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暴雨敲擊着大地萬物,冰冷的雨水順着額頭直流而下,陳燁眼前的一切都容易緩慢了下來,就像是電影中的慢動作般逐格的展現着。雨水在盔甲上撞成了細小的水珠,每一個細小的聲音都被放大了無數倍,胖子似乎清楚的看見了西瑪的身影。
在混亂的戰爭中,女騎士巧妙的揮舞着手中雕滿符文的銀矛,用銀矛刺中了一匹改造馬關節處盔甲的縫隙。尖銳如長匕首的矛尖立刻割斷了肌腱,嘶鳴一聲的改造馬立刻滾倒在地,飛濺的水花中,收不住慣性的它直接撞碎了一座足有半米粗細的大理石雕像。
不用任何的示意,一匹青色巨狼已經飛撲而上,用鋒利的牙齒咬死了還在暈眩中的源氏武士。墨綠色的秀髮在風中飄舞,轉身的西瑪擲出了長矛,另一名剛剛長弓的源氏武士還沒來得及鬆開弓弦,已經被長矛射落在了馬下。
「2個!!!」
究竟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在刀兵中縱橫,參與一場異民間真正的戰爭了……
擦了一把迷濛的雙眼,墨玉般的頭髮在雨水浸潤下,一縷縷的貼在了西瑪的額頭上。風雨中那越來越強烈的血腥氣,傷者與瀕死者斷斷續續的哀嚎聲,就像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力,點燃了流淌在女騎士血脈中的狼人天性。
自從遵照迪拉茲的命令投入了陳燁的麾下,這些原本長於戰陣的騎士終日面對的戰鬥卻連最小規模的遭遇戰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氏族之間的鬥毆。今天晚上好不容易迎來了血族正規軍隊的挑戰,驕傲的狼人等到的卻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
血族騎兵可以依靠着改造馬那驚人的速度力量,在四處奔馳殺戮,狼人卻只能在這個最不利的開闊地中迎戰。跟隨着完全不懂戰爭法則的陳燁,將犧牲與榮譽視為天命的狼人騎士卻沒有絲毫的猶豫,用生命和鮮血充當代價,為陳燁阻擊敵人。
駕馭着快如奔雷的改造馬,彪悍的血族騎兵手中的銀刀可以斬開任何異民的身體,甚至可以正面撞翻裝甲車。面對着騎兵形成的衝擊方陣,無論是擁有7階以上的實力的血族權貴還是狼人中強者,想要單身對抗的話,只有死亡的結局。
面對着越來越血腥的對抗,狼人騎士的鬥志卻格外昂揚,儘管化身成為巨狼也不能對抗對方的衝力,依靠着戰士本能與經驗,血族騎兵硬是被狼人攔阻在大宅的前庭中。
「第5個!!!」
大量的鮮血濺在西瑪圓潤的面頰上,給她冰冷的身體帶來一絲暖意,被長劍釘在地上的血族騎士發出了尖銳的嚎叫,在盔甲中化為一堆黑灰。負責替女騎士將敵人拉下來馬的巨狼在一聲呼嘯中又衝進了風雨中。
參戰的狼人都是深淵之子騎士團的精銳,風暴突擊隊那近乎是殘忍的打法更是完全不同於普通狼人部隊那麼死板,再加上西瑪極其高明的指揮,場內的局勢漸漸變的平衡起來。解放了形態的狼人騎士們並不像其他同伴那樣只剩下了單純的戰鬥本能,依舊保持着機敏,在前庭中與血族騎兵對抗。
