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道的出現,大大的縮減了從宣府到京師的距離。\www.\\從京師一路向西,再折北而上,這一路上,一支人馬行走的速度極快,千輛馬車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由於道路的平整,馬車的大量出現,像從前那樣依靠人力來輸送糧草、軍械的情況已經全部由馬車取代。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沒有馳道,馬車根本不可能滿載通行,蜿蜒、泥濘的小路只能依靠人力來輸送,而一個人力,從京師到邊鎮至少需要半個月的功夫,這個人在半路上需要吃喝,至少要消耗掉十五斤以上的糧食,而一個人所攜帶的糧食至多也不過三五十斤,這就意味着,若是採取從前徵用民夫,完全依靠人力的辦法來進行運輸,至少有超過半數的糧秣都損耗在這些人力身上,不只是如此,若是遇到了惡劣的天氣,所消耗的時間和糧食將會更多。就起」,…還是因為京師距離邊鎮不遠的原因,若是京師設立在南京,那麼所需的時間和消耗只會倍增,甚至南方與北方,幾乎都是切割的,這還要感謝隋暢帝開拓出來的大運河,若是沒有這個運河,南北之間,幾乎處於割裂的狀態。
現在卻是不同了,一兩個民夫,擁有了馬車之後,便能攜帶數百斤鴉重,而且行走的速度也從半個月縮減為五至七天,損耗降到了最低,速度也加快了不知多少倍。
一千三百名新軍已經啟程,六人一輛馬車,雖然擁擠,卻比步行好了許多到了大同那邊,邊鎮已經準備好了軍馬所以他們要做的,就是利用馬車輸送到大同,再騎馬出關。
錢芳對於這一次冒險,既是激動又有些緊張練了兩年的新軍,今個兒總算到了用兵之時,在錢芳的內心深處,又何嘗不希望建立些功業。可是這一次冒險卻絕不是好玩的,比起從前的小打小鬧來說,簡直時刻決定了新軍的前途,這一路的跋涉,他都一直沒有睡好幾次去渴見柳乘風,也透露出了這方面的擔憂。
倒是柳乘風還算氣定神閒,他這個人的原則就是如此要嘛不做,既然選擇了去做就絕不會考慮後果,他的行轅在新軍後頭,十幾輛馬車,除了一干護衛之外,還有他和李若凡的車駕。
對李若凡這個女人,柳乘風保持着極大的戒心已經讓人隨時盯住她,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表現出了寬容的樣子。
他心裏隱隱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會耍些花樣,絕不會甘心受制。
從京師出發已經到了第三天,使團的速度極快,如今已經抵達了潞安府,在潞安府稍作歇息之後,繼續一路北上,直往大同方向。
柳乘風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馬車裏看書,離京的時候,宮裏又召見了他一次,柳乘風現在還記得皇上對他臨行時所說的話。
卿不負朕,朕定不負卿。
只是一句話,就已經表明了朱佑桂的心態,朱佑柱深知柳乘風此行的風險,同時又清醒的時候,柳乘風出使的重要,這種事,除了柳乘風這樣有膽識,能應變,且有充沛體力的人,根本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柳乘風必須去冒險,因此才有這麼一句話。
成,則是曠世奇功,敗,也唯有一死而已。
柳乘風坐在車廂里,心態還算是平靜,他不是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可是他仍然鎮定自若。
正午的時候,車隊在一家客棧前停靠,馳道兩邊,都有不少的客棧,尤其是經過市集的時候,客棧林立,馬車一靠,自然有人去打尖、收集、購買馬料,而柳乘風一行人則是直接進去用飯。
只是這種街邊的案棧,大多數都較為簡陋,柳乘風倒是沒什麼,李若凡的臉色明顯不太好,不過柳乘風下車的時候,看到李若凡正在與一個護衛低聲吩咐什麼,這個護衛本就是李若凡從大漠帶來的,是李若凡的族人,後來被錦衣衛一股腦的全部下了詔獄,後來李若凡才非要將他們全部釋放不可。
對李若凡的這個要求,柳乘風倒也答應,不過看到這李若凡低聲吩咐的樣子,柳乘風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快步走過去,才知道他們說的是蒙語,二人一見柳乘風靠近,立即便停止了交談,柳乘風呵呵一笑,道:「郡主是有事要吩咐下頭人去做嗎?其實也不必這麼麻煩,往後再有什麼吩咐,直接讓高強他們去做就是了。」
