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端坐。
他用手一指,自頂門之上,有金光迸射,倏爾一躍,化為慶雲,慶雲之上,是寶珠,晶晶瑩瑩,照徹世間。
寶珠於慶雲上,下澈光明,落在跟前的池塘水中,氤氳一片霜白。
不塵不染,月在其中。
陳岩大袖搖擺,有風雷之音,他聽到值日帝君的話,聲音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道,「為天庭計,自然要全力以赴。即使是玄門各派不理解,我也會儘量去嘗試。」
值日帝君嘆了口氣,坐直身子,抬起頭,雙目如日月懸空,浩瀚到偉岸的力量降臨,自過去現在未來之間,恆定有常,開口道,「我不同意。」
他的聲音一落,御花園中的風雨更急。
冥冥之中,有雷霆轟響。
燦白的電光照下來,水中的霜色一掃而盡,只剩下冰冷。
沒有任何的動作,但真真實實的力量降臨。
這樣的力量,比天高,比地深,比日月宏大,浩浩蕩蕩,卻凝聚於三尺間,直指金燦燦的光暈。
常勝古元天王目光跟着力量看過去,攏在袖中的拳頭攥緊,這種舉重若輕的力量,還有其深不可測的的道行,正是他追究的終極目標。
陳岩坐在雲榻上,不見風雨,只有青天如蓋。
只是此青天只有三尺,瑩瑩然,難以形容。
其上交織日月星辰,雷霆閃電,山河大地,仙凡人間。
沉重,厚重,深重。
其中的力量和壓力,難以用言語形容。
值日帝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後,第一次全力出手,氣象之大,雖困於三尺之內,但乾坤有數,衍生世界。
陳岩沒有躲,也不想躲,他坐直身子,背脊如大龍,昂然上了青天,要劈開日月。
「咄。」
陳岩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難以抵擋帝君之偉力,因為其中已有造物之靈,貫通古往今來,於是他果斷握緊紫陽寶弓,人寶合一,氣機暴漲。
「咄。」
陳岩在金光之中,舉起寶弓,金燦燦的光暈大盛,也是只有三尺,如同神龍,呼嘯而出,夭矯升騰。
在同時,陳岩溝通太始道果,沉寂到自己體內的五劫升天門中,萬氣盤旋,日光,月光,星光,磁光,等等等等,統統而入,進入三尺金黃。
天有青,只三尺。
龍有靈,也三尺。
金對青,三尺對三尺。
甫一碰撞,就有妙音生出,卻沉沉在御花園中,沒有任何的外露。
陳岩借着這個力量,長身而起,然後看都不看一眼,足下一踏,似緩實疾,就消失不見。
只有裊裊聲音傳來,道,「天庭定有萬仙來朝的盛世。」
值日帝君沒有說話,依然坐在雲榻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下一刻,
雨停了,天光自上而下,傾灑下來,池塘之中,有千百的蓮花盛開,玉珠在荷葉上滾動,折射出七彩的光。
光彩搖曳,似乎隨時會跌入水中。
常勝古元天王定了定神,似乎在回想剛才的金青交暈,他看向值日帝君,道,「帝君,紫陽他如何?」
值日帝君抬了抬手,手中多出了一個魚竿,魚鈎筆直,落入水中,氤氳着煙雲,重重疊疊,他聽到常勝古元天王的話,道,「還好。」
「還好?」
常勝古元天王皺了皺眉頭,他能夠看出,剛才的交手,自然是帝君佔據了上風,只是這個風頭有多大,他看不明白。
現在聽帝君的話,也不想說明白。
常勝古元天王按下這個不提,又開口道,「據剛才的話,紫陽是下定決心要招攬玄門各派之人上天庭,我看哪裏是萬仙來朝,分明是狼子野心。」
常勝古元天王目有金光,聲音不小,道,「帝君,我們不能任其胡亂行事,開門揖盜。」
「萬仙來朝,」
值日帝君念叨了幾句,面上有笑容,道,「以紫陽的權限,再加上崇古派那批人的支持,引來一批玄門仙道之人來天庭是攔不住的。」
值日帝君聲音悠悠,若天上月,道,「要是過個幾百年,等我和其他三位帝君道友建成真正的新天庭,了無古天庭的痕跡,或許可以,但現在還不行。」
「那怎麼做?」
常勝古元天王第一次覺得天庭的意志也有不妥,它和帝君們並不是同心同德。
「紫陽這麼做,肯定有他的打算,是為了競爭帝君之位。」
值日帝君目光澄明,能夠看透一切,道,「只是他這麼做,未必會一帆風順,玄門各派和我們天庭這麼多年的明爭暗鬥,豈能一句話成空?」
「要是真讓他做成了呢?」
常勝古元天王對紫陽有着不小的忌憚,帝君固然深不可測,但對方現在還不見底細,同樣是厲害非凡。
「要是真能成功,」
值日帝君沉默了下,輕輕一笑,道,「那對天庭本身來講,真的是盛事景象,整個天庭的氣運會再次拔高。」
「那個時候,天庭要真的精彩了。」
值日帝君面容平靜,看上去並不在意。
常勝古元天王見此,知道帝君大人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不再多說。
「古元,」
值日帝君站起身,一揮衣袖,拎着魚竿,往外走,道,「你將今日之事,跟其他三位帝君道友說一聲。」
「是。」
古元長生天王答應一聲,再看之時,值日帝君已經沒了蹤影。
且說陳岩,出了御花園,上了雲車,回到自己的宮殿。
殿中紫青氤氳,霞光重重。
裊裊的綠煙冒出,夭矯變化,如龍如蛇。
難以形容的香氣沉澱,瀰漫左右。
陳岩回到宮殿中,在雲榻上坐下,頂門上顯出慶雲,瓔珞珠簾垂下,無量的寶光沖刷下來,似是檐下滴水,絡繹不絕。
只是看上去,滴水的波紋不斷地震盪,抖動,看上去不協調。
好一會,才恢復正常。
陳岩吐出一口濁氣,筆直一線,隱成白鶴展翅,他開口道,「很不一般啊。」
紫陽寶弓顯出形體,弓身之上金燦燦的光暈生滅,他當然知道陳岩吃了個小虧,道,「所以你要多努力,早日登上帝君大位,不然的話,只會被越落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