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崖傳 第五十二章:馬奶酒

    一人一驢,行走在旅途中的岳明生,這一次沒有了上次從寧州城去往金陵的閒情雅致。不是說他的性格變了,而是時間不等人,他不僅走的快,也常常勾着手指在算日期。

    時間只有三個月,能多爭取一天是一天,況且這次路上的風景並沒有上次那麼好看。

    初時,沿途還能在各個大小城鎮留宿,到後來看到的儘是些戈壁荒漠,百里也難見人煙。這一路披星戴月,餐風露宿,勒驢再看地圖之時,已是到了哲邦國境。

    偶爾能看幾個放羊逐馬的牧人,狂野奔放,民風比之大燕南唐,不知剽悍了多少倍。

    所謂入鄉隨俗,加上天氣漸冷,哲邦國的風又特別大,所以岳明生丟了他那件暗黃色的小披風,從一處小鎮上買了一件羊毛小馬甲。

    戈壁的黃沙,時常吹的岳明生睜不開眼睛,在如此惡劣的氣候下前進,岳明生臉上再度添上幾分滄桑,如今他,模樣又要成熟一些了。

    這一日,小毛驢的蹄子踏進了一塊水草地。在戈壁灘中能遇到一片如此廣闊的水草地,岳明生着實高興了一把,他跳下毛驢,用手撥開綠油油的草叢後,眼前看到的是一汪小水潭。

    「好啊!終於有水喝了!」

    口乾舌燥的岳明生,顧不上先用水洗手,捧起一捧清水,咕嘟咕嘟的喝起來。

    「真涼,真甜。」

    接連喝了四捧水,岳明生這才滿意的坐在草地,往後一撇,只見毛驢正在悠閒的吃草。岳明生十分嫉妒,因為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最後一口乾糧是昨天早上吃完的。

    如今就算身上有錢,也找不到地方花,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金錢反而成了最沒有的東西。

    餓肚子還不是最要緊,酒沒了,那才真是要了岳明生的老命,他三天都沒喝酒了,整個就像霜打的茄子,一絲精神也沒有。

    看着手邊的那些草葉,岳明生咽了一口唾液,自語道:「難道我也要變成驢子?吃草不成?」

    他真的就抓下一把草葉,閉着眼睛說道:「我還是試試看,千萬不要是毒草啊。」

    把綠色的草葉子塞進嘴裏,狠心嚼了幾下,那種植物獨有的苦味,讓岳明生難受的臉型都變了。

    「呸呸呸!」

    岳明生用力的吐着,罵着,「我又不是驢子!吃什麼草!」

    「唉……」

    岳明生嘆道:「渺無人煙,可怎麼辦啊?餓死也好了,先讓我喝頓飽酒行不行!」

    「咦!?」

    正在這愁苦的時刻,岳明生的鼻尖隱隱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他激動無比的從草地上跳起來,伸長了脖子,貪婪的在空氣中嗅吸。

    「啊哈!錯不了!」

    他旋即大笑道:「酒味,一定是酒味!酒味中又帶着奶香味,這是什麼酒啊?」

    岳明生手搭涼棚放眼往前望去,這水草地看着無邊無際,其實也不是無邊無際,因為有一個山包擋住了岳明生的視線,他精神振奮的叫道:「山後面絕對有酒,老天爺顯靈了!」

    但見他飛速挎上驢背,自得其樂的把驢屁股一拍,大喊一聲道:「小毛驢,隨我前去飲酒!」

    歡快的跑着,笑着。

    翻過了山包,只見眼前的草地上出現了一小團白色,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原地毯上,這一團白色十分扎眼。細細一看,那原來是牧民搭建的帳篷,更可以看到一個牧民婦女正在帳篷前煮着一口大鍋。

    「在煮酒,是在等着我這個貴客吧!」

    岳明生馬不停蹄的趕着驢子,飛也似的沖向山下的帳篷。

    那結着辮子婦女猛然見到這穿着羊毛馬甲的男人衝來,她嚇了一跳,臉色變得沉重,口裏嘰里咕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岳明生歡歡喜喜的從毛驢背上跳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裝,走上前斯斯文文的說道:「大姐,我是從南唐國來的,和你討口酒喝好嗎?」