身邊只剩下了不到20名還能戰鬥的同伴,畢竟身體比不上同伴強悍的西瑪發出了粗重的喘息,在雨夜中留下了白氣。在泥濘的地面上,堆滿了血族騎兵的屍體,遠處源氏的白旗卻還是那麼多,似乎有無窮無盡的血族士兵隨時可以填入了這場慘烈的搏鬥,充當着絞肉機的原料。
唯一讓西瑪慶幸的是,衝來的血族騎兵最強的也只有6階左右的實力,到現在為止,還都只是普通的騎兵,面對這些敵人的衝擊,西瑪完全有自信可以支撐的更久。
只要自己支撐的越久,陳燁就會有越多的時間在地下組織防禦……
想到這裏的女騎士嘴角露出了微笑,沾滿鮮血的五指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柄,她是第一次真正的為自己所想而戰,而不是為了從小被灌輸的狼人尊嚴與驕傲。
這還是第一次在戰鬥中看見女隊長露出這樣的笑容,毛皮上沾滿血痕的狼人手裏抓着從敵人手中搶下的銀矛,漸漸向西瑪這邊靠攏。幾名受傷的狼人則是靠在陣形之前,準備用自己的身體充當盾牌,替同伴創造出機會。重傷不起的狼人已經全部被移到了陣形之後,在失敗的那一刻,存活的同伴就會取走他們的性命,讓這些高傲的蒼狼子孫不至於承受血族的凌辱。
戰場上已經沒有源氏武士的身影,最後幾騎士兵也已經退回了血族的陣中,白色的旗幟與閃亮的銀矛在風雨中形成了一片閃亮的樹林。握着韁繩的血族士兵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只有那些全身包裹黑甲的改造馬在這濃烈的殺氣中,發出了低沉的嘶鳴。
眼前血族的態勢讓西瑪感覺到了什麼,似乎為了印證她心底的不安,夜空中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血族的騎兵突然分成了兩半,一群披着重甲的武士騎着漆黑的改造馬,頭盔上裝飾着如同惡鬼般的犄角,慢慢出現在了陣形的中間。
當前的一名騎士手中抓着牛角製成的號角,在他身後的那30多名騎士身上隱約都燃燒着赤色的火焰。背後旗幟上的源氏家紋下,繪着一具骷髏頭骨,在頭骨之上盛放着菊花的紋章。馬蹄踩在積水中發出脆響,這些武士就像是從黑暗中步出的惡鬼,全身瀰漫着逼人的猙獰。
不需要多看,西瑪已經看出了對方的身份,亞洲最高評議會長老源義信手下,屬於源氏家族的精銳部隊「百鬼眾」。全部擁有五階以上實力的武士們,似乎是在張揚自己的實力,散發着「深淵魔詠」的氣息。雖然很多只是最低級的火焰,配合其他騎兵一起突擊的他們,已經可以輕鬆碾碎面前這一小隊對手。
擦去了掌上黏滑的血液,西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露出了平靜的笑容。趁着這個空隙的女騎士開始低聲詠唱,開始替同伴加持風精靈的守護,儘管有可能只是讓敵人的刀尖略微偏移一寸,但這個小小的動作卻給狼人帶來了一種心靈上的依託。
遠處「百鬼眾」隱約放平了手中的長矛,在低沉的號角聲中,慢慢突出陣形之外,形成了一個銳利的尖角。就在這時,沒有任何的徵兆,騎兵踩出了滿天的水花,在他們的帶領下,血族騎兵就像是一排狂潮般直衝向了沒有任何庇護的狼人。
「為了榮譽!!!」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餘地可以給自己玩戰術上的小花招了,黛眉一挑的西瑪猛然舉起手中的長劍,用盡全身的精力放出了所有的風刃!!!
