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廚房看了一下,海棠已經在準備飯菜了,左左來到院子裏,就看到植株們都聚到了一起,你疊着我,我壘着你的擠成一堆,嘰嘰喳喳的直接把這裏變成了一個嘈雜無比的菜市場。www.//
「咳……」
「呀,母親,快來,這個好好玩。」
植株們一層層的往外掀開,露出裏面毛茸茸的一團,北方瞬間就噴笑了,人人懼怕的凶獸居然被一堆沒什麼攻擊力的草嚇成這樣。
左左蹲下來,伸出食指戳了戳它,柔軟的觸感讓人的心都跟着軟了下來,左左有些理解世界上為什麼會有毛毛控這種生物的存在了。
「左左,它膽子好小。」碧洗草挨在左左腳邊,伸出長長的葉子去戳那團成一團的東西。
把毛茸茸的一團抱起來,不理會小傢伙撒嬌要吃的直接回了屋,碧碧扯着嗓子嚎:「母親不愛我們了,嗷,母親偏心!」
心本來就是偏的,這是事實,對於一幫子天天見的小傢伙她當然疼愛,但這是新鮮物事,還是小溪送她的,當然要好好弄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桌上的一團還是那麼團着,四肢和腦袋都縮着不出來,左左戳了戳,沒動靜,再戳,還是不動,要不是指下的溫度告訴她這是個活物,她真要以為已經被碧碧它們玩死了。
「北方,你認得嗎?」
身為森林的真正主人,他哪會不認識,雖然還處在幼年期,按理也不會膽子這么小才是,那條小龍對它做什麼了。
「這東西叫吉沽。成年的吉沽實力還不錯,森林裏應該只有一對,難道這是它們的孩子?」北方也有些好奇,那兩隻吉沽也活了不少年頭了,要是有了孩子應該會保護得很好才是,而且森林裏的其他凶獸就算彼此之間不對付。也不會允許後代被帶走。龍溪雖然是龍,但那實力在他看來實在還只能算是一般,比當年的龍翔要差遠了,這樣的他應該還威嚇不到成精的凶獸。
正好此時龍溪散着一頭濕發出來。褚玲緊跟着送來一塊干布巾,「姐姐,這東西可愛吧。它居然敢跳到我身上來,真有意思。」
左左拿過干布巾幫龍溪擦頭髮,讓褚玲先出去後才道:「你恢復原身後?」
「恩。那會我剛突破,就在森林上空飛了一會,它能跳好高,我看它在樹上一蹦一蹦的,就去看了看,結果……它跳我身上來了。」
左左嘴角抽了抽,看向像是在憋着什麼的北方。「它們的特長就是跳高?」
「不是,吉沽實際上怕高。它們是在樹根旁邊安家的。」北方也不知道該擺出個什麼表情了,就像飛不起來的突然飛得起來了,鑽不了地突然能鑽地了,可這也太逆本性了。
左左算是明白北方為什麼那個表情了,囧囧有神的看着那一團,連天性都能克服,龍身都敢跳,現在這是在怕什麼?
直到龍溪吃了飯,左左都還沒能看出吉沽的全貌是什麼。
再一次來到鄧家,沒帶依依蘭,這個時間她正在泡澡。
擺在面前的三樣東西都是從沒見過的,看了半晌後,鄧亞來才伸出完好的那隻手輕輕的撫摸上去,很輕很輕,生怕用多了力這些東西就碎了,消失了,如同他心底那點最後的希望。
「都是用木材做的,和身體本身的自然沒得比,但是……它能幫助你站起來,正常的邁步,我想你應該不會嫌棄它。」
嫌棄?他有什麼資格嫌棄?他已經被嫌棄太多年了,鄧亞來默默的撫過這些東西的邊邊角角,想像着它們裝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樣子。
左左突然有些不忍心看他這副模樣了,一開始就沒有希望還好,要是有了希望再失去,那才讓人絕望。
「我帶了個人過來,這是他做的,比你我都要熟悉,他能幫你更快的適應它們,可以讓他進來嗎?」
鄧亞來撫摸着面具的手停在那裏半晌,最終默許了。
左左鬆了口氣,她不知道這個人意氣風發時是個什麼樣子,但是從有限的幾個人嘴裏她多少也有了些了解,經過現代社會磨礪的她對這樣的人充滿了敬意,好人有好報一直就是個美好的願望,現實卻永遠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不想這樣一個曾經偉大的人到頭來卻鬱鬱而終。
「進來吧。」
細阮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着激動推門進去,他已經許多年沒見過這個人了,當年他崇拜的人。
「亞來哥……」
熟悉的稱呼,不算熟悉的聲音,鄧亞來低着的頭慢慢抬起來,唯一完好的那隻手在被子裏緊握成拳,曾經有太多人這麼稱呼他了,但是眼前這人,他記得。
「細阮。」
「是我,是我,亞來哥,是我,你為什麼都不願意見我們。」一個大男人突然就蹲下身嚎嚎大哭,真性情得讓左左愕然過後卻笑不出來,有什麼東西在心裏滑過,暖暖的,酸酸的。