    女人一臉怒容,嘰里咕嚕的又說了幾句話。

    「哎呀!語言不通。」岳明生暗罵一句,索性打起了手語,他先指了指婦女身邊的大鍋,又朝自己的嘴巴指指。

    牧民婦女卻更加憤怒,竟然上前來,推搡着要趕岳明生走。

    「大姐。」岳明生趕緊從牛皮包里拿出了銀子,苦苦相求道:「我不是白喝你的酒,我給你錢行不行?」

    婦女並不買賬,更加用力的去推岳明生。

    眼看着到嘴的美酒就要飛了,岳明生他哪裏肯善罷甘休,竟不顧婦女的阻攔,硬是要強行去喝酒,口裏叫罵道:「我的酒癮來了,對不住!」

    「站住!」

    猛的聽見一聲大喝,岳明生側臉一看,卻見那帳篷里衝出來一個男人,這男人生的魁梧,手裏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彎刀,他瞪着岳明生,喝問道:「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麼?」

    「好了,終於可以交流了!大哥,你好!」

    岳明生恭恭敬敬的說道:「我是從南唐國來的,路過寶地,想要討口酒水喝。」

    牧民男人收起彎刀,好奇的問道:「你不是華夏人的兵?」

    「哈哈……」岳明生大笑一聲,自嘲道:「哪有我這種騎毛驢的兵。」

    「哦!?」牧民男人往岳明生身後的驢子一看,也是笑了,他說道:「那是誤會了,來!奶酒有的是!」

    岳明生笑道:「奶酒!?怪不得酒香中又有一股奶香。」

    牧民男人沖那婦女說了幾句話,婦女就進帳篷去了,他又熱情的對岳明生說道:「這是最好的馬奶酒,客人,你要好好嘗嘗。」

    岳明生笑着拱手道:「在下岳明生。」

    牧民男人甩開臉頰邊的大辮子,說道:「我叫勃察爾多。」

    岳明生好奇問道:「你怎麼會說神州話?」

    「哈哈……」牧民勃察爾多豪邁的笑道:「我其實也是華夏人,因為愛上了草原上的姑娘,所以就在這裏安家了。」


    「唉呀!」

    岳明生萬分激動的把勃察爾多的肩膀一拍,大笑道:「大哥,我和你一樣,我也愛上一個哲邦人,只不過她現在還不太愛我。」

    勃察爾多用拳頭捶了一下岳明生的胸口,激勵道:「你要加油,草原上的姑娘不會讓你失望的。」

    「嘿嘿……」岳明生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以前的初戀也是草原姑娘,不過她是比較可愛的女孩。」

    勃察爾多問道:「她叫什麼?」

    岳明生紅着臉說道:「她叫小萌,至于姓什麼,我不能和你說。」

    勃察爾多驚奇的說道:「她有姓嗎?哲邦人是沒有姓的,只有貴族才有姓,而且小萌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像華夏人的名字?」

    「這個……」岳明生皺了一下眉頭,有些尷尬的說道:「可能她那個地方,華夏人和哲邦人的區別沒有這麼大吧!再說了,她現在也不再這個世界上了。」

    勃察爾多以為小萌已經離世,竟然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傷心,要珍惜現在喜歡的那個草原姑娘。」

    岳明生點頭道:「你說的對。」

    這時候,從帳篷里走出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手裏端着兩個大杯子,臉上笑嘻嘻的很開心。

    「過來!」

    勃察爾多衝那男孩揮揮手,又對岳明生說道:「這是我的兒子鐵木真。」

    「啊!你是鐵木真!?」

    岳明生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你這個兒子以後可不簡單啊!」

    勃察爾多拍了一下小男孩的腦袋,說道:「快,叫叔叔!」

    男孩鐵木真笑眯眯的抬頭看着岳明生,用彆扭的神州話說道:「速速好!」

    岳明生把鐵木真的小鼻子一刮,笑道:「是叔叔,不是速速。」

    鐵木真趕緊說道:「叔叔好!」

    岳明生誇讚道:「真聰明。」

    「來!說了這麼多,酒還沒喝呢!」

    勃察爾多一手揭開鍋蓋,頓時,一陣滿是酒香和奶香的熱霧打在岳明生的臉上,他留着口水,暗自笑道:「看着就不一般,真是不喝奶酒,就不算到過草原。」

    勃察爾多舀了兩大杯奶酒,一杯遞給岳明生,自己拿着另一杯,禮貌的敬酒道:「乾杯!」

    「干!」

    岳明生豪爽的仰頭一大口把奶酒喝完,這剛剛出鍋的奶酒,很溫,很順。度數雖然不高,但難能可貴的是,那酒味中夾雜着奶水的酸甜味,這滋味真是好的一言難盡!

