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切脈良久,沉吟不語。
劉氏見狀擔憂心起,哽咽道:「單公子,寶兒前段時間還是活蹦亂跳的,不想染了風寒後總是喊熱,羅孚堂一直說什麼要發汗……不想吃了許久的藥,身子反倒一日不如一日,如今總是犯困。你說他這病……可是……」
「有救」兩字說不出口,劉氏只怕得到個絕望的答案,淚水早涌到了眼眶。
單飛鬆了手,點頭微笑道:「還好了,有救!」
劉憨夫婦見單飛切脈時沒什麼表情,一顆心都是忐忑不安,但聽到單飛說到「有救」兩字,不啻天賜福音,心中大喜。
夫婦二人不約而同的跪了下來,劉氏喜極而泣道:「還請公子出手救治,你若是救了寶兒,我夫婦以後給你立個長生牌位……」
單飛聽到「長生」兩字怔了下,見劉憨夫婦都是面色誠懇,知道他們多半是感激之言罷了,微笑搖頭道:「那也不用。這病……開副藥就應該好轉。」
「還請公子開方。」
劉憨夫婦驚喜交加,不想羅孚堂治了這久的病在單飛口中說來竟如此簡單。望見單飛微笑自信的表情,夫婦倆內心更多了些信任。
烏青別的沒準備,筆墨倒是準備妥當。
「夏掌柜還沒回來?」單飛書寫藥方的時候,低聲問道。
他開方容易,不過要抓藥的話,還得要藥堂的人幫手。
烏青反倒一怔,「不是在大牢裏嗎?」他見慈濟堂問題嚴重,暗想夏季常不被斬頭就是好的,怎會這快出來呢?
他話音才落,庭院處有開啟院門的聲音。
烏青扭頭望去,就見夏伽藍帶着五福,正扶着夏季常走了進來,不由又驚又喜。
夏伽藍亦是驚喜,一指單飛道:「爹,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單飛單公子。」
夏季常聞言神色激動,上前幾步就要跪下來,單飛慌忙一把拉住。
「早聽伽藍說了,若沒有單公子援手,老夫不知道何日出獄。」夏季常感激道:「慈濟堂大難,單公子與慈濟堂非親非故,這般不顧安危的挺身而出,實在讓老夫銘感在心。」
他入獄時,不信發生的一切,出獄時,亦是茫然不解。一路迴轉時,聽夏伽藍解釋後,夏季常瞭然中仍舊有些困惑,可內心對單飛着實感激,這番話絕對是發自肺腑。
單飛不等回答,就聽院門處有人笑道:「夏掌柜無故受冤,這次得貴人相助脫難,實在是可喜可賀。」
眾人均是一怔,扭頭向外望去。
單飛見到院門處站着一人微有面熟,略一回憶記得曾在太守府前見過此人。當初媯覽、戴員要請辭,就是這人出面挽留,至於這人是哪個,他倒不知。
夏季常望見那人,略有意外之意,回禮道:「魯管家大駕光臨,夏某有失遠迎。」他雖是這麼說,心中多少有些尷尬。
富貴多遠親,患難少近鄰。
夏季常大難被拖走的時候,心中着實難受。他平日助人雖多,不過他知道這是太守下令,無論哪家要為他們出頭分辨都要考慮再三。
見魯管家前來,夏季常自忖平日和魯家沒什麼交情,人家道喜是假,恐怕追帳是真。
他雖然平安無恙歸來,但知道徐過客的帳都會算在慈濟堂身上,這點無論如何都是賴不掉的。
「魯管家,慈濟堂欠魯府的帳,只怕……」夏季常欲言又止,神色為難。
魯管家哈哈笑道:「夏掌柜,你是在奚落兄弟不成?」
夏季常聽魯管家說的親熱,暗自發怔,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魯管家竟然以兄弟相稱起來?
魯管家緊走幾步,握住夏季常的手道:「有單統兵、龐郡丞為慈濟堂擔保,小弟再是不成器,還會來追債不成?」
夏氏父女都是一怔,齊聲道:「什麼單統兵……」
「我想夏掌柜恐怕還不知情。」魯管家微笑道:「就是在今日,也就是在夏姑娘離去不久後,郡主就任命單兄……為丹陽統兵!」
他將事情簡略的一說,在場眾人無不震驚。
烏青更是吃驚的不能言語,暗想老大就是老大,怎麼在北方當個統領,在這兒又混個統兵?人要是塊金子,誰撿起來都要啊。
可若是兩方打起來,那可怎麼辦?
他在那兒杞人憂天,魯管家早拱手向單飛施禮道:「單統兵,不才魯大海,如今正為魯府的管家。」
單飛腦袋中只轉着「江東四家,顧陸朱張」八個字,見找不到魯姓,暗想這魯家只怕也算不上什麼。
在他眼中算得上什麼的,自然是要在史書上留名才行。
魯管家見單飛對他自報家門並沒什麼激動,略有尷尬。夏伽藍看出點意思,一旁提醒道:「單統兵,我認得魯府的小姐,她父親魯肅魯子敬在江東很有名望。」
單飛心中微震。
原來這是魯肅的管家!