看着哭得涕淚qb5的人,歲月是善待這個部落的,比常人要高的壽命讓他們的衰老要來得更晚一些,成熟了,能擔得起事了,在他面前卻哭得像個孩子。
靜靜的看了半晌,鄧亞來突然就掀開了被子,一層一層的把空蕩蕩的褲腳往上疊,露出只剩一小半大腿的醜陋傷痕,再把自己殘了的手也放了過去,「這個樣子的我,你想見嗎?」
「為什麼不想,你就算動不了了,我也能幫你擦身倒夜壺,能背你上山頂看日落,扶着你去打獵,就算沒了腿,沒了手,你的本事還在,你還是我心裏最強大的亞來哥,可你連見都不見我,二十年,我們就沒見過一面。」
抹了把淚,細阮站起來往床上一坐,也不用他招呼,拿起假肢就給他裝,時不時的抹一把眼淚,手卻沒有絲毫顫抖,力道也掌握得剛剛好,不會緊得讓鄧亞來難受。
主要是腿上那個花了不(屋.5.最快更新)少時間安裝,要調整,覺得有些瑕疵的地方他還會動手改動一下,手上的很容易安裝,手腕處那裏扣緊就可以了,等兩個都裝好已經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亞來哥,可以了,你站起來試試看好不好走,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就和我說,我再改。」
鄧亞來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順着細阮伸出的手借力站起來,慢慢的邁開了步子,感覺很奇怪,並不是難受,裏面挨着肉的地方都用厚厚的軟布隔開了,只要把握好了力度,要走路,一點不難。
前面幾步走得有些踉蹌,很快的,鄧亞來就找到了節奏,一步走得比一步穩,一步比一步快。
左左一直坐在那裏看着沒有出聲,打從心底她承認,這鄧亞來確實是個極有毅力,且耐力極好的聰明人。
鄧亞來過足了癮,在床上躺了太多年,他不願意再躺回去了,就算腿上的傷口處頭一次受力讓他覺得有些疼痛,可這點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比起他曾經承受過的,這完全不值一提。
走到左左面前,仰頭看人太辛苦,左左站了起來,退後一步平視着他。
「左左拉……」想說聲謝謝,可一聲謝謝又哪裏能表達得了他心裏的謝意,嘴巴幾張幾合,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得出來。
左左拉拿出一雙手套左右翻着看,深藍的底色上有繡着一朵盛開的大紅色花,兩種同樣很有存在感的顏色放到一起,居然暗沉了下去。
「這是一個叫路菲的女子給我送來的,讓我轉交給你,至於她是怎麼知道的……我也同樣好奇。」
細阮摸了摸鼻子,抬頭望向屋頂。
鄧亞來面色複雜的看着,也不伸手去接,他不敢,那樣深的情意,他要是接下來,無疑就是給了路菲希望,就算,就算他心裏瘋狂的想和路菲在一起,可現在的自己,他不敢。
再等等,路菲,你再等等我,左左拉的話我信了,不用多久,我一定能突破的,請成全我這一點點的自尊。
閉了閉眼,鄧亞來轉過身背對着左左,或者說背對着那雙手套,聲音沙啞的道:「左左拉,手套……可不可以先放你那裏,要是我真能突破,你再把它給我。」
左左拉沒有追問要是沒能突破他準備如何,以鄧亞來的心智之堅,她相信他絕對可以突破。
「戴上面具給我看看。」
鄧亞來收斂起情緒,把面具拿起來戴上,半面的銀色面具給人素淨之感,上面綠色的小草仿佛在傳遞着旺盛的生命力,讓露出完好左邊臉孔的鄧亞來瞬間鮮活起來。
細阮眼淚又流了出來,這樣的亞來哥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年輕時的肆意時光。
打開藥箱,左左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碗,裏面綠油油的也不知道是些什麼。
「你的眼睛我沒辦法恢復,但你臉上的傷我能讓它淡一些,這是我調的藥,你敷在臉上,每天淺淺的抹上一層就行,一天一次,不過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最多也只能讓你的傷痕淡一些,完全消失不可能。」
不等鄧亞來說什麼,左左停頓了下緊接着又加了一句,「老話,一滴也不能浪費。」
鄧亞來毫無疑義的接了,債多不壓身,他欠左左拉已經很多了,不差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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