    「好酒好酒!」岳明生毫不掩飾的夸道:「好一個馬奶酒,怪不得你要來這裏,我以後也要做草原的大姑爺!」

    「哈哈……」

    勃察爾多是個極為好客的人,他說道:「我把鍋里燒好的奶酒倒回桶里,今天我們就不醉不休。」

    岳明生已然心動,嘴上卻說道:「我也是這樣想,只不過我還要趕路呢。」

    勃察爾多說道:「今天能趕路,明天也能趕路,早一天晚一天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好久都沒和人喝酒了,你還是個華夏人,你今天絕對不能走。」

    鐵木真這時把岳明生的衣服一拉,說道:「叔叔。」

    「好!」

    岳明生也不是什麼聖人,他笑哈哈的又舀了一口奶酒喝,說道:「今天我就留下來了!」

    草原上的牧民,招待客人的方式既淳樸又真誠,大塊大塊的羊肉管飽,香濃的奶酒管夠!

    夜深了,草原的夜空透徹像一杯水,那漫天的銀河星辰,讓人覺得遙遠,又覺得觸手可及。

    岳明生和勃察爾多一家圍坐在篝火前,大概是因為語言不通,勃察爾多老婆的很少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岳明生在和勃察爾多談笑。

    這個遠離家鄉的男人,對神州大陸的事很關心,經常和岳明生問一些國家之間的政治問題。

    很明顯,無論是什麼地方的老百姓,他們都很怕同一件事——打戰!

    戰爭意味着痛苦和死亡,歷朝歷代的任何一場戰爭中,受難最多的就是這些生活在底層的百姓們。但戰爭又是人類獨有的頑疾,永遠都揮之不去。

    夜晚的風很涼,勃察爾多的老婆已經進帳篷睡下了。他的兒子鐵木真卻死活也不肯去睡覺,勃察爾多嘰里咕嚕的給鐵木真說了幾句話,鐵木真嚇的趕緊衝進了帳篷。

    有些微醉的岳明生,他的臉龐在篝火的照耀下顯得又黃又紅,他笑問道:「你和你兒子說了什麼?」

    勃察爾多一邊收拾着篝火堆,一邊笑道:「我以前給他說過一個故事,他聽了以後很怕,所以只要他不聽話,我就常常用這個故事逼他就範。」

    「哈哈……」岳明生覺得十分有趣,問道:「是什麼故事,說說看,以後我也用這個故事嚇嚇我兒子。」

    勃察爾多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他看了岳明生一眼,說道:「從前草原上有一個貴族人家,這家人生了一男一女,男的是哥哥,女的是妹妹,哥哥有個奇怪的毛病,不定時的會夢遊,他十五歲那年,就是在夢遊中把自己的父母和家裏的奴隸都殺了。」

    岳明生假裝認真的問道:「那妹妹呢?」

    勃察爾多答道:「妹妹那時才十歲,就和鐵木真現在差不多大,她躲在房間的柜子,所以逃過一劫。」

    岳明生笑道:「你怎麼編這麼恐怖的故事給孩子說?」

    勃察爾多輕聲的答道:「這是真的,就在十二年前發生的。」

    「哈哈……」

    岳明生站起身,拍拍屁股,說道:「我去撒泡尿,你再想個更恐怖的故事,等下也嚇嚇我。」

    他前腳剛走,勃察爾多就呆呆的看着那在風中搖曳的火苗,如同說酒話一樣的說道:「是真的,我就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奴隸,那家貴族姓什麼,我倒是忘了。」

    話一說完,勃察爾多就倒在草地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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