李若凡嫣然一笑,並沒有表露出什麼異樣,語氣淡淡的道:「這樣的事,絕不是高強能做的。」
「哦?願聞其詳。」
李若凡冷冷的看了柳乘風一眼,語氣變得有些不善起來,道:「怎麼,柳金事在防備我嗎?」
柳乘風嘆了口氣,道:「既是精誠合作,本該相互信任才是,這樣的話未免言重了。可是話又說回來,既然是合作,大家相互坦誠一些難道不好?」
李若凡聞言,唏噓道:「柳合事既然想知道,那麼告訴也是無妨,我吩咐我的隨人是要讓他先行出關。」
柳乘風的眼中掠過了一絲警惕,隨即呵呵一笑,道:「一起出關有什麼不好,為何還要分個先後?」
李若凡道:「需要事先聯絡一下,我的叔叔乃是漠南喀哈部首領,這一次出關,兇險萬分,我是想先聯絡自己的叔叔,有了他的幫助,收攏父王舊部起來就輕鬆了許多口而且大漠的時局瞬息萬變,必須事先有所察覺,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柳乘風臉上沒有表情,不過確實也承認,李若凡所說沒有錯,於是呵呵一笑,道:「哦,那倒是我多疑了,且先用了飯吧,用了飯之後,再從長計議。」
柳乘風感覺自己被耍了,李若凡想要吩咐她的隨人出關,就必須有出關的憑引,可以說,若是沒有柳乘風點頭,這個人絕不可能出入關禁,這就意味着,李若凡必須先找到柳乘風,商議之後才能吩咐這護衛取得柳乘風的認可之後,再先行出關與那什麼族叔聯絡。
而李若凡卻是故意將這隨人拉到一邊吩咐,不事先告訴柳乘風,卻是因為知道柳乘風的鼻子比狗還靈,對她帶着很深的戒備,到時自然會乖乖的前來詢問,如此一來,柳乘風的『醜態,就算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至少這讓李若凡從被動的地位,漸漸有了一些主動,柳乘風當然深知這一點,他甚至看到了李若凡眼中掠過的那麼一絲刻骨的輕視。不過他的臉色如常,卻沒有揭破這一點,與李若凡一道進客棧用飯。
因為柳乘風和李若凡的身份特殊,所以二人一起在一處廂房裏進用午飯,李若凡看到這些油膩膩的飯菜,頓時沒有多少胃口,倒是柳乘風沒什麼避諱,用過了一碗飯,叫人再盛了一碗來,抬頭看了一眼把玩着筷子的李若凡,漫不經心的道:「怎麼?郡主為何不吃?」
李若凡捋了捋額頭上的亂發,隨即淡淡的道:「用不下,待會兒叫人買些餅子吃罷。」
柳乘風倒也沒什麼憐香惜玉之心,繼續大快朵頤,吃不吃不是他的事,而且在他看來,少吃一頓也餓不死,只是他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挑剔的瓦刺人。
用過了飯,便有店伙斟了茶來,李若凡自然是不吃這等油膩膩的粗茶的,只是用手撐着下巴,看着柳乘風將茶水飲盡,突然道:「柳金事。」
柳乘風道:「不知郡主有何見教。」他一邊說,一邊將空茶杯放下,目光打量李若凡。
這個女人太奇怪了,任何時候都這般鎮定自若,難道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李若凡抿了抿唇,淡淡的道:「我從前以為,柳金事是和我一樣的人,可是現在看來,卻又完全不同。」
柳乘風沒有做聲,知道李若凡還有後話。
李若凡幽幽嘆了口氣,突然眼淚婆娑,道:「我累極了,父王死了,報仇的大任壓在我的身上,為了復仇,又不得不和我族人的死敵合作,有些時候,我甚至想躲起來,尋個秀麗的所在,永遠不要去聽,不去看,不去想這些事。」
李等凡突然露出了女人的一面,或許她的內心深處,並不是一直堅硬如鐵。
「可是我不能,我必須復仇,我……。」
柳乘風臉色並沒有因李若凡的軟化而溫和,他反而奇怪的看了李若凡一眼,冷冷淡淡的道:「郡主也有不是鐵石心腸的時候嗎?收起淚來吧,你這一套把戲,在我身上再行不通了,我們只是合作,你報你的仇,我完成我的使命,好了,我已經吃飽喝足了,郡主慢慢用飯吧,我在外面等你。」
柳乘風的表現,也只能用鐵石心腸來形容,到現在為止,他絕不敢相信這李若凡,這個人,「…太假。
柳乘風一出去,李若凡那面帶梨花的俏臉上猛地發出一絲不易琢磨的冷笑,那勾魂的眼眸兒,仿佛是受了某種程度的侮辱,帶着一絲羞憤,可是很快,又恢復了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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