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葫 第四章白髮老人

    命運星夜晚會有附近的星球折射過來的光芒，就像月球一樣，照得大地影影綽綽。韓影自幼爬山爬得多了，手腳靈活，像只猴子似的在山石之間攀越，不多時爬到東山這邊。韓喬家住在西山邊上，平日裏韓影都是在西山玩耍，還從未到過東山。

    看到東山黑壓壓的森林，奇峰怪石林立，比之西山壯闊得多，韓影胸中騰起一股豪氣，忽見東山的一處亂石間隱約可見一間破敗的祠堂，距離自己的位置不過兩里山路，好奇心大起，嗖嗖地向着祠堂奔去。

    約莫走了一個小時，才到了祠堂前，見一塊斜掛着的牌匾上寫着「兄弟祠」，心想以前從未聽人提起過有這樣的一間祠堂，於是邁着細步緩緩走入，裏面到處雜亂不堪，木製的窗格早已結滿蛛網，香案也被砸了，抬頭見那香案後面的石像，缺胳膊少腿，似乎也是被人刻意破壞的。

    韓影感覺非常疲憊，在石像後面弄出一塊空地，鋪上一些乾草，躺在上面，立時呼呼大睡起來。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隱隱聽到一陣蒼老的哭聲，待睜開眼時，天已大亮，躲在石像後面伸頭偷偷瞄着，竟見一位身穿黑袍的白髮老人扶着香案痛哭，哀傷之情猶若滔滔河水化成兩行老淚滾滾而下。

    韓影被他的情緒感染，差點也跟着哭起來，忙從石像後面走出來，問道：「老爺爺，你為什麼哭呢？」

    白髮老人看了他一眼，抹乾眼淚，道：「你終於醒了。」

    原來這老人早知道他睡在石像後面，韓影嗯了一聲，道：「老爺爺不要哭了，要不我給你抓幾隻山兔來？」

    白髮老人慈愛地撫摸着他，和藹笑道：「好，爺爺不哭了，你這麼晚不回去，你不怕你爹媽打你屁股嗎？」

    「哎呀！」韓影頓時大叫起來，「糟了，爹媽一定急死了，老爺爺，我得走了。」

    白髮老人呵呵笑道：「你走了，老爺爺再哭了，就沒人安慰我了。」

    韓影左右為難，忽地眼睛一亮，道：「這樣吧，我先到家裏報個平安，再來陪老爺爺，好不好？」

    白髮老人點頭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能反悔哦！」

    韓影嘻嘻笑道：「反悔是小狗。」說完，箭步如飛般往家裏跑去。

    韓喬拄着拐杖站在大門口，急得直掉眼淚，木英正在山林沒命地呼喊着「影兒」，山路崎嶇，雖然她平時走得多，可這會兒心急如焚，已經摔得渾身是傷，仍強撐着四下里尋找。

    待韓影奔到眼前，霎時老淚縱橫，揪起他就是一頓狠打，韓影痛得嗚嗚大哭，木英即又緊緊抱在懷裏，恨聲道：「你跑出去一夜不回來，你知不知道你爹和我都快急死了？萬一讓野獸吃了，你讓爹媽以後怎麼活？」

    「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韓影邊抹着眼淚邊道。

    木英幫他擦乾眼淚，拉着他回到家裏，韓喬也能鬆口氣了，道：「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以後不准再私自上山了。」

    韓影本想答應，卻又想起自己答應老爺爺要去陪他，木木地站着，也不說話。木英做好了飯菜，一家三口吃完飯後，韓影道：「爹媽，我答應你們日落之前一定回家，好不好？」

    木英心細，問道：「你是不是又想去山上玩了？」

    韓影點了點頭，木英哼道：「不行，等你爹腿腳靈便了，讓他陪你去，我才放心。」

    韓影無奈，自去門外坐着，看着東山的方向，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韓喬見狀，道：「孩子大了，不好管，影兒打小機靈聽話，由他去吧。」

    木英心有不忍，道：「老由着他，萬一有個意外，該怎麼辦？」

    韓喬道：「能有什麼意外，再說了，影兒是天賜龍嬰，福大命大。我們若是拴着他，以後長大了也沒有出息，你看他現在多傷心。」

    木英收拾完桌子，走到屋門口，叫道：「影兒，你要去玩，媽不攔你了，但你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來，記住不要上東山，那邊的野獸多。」

    「媽，我知道了。」韓影大聲地嗯道，爬起身子飛快地向着兄弟祠奔去。

    白髮老人依然還坐在祠堂里，他有意想看看韓影會不會失約，果見他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頭上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叫道：「老爺爺，我來了。」

    白髮老人呵呵笑道：「好小子，爺爺問你，你為什麼這麼關心爺爺？」

    韓影稚嫩地說道：「爺爺一個人在這裏哭，肯定有很多傷心事，影兒來陪爺爺，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

    白髮老人神色漸漸暗淡下來，眼眶裏又開始打旋起淚花，將韓影摟在懷裏，靜靜地望着破損的祠堂，悠悠道：「你和他真像，倘若當年我沒有那麼做，現在也就不會痛苦了。」

    韓影睜着一對大眼睛問道：「爺爺在說誰呢？」

    白髮老人閃着淚花笑問道：「影兒，你願不願意跟爺爺學功夫啊？」

    韓影點頭道：「願意，不知道爺爺都會哪些厲害的功夫？」

    白髮老人從腰間拿出一個精巧別致的黑色水晶葫蘆，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知道，這是葫蘆啊！我也有一個，不過爹媽平時不給我玩。」韓影嘻嘻笑道。

    白髮老人哦了一聲，問道：「你那個什麼樣子的？有沒有爺爺的漂亮？」

    韓影搖搖頭，道：「我那是淡綠色的，沒有爺爺的好看。」

    白髮老人道：「那你明日拿來讓爺爺看看，行不行？」

    韓影道：「爹媽不讓我拿出來玩，說是以後我上學的時候才會給我，我不敢拿。」

    白髮老人道：「那你告訴爺爺，你那個葫蘆是哪來的？」

    韓影撓着腦袋想了想，道：「我記得有一次媽說漏了嘴，說是我出生的時候，一位老爺爺送給我的，還說是叫『龍葫』來着。」

    白髮老人怔住一會，神色顯得有些激動起來，繼續問道：「你可曾聽說過『天賜龍嬰』的故事？」

    韓影搖搖頭道：「沒有，爹沒說過。」

    白髮老人當即將他舉起，用手抵着他的小腹，痛得韓影叫道：「爺爺，我好難受，放我下來啊！」

    白髮老人將他放下之後，心裏已經明白，兀自說道：「你還活着，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們家仇未報，你怎麼可能死呢？哈哈……」