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虛與靜竹的比試告一段落後,雷乾以「天色已晚,明早繼續」的理由,打發眾武林人士歇息。在蕎雁山山頂的後方,是一片居住區,每年的武林大會都會舉行七天,而這七天,來參加的武林人士都會住在這裏,房間的分配是按資排輩的。雷乾作為盟主,住在最裏面,也是最正中的地方,左右兩邊的廂房一般都給在江湖上享負盛名的家族門派,像是三大家族中的黎家,戚家,或是憑着戚家崛起的季家,名聲越大的家族,離盟主的位置越近,至於那些日漸沒落的「空山門」和其他小門派,自然就是靠邊站了。
而這當中,有一個門派是例外的。
蠍噩門作為眾武林人士厭惡的魔教,和盟主住的地方雖說不上是相隔十萬八千里,但也是隔得夠遠的,他們被單獨安排在山的另一邊,那邊僻靜無比,有種與世隔絕的味道,雖說有種被人忽視的感覺,但蠍噩門的人倒是從不介意,反而因為遠離那群武林正派,而感到怡然自樂。
不過有一點不好的是,負責給他們做飯的人懼怕他們,根本不敢送飯過來,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是不屑於給他們送飯。
「嘿!快看!這蛇居然這麼肥,這麼大,看來冬眠前沒少吃啊!胡老弟!你那邊腳下應該還有兩條!快挖挖看!」苗必索興高采烈地道,他每年來參加這武林大會,最挑動他那根神經的就是能在這漫天雪地里找吃的,天上飛的,地上爬的,他都有這種像是找寶藏般的探究精神。
炎寧寧站在這高山上的一塊大石上,也算是這裏的最高點了,她凝神灌注地注視着在她不遠處,正向這邊飛過來的一群南移的大雁,手裏拽緊了那根帶刺的柳葉鞭,為了等這群雁子,她已經站了很久了。
等最後一隻雁子從她身旁掠過,炎寧寧說出手就出手,一抖柳葉鞭,隨手一揮,末尾的兩隻雁子就被捲住了,柳葉鞭上的尖刺深深扎進雁子的身軀,可憐的兩隻雁子嘴裏發出了哀鳴,小身子顫抖着,似乎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下場。這兩隻雁子的慘叫聲驚動了前面好幾隻同伴,它們立刻驚慌地四散逃跑,這群大雁的異動可沒有令炎寧寧同情心發作,她冷哼一聲,隨手抖抖柳葉鞭,把那兩隻垂死的大雁往下甩去,下面自然有蠍噩門的人幫忙接着。眼瞧這些雁子在經過一陣的恐慌後,開始往外飛去,炎寧寧的俏臉滿是冷然,她不屑地道:「看你們往哪兒跑!」,一甩鞭子,又是兩隻倒霉的大雁到手,不過剩下的倒是全飛走了。
炎寧寧抓着自己的戰利品,急急忙忙地就跑去找於寬邀功,她轉了好幾圈,才在一塊石頭後面找到他。於寬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為了晚餐手忙腳亂,他一個人面對群山靜靜坐着,神情漠然,看不清在想些什麼,風雪略微掩蓋了他的身軀,把他的頭帶和衣服吹得飄揚起來,再加上他穿着白衣,這一眼過去,倒和這雪山融為一體了。
但他這副令人猜不透的樣子,只會令和他久別重逢的炎寧寧覺得,他隨時都會再次消失,會再次離開她。
炎寧寧心下顫慄,這個年紀的少女,最受不了的大概就是抓不住自己的愛人,她把手裏的大雁一扔,嘴裏喊了一聲:「寬哥!」,但她的聲音似乎被風雪掩蓋住了,於寬並沒有回頭,她立馬往前幾步,一頭撞在於寬背後,纖細的雙臂從於寬背後環到了胸前,被凍得冰涼的臉頰緊緊地貼着於寬,直接來了個前胸貼後背。
時間似乎就在這一刻靜止了,炎寧寧死不撒手,於寬也沒有做出明確的掙扎。
其實真相是於寬對於這種野外狩獵一竅不通,更不用說在這大雪山中了,見周圍的人都在忙碌,於寬也不好打擾他們,就自顧自地找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畢竟偷懶這種事,還是別讓人看見的好。他在這裏坐着其實也沒幹嘛,就是發呆,自從來到這裏後,一下子就發生了好多的事,他的腦容量沒那麼大,腦袋都有點死機轉不過來了,存粹是來這裏透口氣,但他坐了沒多久,身後一個柔軟的東西突然就撲了過來,差點沒把他撞飛下去,他腳邊好幾個小石子因為這動靜摔下去了,一會兒就沒影了,把他在這大冬天的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臟也狂跳不停,一時半會緩不過來,倒是忘了把身後的狗皮膏藥推開。
炎寧寧見於寬沒把自己推開,心下竊喜,倒是主動把手鬆開了,湊到於寬面前親熱地說:「寬哥,我剛才抓了好幾隻大雁呢!你瞧,厲害吧!」說着就把身後帶血的雁子給扯了過來,塞到於寬眼皮子底下,一雙大眼閃閃發亮,就等着於寬表揚她。
可惜的是於寬瞧着這滿身血污的雁子,還帶着一股子的血腥味,心下厭煩,壓根不想理會她,扭過頭去沒說話。
炎寧寧詫異地看着於寬,想不到自己是哪裏惹他不高興了,雁子,明明就是於寬最愛吃的,這個男人的每一個愛好,每一個習慣,她都瞭然於胸,若不是為了於寬,她炎寧寧堂堂一個蠍噩門的大小姐,才不會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這樣子想着的炎寧寧不由得委屈萬分,捧着死雁子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一雙無時無刻都閃爍着的大眼也染上了一層暗色。
原本這也沒什麼,就是一個煩躁,一個失落委屈而已,但是…….
「寧寧,快把你的雁子拿過去,苗兄要……..」啟風從另一邊過來,一下子就看到了炎寧寧帶上霧氣的雙目,再一看於寬一臉淡漠的樣子,一股悶氣就湧上心頭。
「寧寧,你先把雁子拿過去吧,苗兄要開鍋了,我和於兄敘敘舊。」啟風平靜地說道。
炎寧寧應了一聲,對於義兄的話還是很順從的,她抹了一把眼淚,瞥了於寬一眼,見對方什麼動靜都沒有,不由得賭氣地一跺腳,轉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