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面幹嘛?」
隨着父親的一聲詢問,聶芷的小手抖了兩抖,那本來就沒拿穩的信封打了個旋兒落在地上。
父親揚眉:「誰的信?」
聶芷儘量告訴自己不要驚慌,她的腦子在一瞬間裏轉過無數的主意,卻沒辦法阻止接下來的事情。
父親走過來,拖鞋打在地面上的聲音清晰可聞。聶芷心跳一直在加速。
重安卻突然來了聲:「快撿起來,說是鍾言給你寫的信。」
聶芷愣了一秒,眼見着父親就要蹲下身來,她趕緊把信攥到手裏,嘟了嘟唇道:「這是我同學寫給我的信,爸爸不准看。」
父親笑了聲:「哪個同學啊?」
「鍾言,」聶芷一口咬定,她眨眨眼,一臉的俏皮。「爸爸,你知道鍾言不?就是我那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同桌,她最近去外地玩了,還經常給我寫好多好多的信。」
「這樣啊,」父親若有所思,他摸摸聶芷的腦袋,道:「那趕緊去睡覺吧,外面這麼冷,當心生病。」
「好噠~」
聶芷蹦蹦跳跳地走了,父親卻一直立在原地。聶芷好奇地回頭看看,道:「爸爸,你不睡覺啊?」
父親溫和地笑笑,「你先睡吧。」
聶芷聽話地扭開了房門進去。她的肩背接觸到門板的時候她幾乎是同時鬆了口氣,方才真是太驚險了。
她慢慢轉過那有字的一面,是明朗瀟灑的行書。田英章的。
上書:杜璟桓寄。
聶芷將信貼在胸口,淺淺一笑。
其實這封信被父親看到也沒什麼,是杜璟桓哥哥的來信,她隨便說幾句也能開脫。
可她卻不想讓這信被父親看到。那是屬於她的秘密。
在聶芷帶着溫柔的笑容小心拆開信封時,門外的父親卻擰起了眉,他覺得聶芷有什麼事情在瞞着他。
重安亦是覺得緊張,剛剛隨口編的一個謊言竟然讓那麼忠厚的人起了疑心,她是有多失敗-_-#
翌日,冬日暖陽高掛,聶芷迷迷濛從被窩裏坐起,隨手撈了鬧鐘來看,卻嚇了一跳。九點!這真是破她的記錄了。
她仔細一想卻覺得奇怪,重安沒有催她起身,就連母親也沒來叫她吃飯,這是怎麼了?她迅速套好衣服,一邊呼喚重安一邊打開房門。
重安淡淡道:「吾家在,勿要擔心。」
聶芷點點頭,繼而發現家裏一片寂靜。她好奇道:「怎麼沒聲音啊?」
「都在睡覺呢,大概是昨晚太累吧。」
聶芷「嗯」了聲表明她已經知道了,接着她想到早餐的問題,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她靈機一動。
重安有些無語,怎麼白白老是想到吃飯這件事呢?美食雖好,卻不能放縱自己,不然怎麼掌握更強大的東西?
聶芷是不知道重安心裏那些話的,她一心要在新年的頭一天為家人做早餐。
雖然,她花了點錢買了包子=_=
最後擺上桌的東西雖然賣相都不大好,但聶芷試吃了一些,覺得都還不錯。眼見着都快十點了,家人卻還沒起來,她趕快去敲門。
嗯,爸媽的房間裏有動靜了。好噠,敲爺爺奶奶的房間,他們也同樣起來了。
聶芷滿意地嘀咕:「這才是個完美的新年。」
可她還是忽略了一件事情,重安一直保持着沉默。等聶芷終於發現了這點然後詢問重安時,重安只是輕道:「無事。」
聶芷用手背蹭蹭鼻尖,訕訕道:「哦。」
日後聶芷想起這一天她不曾知道的時候發生的變故,總是嘆息。重安的事情她管不着,可自己家人什麼時候又被牽扯進去了呢?
春節快要結束的時候,聶斐又帶着季葉來他們家蹭飯。聶芷雖然有些不放心,但終究還是放下成見,決定聽重安的話好好學習,別的一概不管。
重安很欣慰,於是乎,聶芷每天學習的量又翻了倍。
聶芷差點掀桌,她怒道:「為毛一下子學這麼多?累死人你不造麼?」
「別人每天睡四個小時熬夜苦讀的時候你睡着懶覺,別人參加各種各樣考試的時候你在玩耍,別人在學着數學建模的時候你還在跟簡單的文學作鬥爭,你自己說,天分沒有別人高,你憑什麼不努力?」
面對重安的平淡如水的語氣,聶芷語噎,她低聲道:「我不就是發發牢騷麼?」
重安竟也嘆氣:「吾家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以發牢騷,可以抱怨,甚至可以以欺負吾家為樂,可若是吾家不在了呢?你當如何?你要學會長大,不要老倚靠別人,你也要有原則。」
聶芷嘿嘿笑道:「你不是一直會跟我在一起嘛?剛開始還說要跟着我百八十年,反悔了?遲了,不可以退貨噠!」
重安知道已經跟聶芷說不通,何況危險的時刻還沒來臨,一切都說不定的。她揉揉眼睛,似乎有些疲憊:「吾家不會離開的,你可放心。」
「嗯嗯。」聶芷點着頭,笑嘻嘻抱住重安。
轉而聶芷想到什麼事情,哎呀了聲,敲打了下自己腦袋自己就嘟囔開了:「我真是夠笨的啊,說了今天要去寄信結果給忘了,趕緊的,現在還早,我要去寄信。」
重安微微笑。
自從收到杜璟桓的來信,聶芷顯得格外地高興,即使杜璟桓的信只有十來行,相比於聶芷的洋洋灑灑好幾頁實在顯得簡短。
聶芷仍是很寶貴那封信,夜夜把信放在枕頭底下不說,早上起來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而是先把信再看一遍。
重安覺得無奈,卻也溫暖。
杜璟桓的來信很簡明扼要,他先是回答了聶芷關於他身體狀況的問題,接着說了一些他那邊的情況,順帶給聶芷指點了一番迷津,最後委婉地表達了希望聶芷認真讀書的期望。
聶芷傻笑着在被子裏抱着重安滾成一團,心裏也不知道是幾味雜陳。在這愛情還沒有開始的時候,聶芷已經感受到了春天的美好。
當然,原話來自於重安。
重安也由此想到自己曾做過的一件蠢事兒,她抱着雙臂,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告訴聶芷。
元宵節這天晚上,聶斐又來了,照例是帶着季葉。
聶芷揉揉太陽穴,看久了書的眼睛也有些吃不消,她盯着季葉看了三秒,回過神來:「哈嘍啊,你們咋又來蹭飯了?」
季葉拉住她的一綹頭髮繞啊繞,頗有興致道:「為了來查收成果啊。好歹你父親以後是要進我們公司的,我得看看他有沒有認真在學習。」
聶芷撇嘴:「切,萬惡的資本主義!」
季葉一笑,茶色的髮絲在冷凝的空氣中似乎還有些白霜,聶芷怔了怔,也沒管他說着什麼,問道:「外邊下雪了?」
季葉搖頭,聰明如他,立刻就明白了聶芷的關注點。他道:「外邊太冷,所以你看到的也就是夜晚的露水。」
「我就說呢,C市怎麼可能下雪?」
季葉思忖了會,旋即認真道:「有一年下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