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出事了。\www.\\
韃靼國使在一個多時辰前抵京,劉健奉旨去迎,領着這韃靼國使到了鴻臚寺安頓,而這個時候卻出現了刺客。
二十多名刺客就在一炷香之前突然發動了襲擊,目標直指瓦刺國使,更為重要的是,有不少本就混雜在鴻臚寺之中,居然是以差役的身份行刺。
幸好問題並不大,當時的防禁尤為森嚴,無論是錦衣衛、東廠還是順天府,早已里三重、外三重的將這鴻臚寺圍了個水泄不通,想要刺殺這至關重要的人物,談何容易。
二十多個刺客,個個兇悍無比,直到全部就地格殺才罷休,更為嚴重的是,韃靼國使雖然無恙,可是一名副使卻是身受重傷。
此時,蕭敬已經用吊籃的方式從宮中出來,飛快帶着一干在宮外接應的番子前往鴻臚寺,順天府那邊,值夜堂官也已經趕赴了過去。
「大人,李先生已經聞訊過去了,卑下四處尋不到大人,後來才得知大人在這裏,所以時間耽擱了不少,李先生請大人速速過去。」
柳乘風的臉色頓時凝重了,今個兒他原本以為什麼事都沒有,理由其實很簡單,這一次朝廷對韃靼國使尤為重視,而且也早就預感到,瓦刺人定然不甘讓韃靼與大明締結盟約,從中作梗幾乎是必然,在這種情況下,在韃靼使節未到之前,鴻臚寺到朝陽門沿途幾乎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
柳乘風不相信,這些瓦刺人居然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動手,實在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這些人明知是九死一生,卻仍然義無反顧。也可以看出這些人的彪悍。
李若凡也在旁聽,不禁道:「這些人是不是都呼叫着同一個口令,叫什麼『阿拉接』的,是嗎?」
那校尉一頭霧水,道:「卑下不知道。」他瞧着柳乘風與這李若凡肩並着肩,自然不敢得罪。
柳乘風看了李若凡一眼,淡淡地道:「莫非李小姐以為,刺殺韃靼國使和刺殺周王世子的是同一批人?」
李若凡搖着朱唇。道:「有些話,我本想和廉國公說,只是看後來公爺似乎對周王世子被刺一案並不熱衷,因此也就三緘其口了。當時那些刺客刺殺周王世子時,都高呼『阿拉接』之類的話,公爺,我是遼東人,那裏漢番雜居。這阿拉接之類的話也曾聽說過,這是蒙人的語言,意思是殺的意思。所以當時我便懷疑,那些刺殺世子的,應是蒙古人才是。」
柳乘風聽罷之後,淡淡地道:「瓦刺人刺殺世子,又是為了什麼?」
李若凡不置可否,嫣然一笑,道:「這些,豈是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妄測?公爺是要去鴻臚寺嗎?」
柳乘風點頭。道:「不得不去了,李小姐,後會有期吧。」
李若凡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臉上媚態頓生,略帶幾分惆悵地道:「後會有期……」
柳乘風舉步要走,不妨李若凡突然道:「柳……廉國公留步。」
柳乘風駐足,在這裏,他當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了,尤其是看到李若凡那戀戀不捨的樣子,心裏居然有一點刺痛。
李若凡淡淡一笑。故意做出一副很是哂然的樣子,道:「廉國公要去鴻臚寺想必是要探查一下這些刺客到底是什麼人,我呢,對這些人略知一二,公爺若是不棄,就讓我帶着幾個當日解救世子的護衛一道隨公爺去辨認,好嗎?」
李若凡口裏雖是這樣說。可是那流轉的眼波之中卻讓柳乘風分明看到了那種不舍之意。
柳乘風沉默片刻,隨即頜首點頭,道:「走吧。一起去。」
李若凡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欣喜,看向柳乘風的目光,多了幾分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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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臚寺。
狗吠聲不安的傳出。
一隊隊的親軍懸着腰刀來回逡巡,御醫們已經請了來,飛快地背了藥箱進去,在鴻臚寺的值房裏已經坐了不少人。
上首的,正是臉色透着疲憊和不安的劉健,劉健神色凝重地喝了口茶,隨即目光落在了身側的一個穿着裘衣的人身上,這人有着醒目的卷胡,鼻樑高聳,眼窩身陷,臉上也透着怒意。