狼人的隊伍就像是一股脆弱的堤壩般,與那股黑色的狂潮衝撞在了一起,轉眼間被撞了個粉碎。改造馬的馬蹄踩碎了狼人的骨骼,冰冷的金屬發出了嗚咽的嘯聲,切開了原本鮮活的肌肉。
在空中發出了刺耳的呼嘯,集中西瑪全力的風刃,只是擊倒了2名重裝的騎兵。絲毫不顧忌在自己座騎蹄下化為肉泥的同伴,後面的源氏武士已經補上了陣形的缺口。不等西瑪再發出第二批風刃,尖銳的長矛已經刺向了她的胸口。
這就是真正的戰爭,面對着連綿不絕的攻擊和潮水般的敵人,無論你再如何強悍,也只是孤身一人。
露出利齒的西瑪聽任矛尖挑開了自己的肩膀,在痛楚中直接撲倒了面前的騎士,高高舉起長劍還未能落下,另一名全身血焰的「百鬼眾」武者已經策馬直衝而來。
風雨中,西瑪的修長柔弱的身軀被改造馬撞向了半空,嘴角卻還掛着那一絲欣慰的微笑……
「西瑪……」
從風雨中奔出的陳燁,卻只看見了女騎士的身影,消失在源氏武士的陣形中。看着這個結局,呆立在原地的他只能默念這個名字,聲音中透着一種異樣的苦澀。克斯拉死在妥芮朵手中的時候,胖子已經為自己的無力而痛恨,現在,卻又因為他的過錯,讓西瑪又消失在了風雨之中。
龍若琳所講述的一切超過了任何一種刑罰,在痛苦的掙扎之後,卻連陳燁這個名字都只是別人送給自己的一個稱號。被折磨的胖子已經失去平時的冷靜與沉着,卻迎來了這個悲慘的結局。
如果他不是如此莽撞的衝進了源氏騎兵的包圍中,就算犧牲一些家族的武士,依託着狼人騎士的幫助,恐怕結局完全不會是這樣。林鈴的經驗中沒有半點關於戰爭,雖然能夠通過歐洲t.o.資料了解血族習慣用的戰術,但真正的戰場,卻不是簡單的筆墨可以形容的畫面。
那個擁有一頭墨綠色長髮的女子,終日裏只會站在自己的身後,永遠是那麼的沉默,如此長時間的相處,兩人說過的話卻幾乎只有那簡單的幾句。除了在胖子少數的幾次無意挑逗,其餘時間更像是把她當作一個統兵的工具,作為自己復仇與掙扎中的棋子。
雖然兩人間的交流簡單而又冷漠,習慣戰爭的女騎士就像是沒有任何女性應該擁有的情感,西瑪平靜的雙眸深處,卻有着一種讓陳燁安心的信任與忠貞。
正是這種充滿溫暖與安心的眼神,讓西瑪一次次擋在了陳燁的身前,最終消失在了風雨之中……
突然間,胖子心底就像是湧起了無法形容的暴躁,儘管血液燃燒着無力的憤恨與力量,卻沒有任何的辦法釋放。強烈的力量就像是洪水般沖刷着他的身體,幾乎要脹破了他的軀殼。
銀黑相間的光芒在胖子周身閃爍,就像是狂舞的電弧,在空氣中發出了噼啪的清響。黑暗的天空中落下的雨珠,還未接觸他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白色的水汽。
極為純淨的能量像閃電般從陳燁體內散發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交叉飛舞的銀龍與黑蛟,紡織出了一張兩色相交的大風,暴走的雷光在空中疾走,捲起了颶風似的狂嵐,那強烈的雷光包裹了前庭中的一切,整個世界就像是只剩下銀黑兩色的光芒。
被電網所籠罩的源氏武士被整個罩進了這張巨大的網中,顏色不同的雷光劈碎了周圍的空間,留下了黑色的裂縫。正好被電光所籠罩的源氏武士在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就有一部份的血肉從這個世界剝離,被吞噬進了黑色的次元縫隙中。
直到最後一絲光芒消失後,源氏武士才勉強睜開了雙眼,身邊的同伴已經變成了殘破不全的屍塊,各色的臟器掉落在地面上,竟然還在微微的蠕動着。
一睜眼的功夫,將近100名源氏武士已經成為了這次能量衝擊的犧牲品,整個前庭全部變成了廢墟,只剩下了一片焦黑開裂的土地,還有瀰漫着糊味的殘檐斷壁。整個空間還在不穩定的波動着,露出漆黑的空間裂隙,似乎在印證這次能量衝擊蘊含的毀滅力量。
