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重安的一聲淡淡話語,叫聶芷怔了怔,但下一秒,她果斷地朝着潮濕的地面跪下去,「咚」的一聲響,重安都為她的膝蓋心疼。
聶芷倒沒想那麼多,重安讓她做的事情大多都是有原因的,而且都對她有益,那她就沒必要懷疑。
天色澄淨,藍色的天幕上白雲舒捲,眼看着離黃昏還早,聶芷想到家裏需要她六點前回去,不由舒了口氣。
倒是不知道要跪到什麼時候呢?
聶芷歪歪腦袋,小手指在地上畫着圈,嘴裏還念念有詞:「一個圓圈,兩個圓圈,三個圓圈……」
重安拍拍她,淡淡地說:「老實點,別做小動作。」
聶芷委屈了一會兒,她默默看一眼重安,安安靜靜地跪在原地並無動作。
說也奇怪,她在這裏也快有一個小時了,就沒見到過周圍的住戶經過。她好奇地問重安,重安便道:「這裏是廢棄的老城區,因為前些年有棟清朝的老房子倒了,人心惶惶,是以都搬了出去。如今這裏,只有一個老中醫。」
聶芷恍然大悟:「老中醫?你是要我求他幫奶奶治病?」
重安一時無話,只是道:「這樣治標不治本。」
誒?聶芷撐着腦袋想了想,腦中靈光一現:「你是要我跟着他學當中醫?」
「自然是。」
聶芷嘿嘿一笑,轉念卻想到她的年紀尚小,而且她沒有理由站在這裏——萬一人家問她怎麼知道這裏有個老中醫,她怎麼回答?而她為什麼又一定要學習中醫?
「他不會問的,那是個有些痴傻的人。」
聶芷表示不解,她眨眨眼,問道:「你的意思是他一定會教我?」
重安輕輕點頭,忽而白光消散,窈窕女子廣袖紫衣地出現在聶芷眼前。
聶芷驚訝地張圓了嘴唇。
她知道重安是個美人,卻不想美得如此驚心動魄,盪人心魂!
眼前的女子生的高挑,身材也纖細,高雅的氣質渾然天成。最無法忽視的是她的那張臉,淡眉輕掃,鳳眼高貴,鼻樑秀直,櫻唇美好,鵝蛋型的臉恰到好處而稜角有分,額頭圓潤更顯睿智。
她的青絲及腰,被高高挽起,一枚白玉簪貫穿其中。那白皙通透的臉蛋更是表情淡淡,溫和秀氣地不可思議。可就是這樣的秀氣配上她強大的氣場,一個人光是站在那裏便日月生輝,讓人心中為之一折。
她緩緩傾身,如墨的髮絲一綹垂落,在微風中揚起,聶芷無意識地吸了口涼氣。那畫面太美她不敢看。
姑娘蔥白的指尖落在她臉上,溫溫暖暖的,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重安一笑,慵懶溫和。「白白,你在這裏等華中醫,吾家去去就來。」
「好噠~」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重安已經消失在她面前,唯有空氣中還緩緩漂浮的茶香告訴聶芷她曾經看到了些什麼。
回過神來的聶芷雙手扶住臉,笑得十分燦爛:天,她方才都看到了什麼?那麼美的美人居然就是她每日抱在懷裏睡覺的光球!那麼美的美人居然就是幫助她成長的主策劃!
花痴了一會兒,聶芷想到自己當下的處境,趕緊正色端坐,雙手扶在膝蓋上一臉嚴肅。然而就在時光流逝中,聶芷不受控制地思緒漸遠。
重安突然化出人形,還急急忙忙地走了,這是有什麼事情麼?而重安會告訴她麼?答案顯然是否定,她頗為惆悵。惆悵完了之後,又是對重安完美形象的花痴。
你說人長得好看,身材也好,實力強大,聰明睿智,教養也好,這樣的人社會上還能有幾個?顯然是能夠數的過來的。
而且重安她不是人,她是神啊。
那種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咳,偶爾食紅燒肉的神仙,就這樣真真切切活在她身邊,還不計一切地幫助她,她又是多麼幸運!
正想到這裏呢,面前不遠處的雕花木門突然開了,吱呀一聲,嚇了聶芷一跳。
她深吸口氣,看着一雙枯瘦的腳從門檻處跨了出來。
彼時還是初春,雖說天氣回暖,氣溫還是很低的,在戶外沒有一件毛衣根本就堅持不下去。聶芷生性畏冷,更是光上衣就穿了四件。她看着對方只穿了條七分長褲,不由打了個寒噤,她都為他感到冷!
順着黑色長褲往上看,是條灰色長袖。那人瘦的過分,穿着上衣還顯得空蕩蕩的。
再往上,果不其然是張蒼老的臉,皺紋橫生,一雙眼睛卻出奇得亮。
他也盯着聶芷在看,旋即皺了皺眉,面色冷淡地朝着她走過來。
聶芷心一跳,她趕緊道:「華中醫您好,我是來拜師的,我想跟着你學中醫。」
拖鞋拖在地面上的聲音停止了,對方淡淡道:「你能堅持下去麼?」
「我能。」
接受到聶芷的肯定回答,他「嗯」了聲,道:「你為什麼要學中醫?」
「為了幫人治病,為了全家安康。」
「尚可。」
聶芷眼一亮,她剛要起身,卻被按住了腦袋,瘦黑的大手在她腦袋上摸了一摸,得到一個稱讚:「你的記憶力很好。」
聶芷抖了抖眉,這個都能摸出來?!
「資質不錯,我教你。」
在瘸着腿跟着他進入老舊的閣樓之時,聶芷仍然在想:「這樣就可以了?這麼簡單?他怎麼不問我其他的一些事情?」
可對於他而言,他該問的都已經問了,她的答案他也還算中意。
第一天的學習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老中醫為她揉了腳,再給她煎了防寒氣的藥。
他的聲音並未有起伏:「下次勿要再跪在潮濕的地上,傷腿易中風。」
聶芷點頭,輕輕道:「謝謝。」
他也並未講些有關他的事情,只是同聶芷坐在對面,安靜地沏茶,在偏暗的屋子裏溫聲講述中醫這項職業。
毋庸置疑中醫是偉大的。光是望聞問切四項就博大精深,聶芷聽了個懵懵懂懂,幸好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只是作為平常了解用。
黃昏時刻,他從坐墊里起身,收了桌上的器具,道:「你何時有空就來,最好每天都在。不過黃昏之時我的講授就到此為止,有不懂的可以去後堂拿書自己琢磨。」
聶芷小雞啄米般地點着頭,道:「謝謝師傅。」
他的手一頓,「無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