此人便是韃靼國使,自己取了個漢名叫做李昊,李昊入關時確實也帶着警惕,他當然清楚,瓦刺人絕不會讓韃靼和大明商議出什麼結果,唯一的辦法就是遣人刺殺。這一路行來,他小心翼翼,雖然大明派出了精兵健卒沿途保護,原本說到了京師,不管怎麼說,總算鬆了口氣,誰知道才剛剛下榻,就出了這麼一樁的事。
他的怒意可想而知。
坐在下首一些的位置便是蕭敬,蕭敬連夜出宮,也是預感到了問題的嚴重,不過此時他倒還算鎮定自若,一直假裝喝茶,不肯吱聲。
除了這三人之外,還有鴻臚寺、順天府的一些官員,氣氛也顯得很是緊張。
過了一會兒,便有個大夫走進來,到了劉健跟前耳語了幾句,劉健皺眉,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了,劉健嘆了口氣,道:「副使都贊只怕凶多吉少了。」
眾人的臉色更加不自然,人家才剛到京師呢,這副使就完了,朝廷要追究下來,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砰……
李昊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怒不可遏的道:「本使奉大王之命,千里迢迢來貴國京城,本是為了兩國和睦,重修舊好。可是誰知,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國使息怒,此事,朝廷自會查清楚,請國使大人稍安勿躁。」
說話的人是一個順天府的堂官,而劉健和蕭敬都沒有吱聲,他們的身份自然不便如此低三下氣的勸慰什麼,雖說這是朝廷的疏忽,可是這種致歉之類的話,以他們的身份卻是不能說的。
李昊冷笑:「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現在我的使團里已經有人被刺殺所傷,危在旦夕,難道你還讓我們住嘴不成?」
劉健見氣氛到這個地步,咳嗽一聲,淡淡地道:「此事定會徹查,也定會給貴國一個交代,不管怎麼說,發生這樣的事,老夫也……」
李昊卻完全不給劉健面子,惡狠狠地道:「交代,什麼交代,我只知道,你們漢人常說人死不能復生,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還想給出什麼交代,這些刺客定是受人指使,你們為何還不去拿人?」
蕭敬正色道:「已經派人去查了,到時自有結果。」
「哈哈……」李昊大笑,笑聲中帶着濃濃的輕蔑,原本這一次他入關,本就是奉了大汗之命,打算與這大明朝廷,好好議一議對付瓦刺之事,對韃靼來說,瓦刺的威脅遠遠高於瓦刺,漢人至多,也不過是防禦他們劫掠而已,可是瓦刺人卻是不同,而且在這漠北,雙方為了豐美的草場更是不知結上了多大的仇怨,這一次趁着這個時機,藉助漢人的力量,若是能一舉削弱瓦刺人的力量,對韃靼人有着極大的好處。
可是誰知道居然撞到了這麼一個事兒,李昊自然也不愚蠢,這副使和他關係並不和睦,他倒不是為這副使動怒,其實方才他就打好了算盤,這一次與大明朝廷談判,自己若是抓住這一點向大明朝廷相要挾,自然能讓大明朝廷在許多協議上做出退步。
因此對李昊來說,此時咄咄逼人不過是一個手段而已,死一個副使,若是能給韃靼帶來更大的好處,為什麼不去做?
「去查?你們連使節的安全都不能保證,又憑什麼去查?依我看,你們都是一群廢物,難道你們還能讓我再相信你們嗎?」
這句話,不客氣到了極點,堂中不少人臉上閃掠過了一絲怒意。連劉健臉上也掛起了怒容,蕭敬冷哼一聲,可是自知理虧,卻也沒有吱聲。
李昊見狀,心裏便覺得自己的計策起了效果,隨即又是大笑:「既然你們查不出,那本使也只能走了,我帶着大汗的誠意而來,誰知卻發生這樣的事,還叫本使如何在你們的京師駐留下去。」他長身而起:「明日這個時候,我便會回國。」
劉健雙眉深鎖,李昊這一手確實有了效果,宮裏頭現在急着要與韃靼人重修舊好,藉此對付瓦刺,而這個時候,在朝廷理虧的情況下,若是韃靼國使返國,大明朝也不能說什麼。
當然,劉健深知李昊不過是表個態而已,藉此逼迫大明在其他方面做出妥協,因此才用如此強硬的手段。
正在劉健想好了措辭,打算挽留的時候,外頭卻傳出一聲清朗的笑聲:「哦?國使大人要返國是嗎?若是貴國當真沒有修好的誠意,那要走就走,我大明也不強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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