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容睡的很安穩,他的呼吸極輕,臉色蒼白如紙。雲舒看了一眼心臟監測儀,心裏稍安。
紀容只睡了片刻就睜開了眼,看到雲舒就在身邊,他努力露出一個輕微的笑。
雲舒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輕聲道:「夏蓮來看您了,就在外面。」
紀容微微點了點頭。
雲舒喊夏蓮進來。
夏蓮的眼睛都哭腫了,看到紀容虛弱的樣子,眼淚像掉了線的珍珠。
「別哭了。」紀容的聲音低微的似乎被風一吹就會散開。
夏蓮點點頭,努力抑制着淚水,卻止也止不住。過了片刻,才哽咽地說:「你別擔心,我馬上聯繫我爸媽,讓他們在美國找最好的醫生過來,一定能治好你的。」
「別麻煩你爸爸媽媽了,沒有用的,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我不要你死。」夏蓮帶着哭腔,情緒有些失控,不住地念叨,「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人都是要死的,早一點和晚一點的區別而已,你不用難過。」說了短短一句,他就覺得心慌無力,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你別哭,聽我說。我知道你留在國內是因為我,等我死了,你就回美國。你的工作肯定也沒有找到,在國內你也無親無故,不如回到你父母身邊去,好好陪伴他們,珍惜和親人在一起的日子,生命很長,但也很短。」
夏蓮抽泣着,那模樣還如同當年的少女,執拗地說:「我不回去,我要陪在你身邊。」
「你聽話——」紀容說了一句,忽然急促地咳嗽起來,劇烈地要像一口氣喘不過來。
雲舒連忙撫他心口,夏蓮慌的不知所措。
等紀容平息下來。
雲舒看了一眼夏蓮,平靜道:「你聽教授的,別讓他動氣。」
夏蓮雖然不願意,但剛才紀容的模樣把她嚇壞了,她不敢再違逆紀容的意思,說道:「那我每天都過來看你。」
紀容點頭,說:「好。」
雲舒拿毛巾替紀容擦額頭的汗,對夏蓮:「你先回去吧,讓教授休息一會兒。」
夏蓮擦了擦紅腫的眼睛,乖巧地說:「好,那我明天來看你。」
出了病房,下了樓,夏蓮忽然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悲傷難抑,人人側目。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夏蓮已經哭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忽然耳邊一個聲音響起:「姑娘,你為什麼在這裏哭?」
夏蓮抬頭去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在她頭頂上,表情嚴肅地看着自己。夏蓮沒有理會,繼續把頭埋進膝蓋,哭得昏天暗地。可是再怎麼哭,都無法宣洩心中的痛苦和絕望,哪怕一絲一毫!
天色漸漸暗下來,夏蓮哭的喉嚨都啞了,蹲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心中仍是難受,冷不丁身後又冒出一個聲音:「終於不哭了?」
夏蓮回頭去看,原本圍在身邊的人都已經散光了,只剩下那個男醫生,坐在牆邊的長椅上,看着她。
「你是誰?」她帶着哭腔問。
「我是這裏的醫生。」他指了指自己的白大褂,「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能哭的女孩子,你這一哭就哭了兩個多小時。」
「你一直坐在這裏?」
「是啊,我很好奇你能哭多久。」
夏蓮擦了擦眼淚,肩膀還是一抽一抽的,站起來道:「我要回去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呢。」
夏蓮再次回頭看他,有醫院的員工經過,朝他打招呼:「李主任。」
李瑞點點頭,目光再次看向夏蓮。
「跟你沒關係。」夏蓮轉身要走。
「我是這裏的醫生,說不定可以幫到你。」李瑞窮追不捨,對於美女,他向來是肯花時間的。
「你幫不上,他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醫生,都治不好自己,沒有人可以幫到他。」
李瑞眼神暗了暗:「難道,你是因為紀教授傷心?你跟紀教授什麼關係?」
「我是他女朋友。」夏蓮仰起臉說。
李瑞很意外:「紀教授的女人?」他臉上帶着戲謔的笑,語調格外意味深長,「我從來沒聽說過紀教授有女朋友。」
「前女友不行嗎?」
「原來如此!紀教授的眼光不錯。」李瑞別有意味。
能夠染指紀容的女人,似乎也很有成就感啊!
夏蓮不再理會他,獨自往醫院外面走,心中想起紀容,又是一陣難受。
雲舒在樓梯口站了很久,看到李瑞別有用心地與夏蓮搭話,她只遠遠看着,等夏蓮和李瑞都走了,她才轉過彎,去醫院餐廳。
回到病房,手機震動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雲舒掛斷沒有接。過了幾秒鐘,同樣的號碼又打了過來,雲舒皺了皺眉,接聽。
「雲舒。」
對方一開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她略微吃驚,又覺得這個聲音格外熟悉。
「你是誰?」雲舒問他。
「電話里說話不方便,兩個小時之後,我的車停在醫院門口,你來找我。記住,不要給我打電話。」對方快速的說完,立刻掛斷。
雲舒迷惑不解,片刻之後,她忽然一震,一個熟悉的名字在她心頭出現:元景。
對,分明是元景的聲音!她十分確信。
可是他明明失蹤了,警方判定他已經死亡,怎麼忽然又出現?
「你怎麼了?剛才是誰的電話?」看到雲舒發呆,紀容虛弱地問。
雲舒想了想,回答:「是元景。」
紀容也不由微愣:「你確定嗎?」
雲舒點點頭。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讓我兩個小時之後,去見他,他會在醫院門口等我。」
「你去吧。」紀容頓了頓,「如果他願意的話,帶他來見見我。」
「好。」
兩個小時後,雲舒出現在醫院門口,她四處觀望,在拐角處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窗搖了下來,伸出一隻手朝她揮了揮。
雲舒上了車,果然是元景,雖說早有心理準備,雲舒還是大吃一驚,畢竟得知元景死亡的消息,她傷心了很久。
「怎麼?看到我很吃驚嗎?」元景朝她一笑。
雲舒點頭:「太好了,你還活着,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你知不知道警方已經發佈了你死亡的消息?」
「知道,所以我才配合地消失了。」他無所謂地笑了笑,再也不是從前那樣無限包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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