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酒神
阿波羅沒想到自己會有再睜開眼睛的一天。
這是一片綠草地,他醒來的時候聞到青草和土的味道,然後,就是機器被燒毀了的特有的焦味,很難聞,有些刺鼻。
他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手臂有點不靈活,痛感後知後覺地到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受了傷,劃了很長一條口子。
&了?」他身後傳來聲音,阿波羅連忙往後看,是狄亞。
他現在再看到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以至於看着狄亞那張臉,心裏都生出了一點奇怪的心思。
為什麼這人……看着有一種非比尋常的熟悉感,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一樣,只是自己忘了。
&有一些人沒醒,在那邊躺着呢,但洛格說沒有什麼大礙,」狄亞又添了一句,有點沙啞的嗓音讓他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里來,晃了晃腦袋,看着狄亞指着那邊,問他,「你要不要去看看,艾倫洛格都在那邊。」
阿波羅點了點頭,試圖站起來,但是他躺了有段時間,腿上沒力氣,一撐起來差點沒站住,還是狄亞扶了他一把。
他看着狄亞,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狄亞說的那邊,是指那堆發出焦味的東西——是他們原來坐着的飛艇,但已經看不出樣子了,現在還在冒着黑煙。
阿波羅一頭霧水,所以連忙往那邊走,顧靈司醒地比他早,一看他過來,連忙上前去問:「你還好吧?」
&好,」阿波羅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四周,「這是怎麼了?」
&格老師說,我們可能是運氣好,在最後時候,被突然出現的瓶形力場帶來這地方了,」顧靈司道,「否則沒有其他的解釋了,但是飛艇在力場裏受到損害,恐怕是不能帶我們走了,這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看不見其他人,而且我們的通訊失靈,聯繫不到人。艾倫和洛格老師試圖在那堆殘骸裏面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這樣我們才能像外界求助。」
瓶形力場是宇宙裏面一種奇妙的力場,它會突然出現,然後把它附近的東西吸進去然後甩到另外一個地方,聯邦軍部有時候會利用瓶形力場這個特性完成一些非常省時間的跨越,但是一般這種情況都要檢測計算一段時間,對瓶形力場有一定了解做準備才行,遇見合適的瓶形力場的幾率也非常低,而且,穿過瓶形力場也對飛艇本身的質量有要求,他們雖說是運氣好,但是飛艇本身是肯定撐不住的。
如今,也不知道那瓶形力場把他們甩到哪個地方來了。
狄亞也在旁邊默默聽着,聽完了,就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什麼瓶形力場,那是我救了你們的命好麼?一遇到襲擊力場就出現了,哪有這麼好的運氣?
是狄亞當時在情急之下把整座飛艇以及裏面的人都帶離了現場,但是由於帶的東西太龐大,而他的神力又沒有完全恢復,以至於着陸點出現了偏差。
——對,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如今是在哪兒。
但這不能和他們說,幸好洛格自圓其說找了個瓶形力場來解釋,否則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身體裏力量一下被掏空,現在也有點虛弱,臉色發白,聲音也啞。不過幸好大家都沒事,飛艇雖然破成這樣,但是裏面的人最嚴重的也不過是劃傷大腿,包紮了之後也沒有大礙。
醒來的幾個在圍着那堆飛艇殘骸在研究,夏諾也是,就連路漾也拿了一個東西低頭在看,他們在找連接外界通訊的辦法,狄亞也不懂這個,就默默在旁邊觀望着。
反正自己是死不了的,他也用不着慌。
這地方是一片草原,那一片綠色鋪滿了整個視野,有一些低矮的丘陵,地上開了一些淡色的小花,但是其餘活物卻看不見。這地方他們供人呼吸的氧氣是充足的,這也極有可能是聯邦發現過的待開發的星球,也很有可能會有人居住,但是他們掉的地方太偏了,星域網連不上,或許可以依靠飛艇上剩下的一些儀器,用比較原始的方法聯繫到首陽。
首陽軍校總有鏈接內部通訊的特殊東西,軍部用的這種儀器即使在宇宙最偏的地方都能聯絡到,飛艇里倒是有,但是現在被破壞了,艾倫他們在試圖修補。
狄亞也無法參與,這事情他不懂,靠進去也只能幫倒忙,所以他神不知鬼不覺救了人之後就呆在一邊閒地沒事做,就在旁邊坐着,這裏有些小灌木叢,他走近一看,那纏繞着生長的各類植物里,有一種結了藍紫色的果子,但是很小,只有指甲蓋這麼大。
狄亞看着有點意思,想伸手去摘,被那東西的刺扎了好幾下。
夏諾這時候正從那邊走過來,看見他拿着那果子一臉呆愣愣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他:「你別吃啊……餓了找找飛艇里有沒有能留下來的,這東西不知道有沒有毒。」
&狄亞點了點頭,「我不吃的,只是玩玩。」
這果子是沒毒的,狄亞知道,但是不好吃,他也不打算吃。
藍紫色的果子細看,表皮是一層密密的刺,有點扎,但不是很硬,不至於扎破皮,刺也不怎麼頑強,一蹭就掉了,再擰一擰,那果子是硬的,掰開一看,果核很大,裂開了之後有股澀味和草木清香。
有點意思。
反正狄亞現在也沒事做,他扒拉這那片灌木,把那棵結着果子植物連根拔起,手被刺扎了好幾下也不在乎,一屁股坐在那裏研究了好一會兒。
他自從打算和夏諾學習之後,就很注重生活里遇見的那些植物。回想起他當時了解到鋼琴酒,就是因為在街心花園發現了那株黑白相交的里墨白。
這像是酒神的直覺一樣,一種神奇的第六感。植物這種東西,生活里處處都是,或許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株,內里不知道潛藏着多少令人迷醉的能量。
例如里墨白,在鋼琴酒出來之前,沒人知道,那味道寡淡的果子釀出酒來會是這個味道的。植物這個東西,向來沒有一個界限,就算是夏諾,也不可能直接給他列個單子告訴他能釀酒的植物就是這些你去學吧,它們並不能被完全分類。即使不作為釀酒的主料,也不知道它作為一點輔料會在釀造過程中有怎麼樣的作用。
他要學的還有很多。
狄亞拿着那果子去問夏諾:「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夏諾看着那東西皺了皺眉頭,又仔細看了看葉片,道:「有點像月天種,但是又不是,有些小差距,我不能確定。不過這也說明這地方有多偏了——看,連這植物我都不大認識了。」
狄亞「唔」了一聲,便沒再麻煩他了。
阿波羅站在旁邊,聽他講話,分心看了他一眼。
這時候他再見狄亞,已經明顯感覺到他和原來的狄亞·霍爾曼不一樣了。
他沒有那種怯弱膽小,就算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眼眸裏面也沒有驚慌,反而極其冷靜。
但他在打量狄亞的時候,同時狄亞也是一眼掃過來,那一瞬間四目相交,阿波羅看見他對自己笑了一下,很溫和的樣子,這讓他頓時有點被抓包的尷尬和心虛感,馬上低下頭去了。
然後狄亞轉過去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看樣子是想和那邊的路漾交談。
阿波羅又趁這時候打量着他的背影。
狄亞這人,總讓他覺出一種迷霧籠罩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生出很多奇怪的念頭來。但這時候也不是探尋的好時機,這樣的念頭,也不過是在阿波羅的腦海里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