怪不得這個管家有些期待。
提及魯肅,很多人要不想到魯迅、朱迅,要不就想到演義中常見的那個老實的近乎痴呆的魯子敬。
但演義中的魯肅和史載相差極大。
這本是三國中極具特色的一個人物。
魯肅魯子敬,自孫策過江東之後,就和周瑜一起輔佐孫策,傳說孫策臨終曾對孫權說過外事不決問周瑜,內事不決問張昭,內外事之間的事情,多問計魯肅就好。
這樣的一個人物,堪稱孫權身邊智囊中的智囊,聰明才智自然不言而喻。世族是靠年代積累,魯家眼下在江東算不上世族大家,但魯肅其人絕對是赫赫名聲!
這樣的一個人物,也不是沒事就被諸葛亮當棒槌戲弄的人物。
三國中的吳蜀和睦多年,依仗的本是魯肅的寬宏大量,明曉大局,魯肅死後,吳蜀關係開始急劇惡化,而單刀赴會的真正主人公,不是關羽,而是魯肅!
單飛遙想魯肅當年有勇有謀的事跡,終於笑道:「在下久仰魯肅先生的大名了。」
魯管家和龐統當初對單飛的判斷類似,都感覺這位反應慢幾拍,反應的也有點虛……
不過魯管家對此不太介意,反倒笑道:「不才倒沒聽過單統兵的大名,倒讓單統兵見笑了。」
你要是聽過我的名字,我恐怕對你就不會太客氣了。
單飛心中嘀咕,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客氣不急。這治病的事情還是要排在頭位,這裏還有位小病人呢。」
魯管家、夏掌柜早看到劉憨一家,不知道這家本是被單飛叫來的了,暗想慈濟堂這般模樣,你們還過來看病,可真是要看看眼睛了。
只是單飛發話,二人均是道:「那是自然!」
「既然夏掌柜回來了,還請夏掌柜幫忙看看。」單飛本對寶兒的病情有了結論,這麼說不是自負比較,而是想多一分佐證,就能多分治病的把握。
夏季常對此並不知情,打起精神為寶兒把脈半晌道:「這本是太陽傷寒,無甚大礙,只是……應該是發汗過度,反倒傷了陰脈。嗯……」
他又切了半晌,「傷的是少陰。」
夏季常出口算是術語,旁人多是不懂,單飛倒是暗自點頭。
這些日子來,他沒事就在練氣、專研醫書,對《傷寒雜病論》中著述體會頗多,夏季常的話簡單點來說就是這本是個感冒發燒而已,呆幾天就會沒事,但被庸醫所誤。
人身體本有自愈的本能,對外邪入侵能夠主動抵抗。
真正的醫者,不過如撥動鐘錶的手指,鐘錶上弦自動了,就不需要反覆的撥動。醫者開方下藥只是助人體邁過出現的難關,剩下的,本來要靠病人氣血提升後主動來治癒。
可有些人就是小病大治,大病絕治,給人身體內注入一堆冗餘的垃圾,反倒破壞了病人本身的機能,打斷了這個治癒的過程。
寶兒的病情就是如此,發燒感冒而已,看病七天會好,不看病也是一周,可劉憨夫婦愛子心切,又找個專門要錢的醫生,這才讓病狀由錶轉內。
太陽為表,少陰為里,這病越治越重,威脅到五臟,就有點麻煩了。
夏季常閉目凝神許久,輕輕點頭道:「這孩子是不是想吐又吐不出來,白日心煩,卻又容易睏倦疲憊?」
劉氏連忙點頭,「夏神醫說的一點沒錯。」
單飛腦海中卻閃過醫書所言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
他切脈時就切出這個問題,見夏季常亦是如此,倒感覺夏季常看病問診是識果斷因,比那些只知道感冒就要吃藥的醫生要強了許多。
「伽藍……筆墨……」夏季常已有定論,招呼女兒準備筆紙去抓藥,可見到桌上的筆墨時,夏季常愣了下,提筆沉吟片刻後寫下一方交給女兒,對劉氏道:「你隨小女去抓藥就好。」
劉氏望向了劉憨手上拿的另外一張方,倒是有分遲疑。
她見夏季常態度平和,一派名醫的風範,比起羅孚堂名醫的態度要強上許多,心中對夏季常也是信任,可單飛亦有方子,她究竟抓哪個才好?
「怎麼了?」夏伽藍見劉氏猶豫,微有不解。
單飛早看出劉氏的猶豫,笑道:「你按照夏掌柜開出的方子給寶兒服藥就好。」
夏伽藍目光閃動,從劉憨手上接過那張方子,不解道:「這方子是誰開的?」等聽到劉憨的回答,知道竟是單飛開的方子,夏伽藍着實吃了一驚,又看了那方子一眼,臉色微變道:「爹,你看!」
夏季常看出女兒的異樣,接過那方子一看,臉色亦變,失聲道:「單公子,這黃連阿膠方,你是怎麼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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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