領頭的武士雙眼中血焰翻湧,麾下的騎士將近有三分之一成為了雷光的犧牲品,要不是前庭不適合集體衝鋒,自己帶着另外200名武士被阻斷在了雷光的範圍之外,恐怕也難逃厄運。
空間的裂縫比世上任何的刀劍都要銳利,根本沒有抵抗的手法,血族騎士那套經過特殊強化,同時刻上減弱法術威力的堅硬盔甲,在這個不起眼的胖子面前根本就像是紙糊的一樣。
恐怕連家族中最強悍的幾個法師陰陽師,都沒有他這樣誇張的力量,至今空間裂縫還沒有完全合攏,留下了一大片波紋似的餘震。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夠將周圍數百平方米的空間全部擊碎,這個物質世界的空間要比次元牢固的多,就算13階血族在這個世界開闢次元迴廊時,也只是打開一個一人大小的裂縫。
也許,他要比族長更強……
汗水與雨水浸濕了頭盔內的包頭巾,「百鬼眾」的領隊手裏死死攥着馬韁,源義信親手託付到自己手中的400騎士轉眼間只剩下了200人,那些與狼人騎士互戰而死的到也好解釋,血族有的是大批3階以下的人員補充,將他們訓練成為優秀的武士只需要時間,還有昂貴的裝備,時間和金錢對血族來說都是相當充裕的東西。
最令他無法解釋的,正是在雷光中被毀滅的將近20名「百鬼眾」,全部擁有6階以上實力的他們才是源氏家族最精銳的部隊,一群低階貴族騎兵的衝擊威力足夠讓任何家族的高手膽寒,更何況其中還有兩名9階,一名10階的高手。
「百鬼眾」將近半數的高手就這樣毀在了自己的指揮中,源氏家族不比那些聞名東方的大家族,根本無法承受這種誇張的損失。不知道如何向源義信交待的領隊,面具下的雙眼只剩下了憤怒與恐懼,如果自己不能再挽回一些顏面,等待他的下場就是被割碎全身的經脈血管,被吊在荒野中等着烏鴉來啄食。
遠處的胖子突然身體一晃,就像是用完了全部精力,歪倒向了地上。
百鬼眾的領隊心中僅存的疑慮全部消失的乾乾淨淨,挺起了長矛的他第一個沖了出去,用腿狂踢着馬肚,吃痛的改造馬就像是失控的火車頭般,踩碎前庭中的石道。在他身後,是回過神來的其他「百鬼眾」與源氏武士,低沉的盔甲撞擊聲震動着空氣,漸漸加速的騎兵們露了出刺骨的殺意。
全身酥軟的陳燁,就像是被雷光抽光了體內的力量,只剩下了一片空洞與疲倦。看着狂沖而來的馬隊,失去對身體控制的胖子還沒軟倒在地上,一隻有力的手掌已經從身後扶住了胖子。
「你雖然擁有力量,卻不懂得怎麼使用力量,你真是個君王中的笑柄。」瓦修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扶住胖子的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當然,如果勉強把你算為君王的話。」
換了一身乾淨利落的黑色裝束,黑修士戴着閃亮的黑色金屬護腕,漆黑的長髮用一個銀色的龍形發環束在腦後。就像是恨不得在能在身上掛滿武器似的,在他那條寬大的黑色腰帶上,竟然佩着五六柄長刀。
「你就算有親王級的實力,也抵抗不了他們的衝鋒。」
望着面前源氏武士,陳燁露出了苦笑,就算瓦修擁有13階的身手,在揮出第一招的同時,照樣會被騎兵的潮水所淹沒。
「這就是為什麼太古君王照樣擁有軍隊的原因,單憑一已之力,永遠對抗不了潮水般的敵人。」看着陳燁多少恢復了一些原氣,瓦修才鬆開了自己的手臂,望着空中殘留的細小波動,「與地獄只隔一線的戰場不是個人的舞台,不過這次雖然只是你的初陣,卻表現的太過搶眼了。」
「現在,讓我來給你展示一下什麼是屬於戰場的法則。」
露出笑容的瓦修從腰間緩緩抽出了兩柄長刀,雪亮的刀鋒在黑暗中交差,正在胖子露出了疑惑的目光時,遠處的源氏武士突然減緩了速度,就像是被阻住勢頭的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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