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露重,半圓的月亮高高懸掛天際卻照不進陰暗的角落。一層薄霜密佈青瓦,給這月色增添了銀白。
「啊…………」一聲女子的慘叫聲打破寒夜的寂靜,在空氣中久久迴蕩,仿佛是催命的繩索,聽到這聲音的人無不裹緊衣服,加快步伐離去。
傳出這般撕心裂肺聲音的地方,是整個神鳳皇朝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死牢。傳言,死牢裏的犯人不論曾經高居何位,等待的都是生不如死直至折磨至死。
發出那般慘烈尖叫聲的人,是神鳳皇朝首富花家三小姐花謹若,一個裝瘋賣傻三年謀逆篡位的死刑犯。
此時,花謹若猶如血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她那雙手,血肉模糊定是痛若剜心。
「我要見賀蘭子沐!我要見賀蘭子沐!!賀蘭子沐,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麼陷害我?」一聲比一聲悽厲,花謹若不信,不信將她害成這個地步的人會是那個說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六皇子。
她是花謹若,是那個賀蘭子沐捧在手心的女子,她以為自己跨越千年穿越來到這個神鳳皇朝,冥冥之中就是因為她的歸宿在這裏,但是為何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
她掙扎着想要起身,奈何雙手雖已痛的麻木,卻半分力氣都使不上,這麼不明不白的進了這裏,她如何能夠甘心?
「賤人,六皇子的名諱是你可以直呼的嗎?」啪!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鞭,完全吻合的打在了她原本就有的一條傷疤上。
那是曾經為賀蘭子沐挨的一劍留下的疤痕,此生難去,如今傷上加傷,鮮血順着痕跡流淌下來,恍惚間似乎她就已經回到了那天,隱約着還能瞧見他眉宇間的緊張。
「來人,給我潑鹽水!」
「啊!」又是一聲悽厲的嘶喊,淚水滑下,迷濛了雙眼。眼前,是他與她最甜蜜的纏綿。
他說:若兒,此生此世,我定不負你。他日我若登基為帝,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他還說:若兒,此生唯一慶幸,便是得你知心。而我唯一愧疚的是,你要裝傻在自己的府里同親人周旋。
他也說過:若是得不到皇位,那麼便做一個閒散王爺,陪着她浪跡天涯,去過她最想要生活,去追尋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這時候想來,花謹若再傻也知道這些都是騙局,她不過是他謀反失敗之後的一顆棄子。而這時,為了證明他自己的清白,他怕是來這裏看一眼都不會。
「賀蘭子沐…………」聲聲泣人淚下,肝膽俱裂。
「住手!」門外傳來一女子的聲音,掌刑官已經豎起的鞭子停在了半空中。
「參見太子妃!」眾人下跪,不知道這太子妃來這裏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要來救花謹若的?
真是痴人說夢,這死牢裏面何時有人能夠走出去,況且花謹若犯的是謀反罪,證據充足,皇上可是親自下令好好招待的。
「你們先退下,本宮有些私話要與……犯人說。」太子妃看着杵在這裏不願意離開的獄卒,不禁有些來火。
「本宮可是太子妃,你們連本宮的話都要忤逆嗎?」太子妃意味着什麼?那可是下一任的皇后,將來的太后。
花謹若看着這些日子以來唯一一個來看望自己的人,淚水滑下,無關疼痛,只是覺得自己悲哀。
「太子妃不用為難這些大人了,他們是不會離開的,我沒有話要與太子妃說,太子妃還是離開這裏的好。」她如何不明白這些人的假惺惺,觸及到她們的利益就刀劍想加,如今她變成這樣,威脅不到任何人,她們就一副聖母的樣子來憐憫她。
見着花謹若如此悽慘卻還掛着冷笑,花謹初低下了頭。
「妹妹…………」
這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啊,如今受了這麼大的折磨,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
「太子妃折煞民女了。」
躲開她伸過來的手,不去看花謹初的尷尬,不去看她的落寞。
「妹妹,你還是不能原諒我是嗎?你真的是要我背負這樣子的自責一輩子,永生永世受這樣子的折磨?」
原來,她是來乞求原諒的,原來,她來這一趟,為的也不是看她,而是想要讓自己以後榮華富貴心安理得。
這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三年的所得。
「花謹初,你偷來的幸福,遲早是要還回去的,你們花家欠我的,也是要償還的,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啊!」
花謹初緊緊握着鞭條,指甲掐進肉里,她不是故意要打她的,她……她只不過是想要阻止她說話而已。
那聲悽厲的叫喊聲久久迴蕩,花謹初連連向後退了好多步。
「花謹若,世人都說你歹毒心腸,原來是真的,你竟然要詛咒我們花家,你竟然詛咒皇家,你就不怕魂飛魄散嗎?」
魂飛魄散?事到如今她花謹若還在乎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她看錯了人押錯了寶,註定是個失敗者,魂飛魄散算什麼?還能慘得過現在嗎?
花謹若剛要說什麼,可是卻聽見了牢門打開的聲音,又有人來了嗎?
尋着腳步聲看過去,花謹若淚眼朦朧。
一身藏青如巍巍遠山,通黑且用瑪瑙鑲邊的靴子,她沒有力氣抬頭去看上面,所以見不着那人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來了。
「你……終究還是來了……和她一樣嗎?只是想要我的一句原諒,然後心安理得的繼續爭奪你的皇位嗎?」
她不敢想,不願意往那方面想,太可怕,何等的心機將她算在裏面,三年,整整三年的欺騙。
「本皇子需要你的原諒嗎?」昔日溫柔的聲音也能吐出這麼傷人的話語,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她或許都不會驚訝了。
「賀蘭子沐,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在利用我的?」
賀蘭子沐皺緊了眉頭,他想了幾天,見到她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可是在看見她的那一霎那,他都忘記了。
知道她全身是傷,縱然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依然還是接受不了那個會跳會笑的她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可以,他好想回到當初,能夠再看見她無賴的踹開他的書房埋怨他。
「問這些還有意義嗎?」
「你不是一直在騙我嗎?那你再騙我一次啊,你說啊。」
花謹若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右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
「賀蘭子沐,我恨你。」猙獰的臉龐靠着他,靠近了才發現,她全身還散發着腐臭味,之前沒有聞到,是因為血腥氣太濃。
看着就那麼任她抓住的男子,花謹若難以泄心頭之恨。
「賀蘭子沐,我要你一輩子記住你欠我的,若有來生,我們只會是仇人!不共戴天」
花謹若說完這些,猛地撲上去,緊緊咬住他的脖子不放,滿嘴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