着他:「你錯了,真正的地獄,在人間。」
李瑞微微一愣,隨即笑起來:「你說的對,像紀容這樣生不如死,可不就是活在人間地獄。」
雲舒無視他的挑釁,淡淡道:「別再招惹夏蓮。」轉身進了病房。
李瑞不屑地揚了揚唇角,抬步離去。
紀容清醒的時刻越來越少,雲舒知道他的時日已經不多。
與此同時,外界也一片沸騰,很多國際著名的醫學家,生物學家來到中國,想參與治療紀容的病症。溫院長一一接待,安排住宿,只是不輕易讓他們打擾紀容。
溫仲醫院,在短短的一段時間,聚集了數百名國內外頂尖的醫學人才,但是眾人研究一段時間之後,都沒有提出任何突破性的治療方案。
溫院長漸漸失去熱情,他終於不得不面對現實:紀容的病,恐怕真的治不好了。
看到溫院長失魂落魄地出現在病房門口,雲舒連忙走過去。
「紀教授今天怎麼樣?」溫院長低聲問。
雲舒搖搖頭。
溫院長一個大男人忽然就紅了眼眶,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我就不進去了,等他清醒的時候,你再叫我。」
「好。」
張悅上樓的時候,正好碰到溫院長,她忙低頭問好,見到雲舒,忍不住感慨:「剛才我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院長,他看起來很傷心,還在抹眼睛。不管他平時為人如何,他對教授倒是真心的。」
雲舒感嘆:「院長為了教授,幾乎把所有一流的醫學人才,都聚集在了這裏,只是徒勞無用而已。」
張悅道:「我剛才在樓下還碰到宋棠了,她在樓下站了好久,我問她是不是來看望紀教授,她就問我教授怎麼樣,我說不太好,她想了想說不上來了,轉身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雲舒想起宋棠的灑脫:「想不到她也有這樣遲疑不定的時候,大概是怕所見之人並非昔日模樣吧。」
「雲舒。」室內忽然傳來一聲低微的呼喊。
雲舒忙對張悅道:「教授醒了,你去叫一下院長。」
張悅連忙去了。
雲舒走到紀容身邊,握他的手,柔聲問:「教授,有哪裏不舒服嗎?」
紀容難得露出一個笑容:「今天我倒覺得好多了,人也有了力氣。」
「是,您的臉色看起來的確好了很多。」雲舒說完這一句,臉上的笑忽然凝固,因為她意識到,這是瀕死前,各種激素作用下的迴光返照。
她的臉色慘白,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對教授離去,然而到這這一刻,她忽然渾身顫抖起來,把臉埋進紀容的手心。
「怎麼了?」紀容疑惑,「剛才還好好的呢。」
是的,教授連講話都有力氣了,言辭清晰,這分明就是臨死前的激素作用。雲舒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她鎮定了片刻,可是眼淚還是落入了紀容的掌心,她抬起頭,面色哀傷地請求:「教授,您可以永遠陪着我嗎?」
紀容替她擦去眼淚:「我也希望可以永遠陪你,可是不能。」
「我愛你。」她忽然喃喃。
她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說出口,這是一個類人機,對主人禁忌的愛!可是再不說,他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紀容眸光微動,深深看着她,眼中飽含的情意卻不能訴諸於口。他是一個瀕死的人,面對這一份炙熱的情感,他無法承受。可是胸中濃烈的情意,像噬骨的盅,似要迸發而出。
他終於抑制不住握住雲舒的指尖,放在唇邊親吻。
「你要好好生活,知道嗎?如果你想留在醫院,我會拜託院長關照你。」
雲舒點頭。
紀容緩緩道:「我這一生很幸運,有穩定的工作,拿着常人難以企及的薪資和獎項,本應當有不菲的財產積累,可惜都花在了科研上面了。還好,院長將冬眠項目五成的利潤記在我名下,這是一筆巨額的財富。我會給你留一筆,足以讓你無憂地度過這一生。剩下的,就捐給國際非自然人保護協會,以及社會救助基金會,希望對類人機以及社會困難人士有一些幫助。」
聽着紀容的叮囑,雲舒心裏難受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