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安靜到了極致,落針可聞。黑色的長髮如瀑布般從柜子上一直鋪展到地面,朝着我的腳邊不停的蔓延,發尖糾纏如蛇頭。
我看了看附近,隨手拉過了輸液架,衣服脫了纏繞在上面,找了一瓶酒精朝着上面一倒,一個簡單的火把就這樣形成了。我怕點燃了火把長時間了燙手,只好過了個被套在手上。眼前一陣火熱的光芒如潑墨宣紙般逸散開來,感覺陰翳被驅散不少,而眼前的頭髮紛紛避讓開來。
我走到柜子下面,所有的頭髮被我劈開了一條道路,而後全部閉合在一起。如果此時我手中的火把熄滅了,這鋪天蓋地的頭髮可以瞬間將我淹沒。我將火把朝着上方湊去,頭髮紛紛離散,一個恐怖到了極致的頭出現在視野中。
常理之中,頭髮都是從額頭上開始有,然後密佈滿整個頭蓋骨到厚脖頸。可是眼前這個頭如同一個圓潤的瓜蔞,所有的頭髮都從四面八方的長出,沒有了臉,更加分不清鼻樑和眼睛。
火把湊得太近了,一股劇烈的焦臭味瞬間傳來。那張本來應該是阿嬌圓潤的娃娃臉,此刻萬千根黑絲從裏面飛速的生長,她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說出什麼,可一絲一毫的聲音也難以發出。我從她張開的嘴裏看到,裏面靈活的舌頭上,每一絲舌苔都化作了頭髮,牙縫間,牙床上都是頭髮冒出。
她的眼睛被頭髮糾纏,根本沒有開闔的力量。焦臭味越來越劇烈,火苗周圍的頭髮被灼燒變得捲曲。數萬千的長髮朝着我撲了過來,我耳朵裏面有種靡靡之音,這些頭髮被燒過後居然在悲慘的呻吟。
兩尺多長的火苗在我手中燃燒,那纖細的鋼筋輸液架已經被燒的通紅。要不是手上還纏繞着一層被套,那焦臭味道就不是頭髮灼燒產生了。
可就在此時,無數的頭髮密佈了整個空間,簡直化作了一片發海。那兩尺多長的紅色火苗瞬間被壓制到了半個拳頭大小,而顏色也變得暗紫色,似乎隨時有熄滅的可能。
我剛想尋找一個沒有完全封死的角落舉着火把突破,一陣陰冷的濕氣瞬間席捲而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層層冒出。而那脆弱的火苗僅僅是搖曳兩下便撲的一下熄滅了,眼前一下子陷入了絕對黑暗中,而空氣也變得凝滯起來,我的呼吸心跳一下子困難無比。
我什麼也看不見,但我能感受到附近的絕對空間正在飛速的縮小。之前就體會過那被頭髮纏繞到全身的感覺,全身上下所有外露的空洞都被頭髮不停的深入,只能用一個詞形容:生不如死。
空氣被絕對的壓縮,自己的皮膚上面密佈了一層細密水珠,將剛剛冒出的雞皮疙瘩全部壓回劈下。滿身的皮膚都傳來一股針扎般的刺痛,萬千毛孔開始收縮。我知道這是空氣被絕對的壓縮,氣壓已經達到了頂點有開始液化的趨勢。而如果這樣持續下去,我的血管即將爆裂,到時候任憑多麼先進的醫學技術也難將我救回了。
我開始痛苦的呻吟,嘴裏面叫着阿嬌的名字,希望能喚回她最後的理智。但我的耳朵開始失聰,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我不知道是周圍還在繼續陷入黑暗還是我已經開始失明,痛感接踵襲來,但我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當我痛苦的醒來,睜開眼一下子就看到了表哥那張恐怖的大臉。而不遠處,阿嬌躺在了病床上,她全身上下都是黑色毛髮,根本難以分清楚那面是正哪面是反。所有的頭髮都在飛速的生長,但麻衣女人站在她身旁,兩把剪刀飛速的在她身上遊走,一縷縷的頭髮掉落在地,然後被盆中的火苗吞噬,悽厲的慘叫不絕於耳。
老楊站立在阿嬌身旁,手上用手術刀不停的削着一根紫色的東西。不久便削好,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隻酒精燈,將那墨黑色的碎屑放在酒精燈上卓繞,一層黑煙層層冒出,黑煙居然凝而不散,化作兩條淡黑色煙柱鑽入阿嬌那長滿了頭髮的鼻孔中。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只見所有的頭髮如同蚊蟲被噴灑農藥般萎靡下去,柔軟的散落在她身旁。掉落在火盆中的頭髮灼燒後也不再發出悽慘的叫聲。一陣黑霧後,頭髮停止了生長,緊接着所有的頭髮從阿嬌白皙的皮膚上根根掉落,露出了那可愛的娃娃臉。
我的身體終於恢復了知覺,從地上爬起來,朝着老楊和阿嬌接近。麻衣女人瞟了我一眼,一言不發。
「老楊,多虧有你,不然這次不光是阿嬌死在這裏,甚至我,或許還有醫院裏的醫生護士病人都有死傷了。」我說着,朝着老楊真心誠意的一拱手。
老楊抬頭瞟了我一眼,什麼話也不說。徑直的朝着後面走去,過了幾分鐘他手上拿着手術刀和醫用鑷子走來。「她還沒徹底的好,現在只是遏制住了屍毒蔓延的趨勢,接下來才是最危險的時刻。」
老楊說完,示意我過去幫忙。「幫忙按着她的手腳,不然待會兒她會痛的亂動,到時候手術刀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是傷上加傷。」
我點頭表示明白,雙手一下子按住阿嬌柔軟的雙手。老楊將手術刀在酒精中過一道,放在酒精燈上點燃。火焰熄滅的瞬間,朝着我鄭重的點頭。那還冒着火苗的刀片一下子切入阿嬌的腳踝上,青煙繚繞伴隨滋滋滋的皮膚燒灼聲。
「這高溫的刀可以短暫的止血,但時間長了可不行。」老楊朝着我解釋,阿嬌突然痛苦的叫了一聲,全身陡然抽搐,一股大力從她手上傳來,我要不是早做好了準備幾乎要被她掙脫。
麻衣女人的雙手死死的按住阿嬌的腿,她的額頭都泌出一層汗水。
老楊放下手術刀,拿着鑷子插進了那被割裂的傷口下,從裏面掏出一撮烏黑色的頭髮。這頭髮在鑷子中居然還如蚯蚓般的不停掙扎,老楊臉色慘白的用雙手捏着鑷子,然後一下伸入酒精燈中,一股子黑煙冒出,惡臭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